第15章 告白
秦楚清晰地感覺到，随着池展一步、一步地向她走過來，兩個人之間的空氣像是一瞬間被他身上的冷氣凝結，随着他的靠近，一點點地壓迫過來，卻令她想退一步都不能。
“池展。”宋藝璇喊了他一聲，上前想要挽上他的手臂，被他稍稍側身的動作躲開，而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落在秦楚身上，一動也未動。
秦楚在他的注視下不自在的垂了垂眸。
一會之後，池展偏了偏頭，視線卻未移開秦楚的眼睛，對宋藝璇說：“你先回去。”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宋藝璇卻聽出了冷漠的味道，她看了一眼兩個人，點頭轉身。
對于池展此刻周身散發冷氣的狀态，秦楚只能摸索出一個原因，就是剛剛她說他借口拙劣，聽在池展耳朵裏可能就是情商欠缺的潛臺詞，可是他看起來不像是會為這種理由就生氣的人啊……
“為什麽撒謊？”池展看她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只好出聲詢問。
池總不愧是商界精英，連這個都能猜到，秦楚笑了笑，正要解釋說自己只是一時興起，脫口而出，就聽到他接下來的那句：“你前幾天不是說你們只是大學同學，既然你們打算在一起了，當初為什麽騙我？”
“……”這神一般的理解力真是……可這些到底跟他有什麽關系？
憑借二十五年積攢下來的智商，秦楚遲疑地問：“池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你想追我？”雖然這件事在秦楚看來非常不可思議，這個想法在肚子裏繞了幾圈，她還是問了出來。
池展呼吸一頓，忽然眼眸含笑地逼近一步，“你覺得呢？跟你所想不同的可能性有多大？”
“……”“嗒”地一聲，秦楚腦袋裏的某根弦斷掉了。腦海裏一遍遍循環他剛剛的那句話，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消化了很久，勉強理解了它的字面意思。
秦楚貼着門框擠出洗手間，小步後退，“我覺得可能性還是挺大的，所以就一直那麽大就好。池總你看我待在這裏也沒什麽用，我還是先回去了。”說完迅速地轉身，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池展緩緩地靠上牆壁，垂眸扯了扯嘴角，他第一次向一個女人表明心意，甚至委婉到可以當作這件事從未發生，結果還是被她無關痛癢的幾句話婉拒，而且她幹脆落荒而逃，像在躲避洪水猛獸。
秦楚走出酒店，腦袋還是一片紛亂，他跟宋藝璇難道不是男女朋友嗎？他既然會這樣對她說，看來她之前以為的都是錯的。可是他到底看上她哪一點？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在彼此接觸間對她産生了好感？可是這才多久，他也太容易對一個人産生感情了吧……
手腕上一疼，身體被後轉，秦楚再次看到了池展那張辨不出情緒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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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總。”她事後也驚異于自己在此時此刻居然還能将這個稱呼喊出口。
池展松開她的手腕，移開的時候有風恰好吹過來，涼涼的感受，秦楚這才意識到剛剛他的手心有薄汗。
池展看了她一會，将被她遺忘在包廂的包遞給她，“你忘了這個。”
“……哦，謝謝。”秦楚愣了一會才伸手去接，誰料他卻忽然收回了手，擡起頭滿臉疑問地看他。
“要回家？”池展沒給她任何回答甚至反應的時間，手裏拿着她的包利落地轉身走到車旁，打開右側的車門，“上車，我送你。”
秦楚忽然記起，她的銀行卡、錢包、手機以及身份證都在他手中那個包裏，遠遠地看着他，怎麽看怎麽覺得他這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威脅。慢吞吞走過去，秦楚坐進車裏，本以為他會把包還她，誰料他眼睛都不眨地替她合上這側的門，快步繞過車頭，坐進車裏。
池展一路将車子開得飛快，他只要一想到像秦楚這麽在意錢這種身外之物的人，居然因為他似是而非的表白驚得連包都忘了取，踩在油門的腳就放松不了。
