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

不愧是攝政王出面,朝廷辦事的效率一反常态快的驚人。賜婚的旨意剛剛下來,下聘的隊伍就浩浩蕩蕩擡向了雲霄閣,那堆成山包的聘禮,将滿閣子的人都震得移不開眼。雲翎看着成箱成箱的珠寶首飾玲珑古玩,有種搖身一變化作珠寶大亨的感覺,兩只眼睛恨不得都要閃瞎了去!

而千裏之外的顏惜,正于風雪漫天的寒冷北燕趕回京城。

這半個月馬不停蹄奔波于各地,雖然異常辛苦,但瓷器貿易往來的事進展的很順利,暫時不需要跟進,眼下他只消去向攝政王彙報一番,便可得閑幾日,好好休憩一下。

當然,休息的地點,他定在雲霄閣。

在攝政王的書房談完正事後,攝政王春風滿面地道:“過幾日你可還在京城?若還在的話記得來府上喝杯喜酒。 ”

“喜酒?”顏惜微微一笑:“不知王爺這喜事是指?”

“承兒大婚。”攝政王看起來心情好極了,平日裏嚴峻的不茍言笑的他,今日裏喜笑顏開,“承兒要娶王妃了。這混小子浪蕩了這些年,眼下終于肯收心了。”

顏惜含着溫文爾雅的笑:“恭喜王爺,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攝政王笑着擺擺手,道:“不是什麽名門千金,說了小侯爺恐怕也不曉得,但是人還不錯,到時候你就知道啦!”

顏惜笑笑,退了下去。

王府頗大,得繞上幾重曲水回廊方能走出大門。

曲折的長廊之上,一個少年迎面走來。那人個子不高,十二三歲的模樣,穿着一身明黃的龍袍。顏惜行了個禮,道:“皇上萬歲。”

小皇帝一見他,雀躍起來,道:“顏小侯爺,你怎麽在這?聽說你從燕北回,可有什麽新鮮的玩意帶給朕?”

顏惜道:“自然是帶了,臣回頭便讓人給皇上送去。”

“那就好,”小皇帝滿意地道,末了又問:“對了,你看到皇叔了嗎,朕聽說他的王府裏有許多的藏書,便過來瞧瞧!”他頗郁悶的指了指長廊上懸挂的大紅燈籠,大紅綢緞:“結果沒看到書,看到的全是一攤紅紅紫紫的綢緞花!”

顏惜笑而不語,小皇帝年紀雖然不大,心中卻自有溝壑,他既然微服私訪來攝政王府,自然不會是看書那麽簡答。當下也并不點破,只是笑容愈發溫和,似四月楊柳風般和煦:“王爺家辦喜事,這種喜慶之物自然是要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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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道:“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叔前幾日進宮請旨的時候,可高興得不行,人都年輕了好些歲似的。”頓了頓,又故作老成的感嘆道:“也對,新娘子這麽好的姑娘,若是朕娶了,定然也會開心的很。”

顏惜順着他的話漫不經心地道:“皇上,您認得新娘子?”

“當然!”小皇帝用一種頗怪異的眼神看着他:“咦,顏小侯爺你怎麽問這話,朕能認識新娘子,還虧了你們顏家的事呢!對了,新娘子似乎跟你交情不錯,我看這次你的紅包要封不少吧!”

“新娘子跟我的交情不錯?”顏惜愣了一愣。

“對啊,上次在地陵,你不是曾奮不顧身的進去救過她嗎?”

顏惜的笑霎時僵住:“您的意思是,新娘子是....”

小皇帝道:“就是她啊。上次救朕出地陵的勇敢姑娘,是姓雲吧,好像叫雲翎來着?”

“你說什麽?”顏惜一貫雍容含笑的臉陡然變了色:“新娘是翎兒?!”

小皇帝斬鐵截釘的點頭,道:“對,就是她,朕已下了旨意,幾天之後,行過大婚之禮,她便是晉康王妃了。”

小皇帝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對方的回話,他正納悶着,揚起臉去看對面的顏小侯爺,卻發現顏惜的臉色難看到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他欲發問,可那素來優雅從容的碧衣男子仿佛遇到了十萬火急的事,不等他的話出口,已然匆匆行了個禮,道:“臣有急事,先行告退。”

小皇帝還未允可,眼前青霧一閃,對面的人已經走遠。

小皇帝瞧着顏惜遠去的背影,摸着下巴疑惑道:“呀,這怎麽回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一向從容不迫禮數周全的小侯爺居然也有這樣心急火燎的時候?”

