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針鋒相對

窗戶那側,清朗俊逸的人正轉着手中的鋼筆，表情認真地跟姜源談論工作的事，可能談到了勢在必得的方案,他慢慢笑了,嘴角的弧度有擴大的趨勢。或許是感受到了秦楚的注視,池展向她這邊望了過來,對上她的視線之後，笑意更盛。

他此時此刻一定以為她在工作時開小差、偷看他。秦楚慢慢轉過頭來,餘光感受到他收回視線之後，提上包，迅速地起身、轉身,走向電梯口。

她在樓下的洗手間補了一下妝,重新束緊了馬尾，對着鏡子深深呼出一口氣才慢慢邁着步子走進這層的電梯。

這個時間，咖啡館裏面的客人不多，裏面播着Westlife的那首《You raise me up》，舒緩深情的音樂就流淌在耳邊。秦楚推開門，一眼便看到了商舒雲。雖然她從沒見過池展的母親，但這世間有一種東西叫做直覺，而且從她的衣着，神态，動作，足以看得出來她的涵養，是那種歲月沉澱之後累積下來的溫和從容。

秦楚覺得她已經沒了之前的緊張感。

她慢慢走過去，在商舒雲右前方站定，微微笑着喊了一聲阿姨。

“您等很久了吧？”

商舒雲擡起頭慢慢地打量秦楚，身上是職業套裝，幹淨利落，臉上畫了淡妝，不精致但是看起來舒服，身材相貌尚可。

“坐吧。”語氣不濃不淡，溫和的同時又微微拉開一些距離。

秦楚在商舒雲面前坐下，後者指了指秦楚面前的咖啡，“不知道秦小姐喜歡喝什麽，為你點了拿鐵，不介意吧？”

秦楚因為商舒雲與電話中對自己的不同稱呼愣了一秒。

“阿姨，我不介意，咖啡我從來不挑。”

商舒雲沒接她的話，端起咖啡湊到唇邊抿了一口，直奔主題，“秦小姐的情況我派人了解了，聽說你父母離異，後來母親改嫁，父親因病去世，現在是一個人帶着讀大學的弟弟生活，我說的沒錯吧？”

“目前是這樣，”秦楚維持着臉上的微笑，擱在膝上的手慢慢收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我決定不了，我只能盡量使之前的事不影響現在的生活、一切。”

商舒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掃向周圍的人，一邊說道，“秦小姐看看坐在咖啡館裏的人，有些人你看一眼就能知道他過去如何，現在成功與否，将來有沒有飛黃騰達的可能。”

秦楚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臨窗坐着的是三個男人，皆是西裝筆挺，坐在同側的兩個人一個肢體語言豐富，自始至終就沒停止過講話，另一個偶爾附和一兩句，更多的時候是沉默，剩下的那個姿态随意，似乎連話都懶得講，表情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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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回過頭來，聽到商舒雲問她，“看出什麽了麽？”她未等秦楚回答，繼續說道，“人從一出生，在這個社會的身份地位就已經注定了，有些人不管再怎麽擅長恭維，一輩子也幹不成什麽大事，你說呢，秦小姐？”

“您說的自然有道理，”秦楚笑了笑，“不過所有有身份地位的人都是從某一輩人開始，一點點累積財富，地位一步步上升，才讓子孫後代從一出生就能享有不同的待遇。當然不乏一夜暴富的人，但那種運氣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

“阿姨，我的意思是，不管一個人現在看起來多麽光鮮亮麗，追溯到某一輩，一定也是普通人。”秦楚慢慢地說完，不閃不避地看着對面的人。

“你說的沒錯，”商舒雲右手拇指摩挲着杯沿，“但是比起從一無所有去創造一切，利用現有資源更進一步，聽起來是不是更實際一些呢？”

秦楚笑了一下，“不同的人選擇不同，就是會有那種喜歡從無到有的成就感的人也說不定。世界上的人這麽多，總有人的心思是我們猜不透的。”

商舒雲後移了身體，眼眸中慢慢透出淩厲，嘴角的笑意淡下來，“正因為我們不了解其他人怎麽想，才更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知道自己的情況适合什麽樣的人，這樣才能保證不會在一些事情上面浪費時間精力，最後還得不到任何好處。女人的青春就那麽幾年，浪費掉了就什麽都沒了。”

秦楚勉強笑了笑，“如果做什麽事情之前都要想值不值得付出時間去做，做了的話會為自己帶來多少好處，那許多機會就被我們浪費掉了。有些事情你不去嘗試，又怎麽能确定是一定行不通呢？只要嘗試了，就有可能，不肯嘗試，自然一點可能都沒有。”

“你說的不錯，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豈不是太傻？”商舒雲頓了一下，低頭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推到秦楚面前，“秦小姐跟照片上面這位的事情，我了解了一個大概，暫且不提他家人的意見，只是他本人，對你而言就是最好的警示，讓秦小姐別再犯同樣的錯誤，否則，誤人誤己。”

“更何況，從秦小姐挑男朋友的眼光來看，我想不出秦小姐會選中池展的理由，”商舒雲刻意放慢語速，一字字道，“難道是秦小姐特別喜歡跟自己的頂頭上司走到一起？前些天，池展說一直住在你那裏，你的前一位上司，他不會也常常留宿在你那裏吧？”