“池總，我回家不急。”秦楚雙手緊握，見他沒有反應只好又添上一句：“車速這麽快我不會跳車的，所以我的包現在能還給我了嗎？”
最後的“嗎”字剛剛溢出嘴邊，車子已經以她想象不到的速度停了下來。秦楚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沖，被他忽然橫過來的手臂攔住，她坐好後，池展的手臂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身體，被她很不自在地躲了躲。
膝蓋上一沉，秦楚低頭，看到自己的包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她腿上，伸出手連忙按住。
“很喜歡他嗎？”池展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誰？”
她現在的反應似乎取悅了池展，他的眉目之間漸漸染上笑意，嗓音也不像剛剛的緊繃克制，右手拇指跟中指環成圈，在左手手腕上轉了轉，“這麽說我還有機會？”
機會，什麽機會？這麽說，誰說什麽了嗎？秦楚一頭霧水地看着他，“你在說什麽？”
“沒什麽，”池展的眼眸綻開更為溫柔的笑意，“坐好，我送你回家。”
晚上，當秦楚因為他這天的表現輾轉反側時，忽然收到同樣失眠的人的短信：“姐，睡了嗎？”
“還沒。”
手機便招搖地響了起來，秦楚按了接聽，那頭的臭小子心情很激動，語氣也是，“姐，我跟隽若在一起了。”一開始笑得羞澀，後來笑聲越來越大，秦楚甚至聽到了他那邊其他人睡夢中的抱怨聲。
秦楚坐了起來，由衷地替他開心，可也不忘叮囑他要對人家好一點，別耍小性子，要多包容，最重要的是別做什麽出格的事情。秦遇知道她話裏的意思，小聲說：“我知道，我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
在此時此刻秦楚有些感慨，暫時忘了自己的事。父母剛剛離婚那段時間，秦遇只聽秦楚一個人的話，似乎是将對母親的尊敬和愛全都轉移到了她身上。那時他才十一歲，總喜歡黏着她，周末秦楚在家，做什麽他都要跟着。
其他男孩子升初中之後都會對家人變得寡言、叛逆，他卻沒有。秦遇的叛逆期一直到高一那年才到來。那時候父親還在，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要秦遇去念花費最少的大學，秦遇卻不喜歡，那段時間父親跟他的争吵不斷，是秦楚說以後秦遇念大學的花費都由她來承擔，父親才擺擺手說随你們去吧。
後來，父親患肺癌去世，只剩下他們姐弟兩個，可以說不管是對秦楚還是秦遇來講，對方對自己而言都是最親的親人，感情深厚到甚至要超出對他們父母的感情。
而如今，那個她看着一點點長大的小屁孩，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她怎麽能不感慨。不過開心的情緒蓋過了那絲淺淺的失落。
向秦楚傾訴完，秦遇頭一沾枕頭便沉沉睡去。秦楚躺回床上，卻更無睡意。
第二天秦楚頂着一對熊貓眼醒來，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不禁慶幸還好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不用去面對……池展。
昨晚她想了一夜，她跟池展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勉強走到一起，還是逃脫不了像她跟何莫那樣的結局，與其深愛過再被放棄，不如永遠別開始。一開始認識何莫時她還是小姑娘，以為真愛能夠抵禦外界的一切阻礙跟敵意，現在她知道了這樣一廂情願的結果，根本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由于心事重，早飯草草地解決，她第一次在陽光甚好的周六沒有外出閑逛，也沒有看書，而是懶懶地窩在客廳沙發上，心不在焉地切着頻道。
節目裏主持人正在為男女雙方解決他們戀愛中遇到的問題，曾經深愛的兩個人彼此指責對方，将對方的壞習慣說給全世界的人知道，秦楚搖搖頭，何必鬧到這種地步？
正準備切下一個頻道，門鈴聲忽然有規律地響起來，同時響起的還有秦楚不受控制的、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