小王爺來送喜服的這一日,準新娘子正在房間裏被兩個丫頭擺弄着,籌備着幾日之後的大婚妝容。

紫衣托着一個紅木的珠寶妝奁,裏頭密密麻麻放了好些流光溢彩的首飾,什麽金累絲嵌寶牡丹鬓釵、梅英采勝寶蝶簪、金累絲蜂蝶趕菊花籃簪、金鑲珠寶摺絲大手镯、白玉雕絞絲紋手镯,鑲寶石菱花紋金耳墜、蘭花綠松石耳墜、金钑花孔雀紋霞帔墜子.....多的數不勝數,直将一行人的眼都看花了去。

紫衣在首飾堆裏挑來挑去,嘀咕着:“小姐怎麽突然要嫁小王爺了呢?那公子他.....”

黛衣扯扯她的衣袖:“小姐自有她的打算,你多什麽心?”

“我還不是關心小姐嘛!好了好了,我不問就是。”紫衣聳聳肩,挑半天沒挑出合适的,道:“太多了,簡直讓人眼花缭亂,都不知小姐大婚那日到底戴什麽才好?”

雲翎笑笑,道:“越簡單越好,”揀起裏面最不起眼最小的玉花簪:“就它吧!太複雜的首飾我會覺得頭很沉!”

紫衣道:“這怎麽可以,做新娘子怎麽能戴的這麽素?!”

黛衣倚在梳妝臺前托着下巴,指着雲翎剛過肩胛骨處的頭發苦惱道:“我覺得小姐的根本問題不在于發飾的選擇,而在于頭發的長短....這麽短的頭發,估計绾不出什麽好看的發髻......”

紫衣深有同感的點頭,打量了一圈道:“對了,小姐還沒有打耳洞!沒有耳洞怎麽戴耳環?!新娘子必須戴耳環的!”

“是!”黛衣贊同道,瞬間已經拿出一根閃亮的銀針,放在火上燒了燒,行動間頗有些雷厲風行的意味。

雲翎指着針面色驚恐:“你你你這是幹嘛?!”

黛衣言簡意赅:“給你穿耳洞!”

雲翎哇的一聲沖出房間,奔到院子裏:“好端端的在身上戳洞幹嘛!我不要,會痛!”話剛落地,撞到一個人身上。那人攔住她,道:“痛什麽?”

雲翎扭頭一看,這才發現身後站着雲舒跟小王爺。

小王爺接過話頭壞壞的笑:“還有什麽痛啊,自然是洞房那什麽什麽了.....放心,本王是過來人,閱女無數,技術娴熟,經驗豐富,講究浪漫,手段溫柔......絕對不會痛,親親你......”一手一腿同時向他伸出去,他話沒說完,嗖一聲響,人已經飛出了院子。

雲舒若無其事的收回腿,輕描淡寫的道:“蓮生,記得,千萬莫要被這種人帶壞。”

雲翎收回打的有些疼的手掌,堅定的點頭:“放心,蓮初,我會保證我心靈高度的純潔性!”一邊快速的抖抖手:“哎呀,如今沒有內力,打人自己也會痛啊!”

雲舒替雲翎揉了揉手,道:“你剛才說什麽痛?又不小心磕磕碰碰弄傷哪了嗎?”

雲翎捏着耳垂道:“黛衣他們要替我打耳洞,我怕痛。”

雲舒道:“怕痛就不打呗。”

黛衣插進嘴來:“公子,不能不打,小姐同王爺大婚,宮裏送聘禮來的人千交代萬叮囑的,說是成親那日,首飾之類的千萬得戴齊了,不能漏也不能掉,不然就不吉利,而且也不符合宮裏的規矩。您看這耳墜這麽重要,怎麽能不戴呢?”

雲舒躊躇着,雲翎在一旁望着那明晃晃的針尖糾結着,李承序在門外喊了一聲:“親親,本王聽說穿過耳洞的紅顏下輩子還會是女人。”

“真的?”雲翎問。

小王爺走進來,将懷裏的新娘喜服放到紫衣手中,道:“說是這麽說的,如果你下輩子還想做女人,就穿呗。”

雲翎聞言迅速瞅了雲舒一眼,臉頰浮起一絲緋紅,問:“你下輩子還做男人嗎?”