秦楚心裏的某個地方被重重地刺了一下，手慢慢握成拳頭，一點點地收緊，她的勇氣跟自尊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來者不善的挑釁。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走進來一群人，秦楚餘光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人，慢慢轉過了頭，恰好對上池展寫滿了愧疚跟擔心的眼。一瞬間，秦楚的世界裏只看得到他，周圍的一切顏色都慢慢淡去了，只剩他身上的色彩一步步地迎着她的視線靠過來。接着是他辨不出真假的責怪語調在她耳邊響了起來，“媽，您過來怎麽也沒打電話給我，我可以跟秦楚一起下來陪您喝咖啡。還是您現在都不需要其他人陪您了？”

知道身邊站着的人是池展，是她可以信賴依靠的人，秦楚眼前慢慢清明起來，她這才看清此時站在池展身後的是各個部門的經理，而他們看到眼前的狀況，故作了然地附和池展的話，甚至有一位較為年長的經理，語氣快活地開了商舒雲的玩笑。

這麽多人在場，商舒雲不好反駁什麽，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搖頭，也沒點頭。

“媽，”池展幹脆将秦楚牽起來，“我借她用一下，您不介意吧？”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剛剛那位年長的經理，“您跟劉叔叔很久沒見面了吧，正好趁今天你們都有時間，可以好好聊一聊。那麽，我們先走了？”

話說到這份上，商舒雲還能說什麽，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對着兩個人露出長輩看到晚輩的慈祥笑容，說道，“你們年輕人去你們喜歡的地方吧，不用陪我一個老太太浪費如此寶貴的時間。”

在場的人只當商舒雲是說了句玩笑話，了解真相的兩個人卻裝作未聽懂她話中的意思，響應了一句“您現在還如此年輕，怎麽都算不上老太太”，便消失在咖啡館門口。

池展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很大，腳步邁得極快，秦楚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池展，你走慢一點，我腳上穿的是高跟鞋。”

秦楚這句話說完，池展果然停了下來，慢慢轉過身來，看着她的目光帶了探究的意味。

“我媽她，沒有說什麽特別過分的話吧？”

“沒有，”秦楚笑了笑，“阿姨僅僅是跟我聊了一會，你就已經帶着這麽多人過來了。”

被秦楚看穿，他倒是絲毫沒覺得不自在。他剛剛正跟姜源談事情，忽然接到電話，電話裏說池夫人此時正坐在公司對面的咖啡館跟秦楚聊天。

他安排過，如果是關于秦楚的事情就打他電話，如果是別的什麽事只發短信就好，看到電話打來那一刻他心頭已經浮上不祥的預感，聽完對方的彙報只覺得胸口一陣窒悶，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對着秦楚會說出怎樣的話來。

所以他緊急召了各部門的經理過來，說要請他們喝咖啡，順便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們商量。有那麽多人在，母親不可能不顧及他的面子。

而現在，秦楚臉上的表情雖然看不出任何負面的情緒，他仍能夠想象出在他下樓之前，她是怎樣挺直脊背，一個人應對母親的每句質問。她現在一定非常累。

“她真的沒說什麽嗎？”池展雙手按在她肩上，“比如‘你長得不夠漂亮，跟我兒子比起來差遠了’這種話也沒說？”

秦楚被他逗笑了，“就算阿姨真這麽覺得，也不會像你一樣如此直白地說出口吧？我覺得，這世上跟你一樣不懂得謙虛的人應該不會太多。”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資本，不是嗎？”

“是是是，你風流倜傥，英俊無匹，沒人比得過你。”

“你真這麽覺得？”

秦楚慢慢笑了，點了點頭，“雖然我遇見的人不多，但你的确是最……的，”秦楚随意哼了聲帶過，“不然，以後喊你池英俊好了。”

“那我該喊你什麽？”池展做出思考的表情，“秦美麗？秦動人？”

“……”

“秦楚。”

他忽然喊得極為認真，秦楚不由摒住了呼吸。

“以後遇到什麽事，要第一個打電話告訴我，否則我會生氣，真的會生氣，懂了嗎？”池展手指撫過她的衣領，語氣似是商量，似是命令。

良久，秦楚才輕輕點頭，“我知道了，以後我會記得不管發生什麽都第一個騷擾你。”

“那樣我會很歡迎，”池展牽起她的手，“午飯想吃什麽？”

“都可以。”

“只吃青菜你也不會有意見？”

“……會有意見。”

池展笑了一下，“還好我是現在的我，不然只是養你，壓力都會很大。”

“沒那種條件的話，吃素還是可以忍受的，而且我目前完全可以勝任養你的工作。”秦楚說完拍了一下池展的肩。

池展順勢握住她的手，将她整個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帶，低頭望進她的眼睛裏，“你說過的話之後不能反悔。”

秦楚搖頭，“不會。”

池展牽着她向前走，“欺騙我的人，我會記一輩子。”

秦楚笑了笑，沒說話。

不過從一開始，他就打算跟她一輩子的，這與她之後會怎麽對他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新加了池總的人設圖~（人物年齡：28歲），所以說我們的池總真的是特別顯年輕！

另外點擊似乎挂了，用手機看文的妹子你們還好嗎？點的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