雲舒道:“當然。”

雲翎痛快走到黛衣面前:“好,我穿!”

穿耳洞之前,雲翎不客氣的将兩個男人趕到院子裏,說是不願意猙獰呼痛的表情被旁人看到。兩個男人剛在庭院的石凳上坐定,驀地一陣殺豬般的嚎叫嘹亮響起“——啊——”繞梁三月,直入雲霄。

李承序回頭看了一眼,甚為驚悚:“至于嘛!穿個耳洞而已,怎麽叫的比那些開苞的女人還恐怖!”

雲舒橫他一眼,無奈地道:“你能不要在蓮生面前說這種話題嗎?”

李承序道:“我不說,那你來說嗎?你臉皮那麽薄,那種香豔的事你哪裏說的出口?!”

雲舒清癯的臉閃過一絲局促:“不用說,我日後自然會教她!”

李承序聳聳肩,頗納悶的打量着他,半晌極不相信的搖搖頭:“你怎麽教?你自己都沒有經驗,你還是個雛呢!”

“啊呀呀呀呀呀——”一聲綿長而悠遠喊叫,小王爺再次銷魂地飛過牆院。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親親,萬分抱歉,局裏派我去外地學習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是沒有什麽時間碼字的了,不知道去的那個地方有沒有網,如果有,争取兩天一更,如果沒有。。。。啊啊啊,我大概是要離開你們個把星期了。

到時候如果有什麽變故會在這一章(171章)的作者有話說宣布,或者在評論區宣布,請各位關注一下。

再次說抱歉,鞠躬。(另,如果更,大概下下章發強吻戲,OH MY GOD,雲舒黨不要拿小李飛刀扔我!)

宜蘭郡主

雲翎穿過耳洞後,發現院子又多了一位少女。那少女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穿戴打扮金貴的很,一身桃紅色宮裝,皮膚白皙,柳眉杏眼,容貌俏麗的如三春枝頭的桃花,美歸美已,眸子裏卻多多少少含了一絲不屑的倨傲。

李承序将頭湊近雲翎耳邊,道:“這是李宜蘭,老頭子的四女兒,封號是宜蘭郡主。”

他這話頗繞了繞圈子,雲翎想了想,明白過來:“那她豈不是你的四妹?”

李承序道:“少來,我和她關系可不好,什麽姐姐妹妹的,我平日裏就喊她名字。”

雲翎道:“那她來做什麽?”

李承序道:“哼,誰知道,我猜多半是同王府裏的人一樣,好奇的想來看看,這世間究竟有哪個膽大的女人敢嫁給我這樣紅眼睛的怪物?”

雲翎默了默,不由為李承序感到難過,她一向曉得世人将他的紅眼睛當做異類,卻沒想到連親身骨肉的親人,也同樣如斯冷漠涼薄。

李承序沒留意到雲翎的臉色,不悅地看着李宜蘭,道:“你來幹嘛?”

李宜蘭鼻孔朝天哼了哼,道:“沒什麽啊,好奇罷了,提前來看看你未來王妃的模樣啊。”

李承序不耐地道:“看夠了就快走,不然你不怕你的顏小侯爺趁着你不在的空蕩,被其她狐媚子勾走?”

李宜蘭被一舉戳中心事,臉紅紅的道:“你!”

雲翎迅速打圓場,将話題一轉,向雲舒道:“哥,我的事顏世伯跟顏惜知道嗎?記得叫他們封紅包啊!越厚越好!顏惜這家夥這麽有錢,不宰宰他我會抱憾終身!”

雲舒道:“不曉得他們知不知道,義父應該通知了吧,不過他們最近不是都在東遼嗎,一時半會怕是趕不回來吧!”

雲翎嗯了一聲,袖子頓時被一個手拉住,那手的主人一改之前的高傲,迫不及待地道:“你認識顏惜?”

雲翎點點頭。

“很熟?”

雲翎想着也認識了十幾年,應該算是很熟,于是再次點頭。

李宜蘭眸中掠過一絲不安,盯緊了雲翎,似拷問一般:“你們什麽關系?”

雲翎總結般地道:“發小,哥們,世交。”

“哥們?”李宜蘭松了一口氣:“那你應該知道他的很多事情咯?”

雲翎想了想,顏惜的事情大半她都是知道的,于是點點頭。

李宜蘭翻臉比翻書還快,之前的高傲神色在一霎那變為無比的親熱,她親昵的牽住了雲翎的手,道:“好嫂子,我們姐兩屋內詳談!”

李承序雲舒:“......”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雲翎都被宜蘭郡主纏住。

宜蘭郡主不厭其煩的詢問了N多的問題,當然,話題的中心永遠只有一個——顏惜。

例如,顏惜生辰什麽時候,顏惜最喜歡什麽顏色,顏惜最喜歡的菜肴,顏惜最喜歡的詩詞,顏惜最喜歡的曲子,顏惜初戀的對象......等等等等,恨不得連顏惜平日裏穿的內褲顏色都要問的清楚明白。

無數次問答中,雲翎頭一次發現,其實她挺了解顏惜。起碼小郡主問的問題,十有八九她都答得上。不過那個初戀對象的問題,她搞不大明白,因為顏惜的夫人們實在太多,她确實不清楚到底誰才是顏惜的初戀。

不過讓她驚訝的是,小郡主在聽到顏惜有十九房夫人的時候,居然淡然的不像話,那感覺平靜的像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家裏無非養了一群小雞小鴨小兔子一樣。雲翎禁不住被她寬大的胸襟所佩服:“你真的不介意他有這麽多美人嗎?”

“有什麽好介意?”小郡主慢條斯理品了口香茗,悠悠道:“等本郡主嫁過去,自然會将她們全殺了。”

雲翎無言地退後一步,心想小郡主跟小王爺這對兄妹在某些方面還是十分相似的,譬如,殺人就如殺雞那麽簡單。

雲翎在心裏無聲默哀了一次,覺得顏惜萬一娶了李宜蘭,下半輩子也許會很凄涼,起碼五桌馬吊的熱鬧盛宴将永不存在了。唏噓着他的凄涼,她同情而煽情地沖窗外大喊:“——哥,不用讓顏惜封大紅包了,就免了吧!”

小郡主納悶道:“為什麽不讓他封了?”

雲翎想了想,感嘆道:“我覺得他挺不容易的......”是,真的很不容易,勤奮努力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攢上了二十個環肥燕瘦的美豔老婆,這輩子本要享盡齊人之福,可馬上又要做鳏夫了......想是這麽想的,但怕李宜蘭多心,後頭的半句還是憋進了肚子裏,轉了轉,換了個話頭:“小郡主,你怎麽認識他的,你為什麽喜歡他?”

李宜蘭默了默,雪腮上漾起一片飛霞,憶起第一次邂逅的畫面。

那一日是深秋時節,細雨潇潇,木槿亭外花色如殷。她捧着一卷詩書自木槿亭外經過,腦中正回想着書中的幾句詞。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別離苦,是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為誰去.....

她不過剛及笄的年華,縱然覺得這些描繪愛情的字眼美好,但卻從未有過真正的感觸。混混沌沌到了十五歲,最近又聽到了庶母們之間的一些只言片語,似乎是她的父王有意将她許配給一位姓顏的小侯爺。父親的旨令,她自然不會違抗,但對于自己近乎一片空白的懵懂情懷,還是感到十分懊惱。

多麽遺憾,有生之年,她還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便要匆匆忙忙嫁給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男子。

她沮喪的踢了踢身畔的樹幾腳,擡頭卻瞥見木槿亭中,一個人正長身玉立,伫在那裏。

她毫不客氣的脫口而出:“喂,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姹紫嫣紅的木槿花海中,那男子玉扇碧衣,墨發薄裘憑欄而立,聞言他轉過頭來,眉目如玉,淺笑生春。

“喜歡就是——”他遙望着遠方,深邃的眸子猶如春水蕩漾,輕聲道:“再也沒有一個人,你見到她微笑,會彎起唇角,見到她落淚,欲以身代。”

他到底說了什麽她沒聽明朗,那一霎她只看到他的微笑,宛若四月裏的和煦微風一樣綻放。身畔的場景周身的一切都似潑墨的山水丹青畫卷般,被透明的清水緩緩渲染開來,畫裏湛藍澄澈的天空,萋萋蒼翠的芳草,朱紅碧綠的亭榭,一線金黃琉璃頂的瓊樓玉宇,緩緩的逐一褪色,這華麗旖旎的三千世界漸漸的模糊黯然下去,唯剩下空洞麻木的灰白,極目望去,視線裏能見到的,唯餘他清雅絕倫的臉,他挺拔若青荷亭亭的身姿,他若拂面楊柳風般的盈盈笑意......

她讷讷地瞧着他,只覺得這天大地大的喧嘩世間,這闌珊繁華的浮躁流年,這斑駁陸離的光影歲月,驟然岑寂下來,靜的聽的見木槿花怒放的聲響,聽得見枯黃的落葉打着旋兒回歸宿命的聲息,聽得見秋風拂過屋檐翹角的低淺梵唱,那樣奇異的光景裏,她聽到自己的心跳,清晰而又分明,撲通,撲通,撲通......

她很快打聽到他的名字。

顏惜,他叫顏惜。

越潮顏惜,玉扇碧衣。

顏惜。她微微張開唇角,呵氣如蘭,如吟誦般的吐出他的名字,這一刻,竟是從未有過的歡喜。

原來,原來,他就是傳聞裏,父王要将她許配的那個男子。

她高興至極,卻不知自己為何那般高興。

不管怎樣,她開始留意他,甚至刻意制造見面的機會。

他來府,她便在必經的長廊那守着他,造出不經意的“邂逅”,他去父親書房談要事,她便殷勤端茶送水給父王,他被父王留在王府用膳,她吃的慢的不能再慢,只為了能夠多争取一時半會的相處......

然而,她還是有些苦惱。縱然她如何熱情主動,他永遠都是那個從容不迫不溫不火的模樣,端着無懈可擊的優雅微笑,禮貌而又客氣同她相處,待她彬彬有禮,溫文爾雅,會同她談笑風生,亦會對她言笑晏晏,但無論如何,卻始終隔着一層淡淡的疏離,任憑她怎樣的親近,他都得體的保持在那段疏離之中,從不讓她靠近半步。

她偶爾會安慰自己,興許他天生就是那樣的人,那種看似很親近,骨子裏卻對誰都疏離的雍容男子。

直到那一日,她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那一日黃昏日落,霜霖葉落,緋霞如胭,她遠遠望見他獨處花園一角,手裏握着一根白玉簪,遙遙望着遠方的天空。他的表情是笑着的,卻微微含了一絲惆悵,似是有些哀愁,又夾雜了一絲甜蜜,他怔怔拿着玉良久,似是在思念着某個人,時而微笑,時而颦眉,時而嘆氣。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神色,那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神色,然而,那些神情卻只對一只玉簪透露,她忽地有些妒忌——玉簪的主人。

她走過去,擺出自己最得體也最迷人的笑:“小侯爺,你手中的簪子真別致,能送給我嗎?”

他的臉上浮起了素日裏一貫優雅完美的笑,他泰然自若的将白玉簪收回懷中,道:“這簪子玉質過于尋常普通,郡主若喜歡,下次我可以送郡主一支品質更上乘的。”

他的口氣風輕雲淡,可收進懷裏的姿勢,卻如此珍惜而鄭重。

她心裏陡然泛起一絲苦意,她不知道那只簪子到底誰的,但卻知道,那簪子的主人,對他一定有着非比尋常的意義。

她的心像被尖利的針尖紮過,發出細銳的痛意。那樣的疼痛裏,她捏緊了掌心,不管這簪子的主人是誰,她,李宜蘭,堂堂大周宜蘭郡主,定會以天之驕女的資本擊敗她,俘獲他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我現在正在外地培訓

沒有時間寫,只能兩天一更

待我學成歸來,恢複更新速度

望各位朋友見諒!

(┬_┬)

晉康王妃

“小郡主?宜蘭郡主?”

“啊,什麽?”有人在手指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回過神來。

“沒什麽,看你發了好久的呆.....”雲翎道。

“哦,分了一下神,”李宜蘭笑笑:“來,我們繼續,你快點告訴我顏惜小時候做的最囧的事是什麽?”

雲翎:“你還要問顏惜的事啊?太陽都快下山了,你都問了一個下午了.....”

李宜蘭:“當然,還沒問完呢!繼續繼續!”

雲翎摸摸肚子:“可我肚子好餓.....你聽,它在叫.....”

李宜蘭驕橫道:“不行!本郡主的問題還沒問完呢,你得跟我講完才能去吃飯!本郡主現在命你的肚子不準叫!”

雲翎:“......”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李宜蘭終于問完了所有的問題,雲翎這才得以解脫。

而那畔,小王爺跟雲霄閣主商量好了一系列婚禮必備的事項後,便要下山。臨走時,他招呼雲翎送送他,雲翎也就應了。

夜色靜谧,兩人并肩走在雲霄閣的花階小路上,天上一輪彎月如勾,星子寥落。

待路過一個偏僻的院落之時,李承序左右觀察一番,确定無人後,低聲道:“墨蓮的事我已經同父王說了,父王去找了太後,太後忍痛割愛,大婚的當日會賜給我們做新婚賀禮。”

雲翎一怔,想不到墨蓮的事竟會如此順利,思量了一番,暗想這事李承序三言兩語說的輕巧,其實定然是經歷了諸多不易的,只不過他只字不提而已。當下頗是感動,又聯想他這樣典型的多重人格,時而暴戾,時而糊塗,時而天真,真可謂乖張善變,可對自己同雲舒,卻是渾然一片真心半點不假,于是道了一句:“承序,謝謝你。”

李承序嬌媚一笑,桃花眼裏酒波微漾:“你要謝我啊,好啊,喚我一聲親親夫君,我便收下你的謝!”

雲翎:“......”

李承序斜睇她一眼,微微上挑的鳳眼裏光波璀璨勾魂攝魄,道:“害羞什麽,過幾日大婚了,你得天天這麽喊我。”

雲翎:“......”

李承序抿起薄唇,笑的傾國傾城,伸手摟住了雲翎的肩膀,雲翎剛要推開他,李承序飛快的道了一聲:“不要動!”他說的很輕,臉色卻有那麽瞬間的嚴肅。

往年的默契讓雲翎立刻明白過來,有情況!

李承序湊近她的鬓旁,極親熱的模樣,仍是妩媚的笑,嘴裏的話卻跟臉上的表情完全不一樣,他暗啐了一句:“八婆!看什麽看!”

雲翎亦做出甜蜜的模樣,口裏的話同樣的不好聽:“八婆是誰?”

李承序道:“你向斜前方瞟一瞟,第三顆樹後面有一個八婆!正在偷窺!”

雲翎留心一瞥,還真看到一個腦袋,不是李宜蘭還是誰!

李承序道:“她多半是質疑我們的關系,我們倆這麽突然的成婚,她多多少少是有些疑惑的。”

雲翎:“額.....”

李承序道:“所以,絕對不能被她看穿!”

雲翎道:“那怎麽辦?”

李承序道:“她要看,就讓她看好了!”話落突然高聲大喊:“親親愛妃,本王要走了,本王會想你的,離別之前,來,給本王香一個!”

雲翎猝不及防,李承序已經湊過唇去,在即将觸碰到雲翎的臉頰的剎那,他寬袖一擺,遮住了兩人的臉。

月光旖旎,夜色撩人,樹梢下的兩人投下一片斜長的陰影,從另一個角度看去,風姿絕倫的男子正半摟着女子,深情的親吻她的雪膚香腮。

事實上,這是一個逼真的假動作,兩人只是頭挨得比較近,其實什麽都沒有。

樹後的人,果然被假象欺騙,緩緩瞪大了眼。

李承序彎起唇角,清魅一笑,這才放開雲翎,佯作深情地輕撫了她臉頰,道:“芙蓉如面柳如眉,愛妃真是個可人兒!”

雲翎胃裏翻湧了一陣,但還是強忍着嘔吐的沖動配合着李承序做戲,嬌嗔道:“王爺厚愛,臣妾多謝王爺誇獎。”

她的嬌嗔讓李承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他強抑住笑,故作依依不舍的惆悵道:“愛妃,本王得走了,夜深風大,你還是快快回屋吧。幾日之後,我們再見!”

雲翎努力做出不忍分離的表情,稍稍揚起下颚,用四十五度的角度,一半明媚,一半憂傷的朝小王爺的背影默默揮手,末了還要極為惆悵的長籲一口氣,盡嘆別離之愁,直至小王爺的身影已經遠遠的看不見了,雲翎這才将餘光若無其事朝樹後掃了一掃,發現樹後早已空無一人,這才放下心來。

她沒留意,在不為人知的另一個角落,碧衣的身影怔怔地伫在哪裏,深邃如潭的眸子,将之前那“纏綿一吻”盡收眼底。

夜風愈發大起來,這荒蕪的院子偏僻無人,寒瑟的夜風便顯得更料峭了些。雲翎攏了攏衣領,正要回屋,可沒走出幾步,碩長的身影倏然出現在她視線之中,将她的去路堵得嚴嚴實實。她吓了一跳,定睛看清後愕然道:“咦,顏惜!你怎麽來了!”

顏惜靜靜站在她面前,像往常一樣含着笑,可那笑意裏卻半點溫度也沒有:“雲世妹,聽說三日後,你将成為晉康王妃?”他拖長了話音,将晉康王妃四個字咬的重重的。

雲翎擺擺手,道:“哎呀,什麽王妃不王妃的,幹嘛那麽見外。”晚風吹的她臉頰上微微的冷意,她換了個避風的位置,靠在牆角後,瞅着顏惜道:“咦,你不是很忙嗎?怎麽有空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宜蘭郡主在這裏!”

顏惜優雅的笑挂在眉梢,眼神卻飄飄忽忽的,沒個定數:“我想,這跟她沒有關系吧!”

雲翎摸摸頭,道:“可是你不是中意她嗎,不然你也不會.....”

顏惜截住她的話:“誰中意她了?”

“不是因為她.....”雲翎思量片刻,打了個響指,得出最後一個結論:“那你難道是專程來送紅包的嗎?”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贊道:“顏惜,你果然夠意思,咱倆不愧是十幾年鐵打的感情!”

“十幾年鐵打的感情?”顏惜的唇畔勾起一抹笑,眼神幽幽暗暗,口氣卻冷到了極處:“敢問雲世妹,你我之間鐵打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鐵法?”

“我們發小哥們十幾年,感情自然是鐵打的!”雲翎眨眨眼,看不懂顏惜表情:“咦,你今兒幹嘛老喊我雲世妹,口氣怎麽怪怪的?”

“哥們......哥們......”顏惜将這話反複念了幾遍,緩緩一指牆角的星辰花:“你如今說跟我是哥們,那它算什麽?”

“它?它是花啊!”雲翎瞅了顏惜一眼,這才意識到他的情緒跟往常有些不大一樣,他彎着唇角,看似是笑着,眸中卻有望不到底深不可測的幽暗陰霾,她禁不住端詳了他半天:“哎?你不高興?你在生氣?”她揣測着:“你為什麽生氣?可是因為我同小王爺的事沒有通知你?哎呀,你別生氣,我其實想第一時間就告訴你和顏伯父的,可是時間太急了,誰曉得成個親這麽多瑣事,我忙的暈頭轉向所以就......”

顏惜的笑帶着料峭的冷意:“你知道我明明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雲翎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到底要講什麽,我真的猜不到!”

顏惜笑了一聲,周身卻似籠罩了一層寒冰般的氣息,仿佛一落地,便要結成霜:“為什麽是他?”

“什麽他?”雲翎愣了半晌:“你說李承序嗎?為什麽不能是他?”

“為什麽是他?!” 顏惜依舊在笑,幽暗的眸中卻有海浪翻卷拍岸而過,他上前一步,道:“若是雲舒我能理解,可為什麽是他!?”

“他.....他不行嗎?他對我很好呀!”雲翎道:“你今兒好奇怪,怎麽盡說莫名其妙的話!”

“我莫名其妙?!”有撕裂的痛楚于顏惜烏黑的瞳孔中一閃而過,那樣幽深的目光裏,他逼近一步,猛力抓住她的手腕:“究竟是誰莫名其妙?究竟是誰在生辰那天接受了我的花我的禮物我的心意?究竟是誰答應了我的心,卻在半個月不到的光景裏,招呼都不打一聲,便要鳳冠霞帔嫁與其他人?!你說,究竟是誰!究竟是誰!”

他逼視着她,明明依舊是笑着,可漆黑如夜的瞳中卻似燃燒着兩簇憤然跳躍的火,她禁不住後退了幾步,道:“你說什麽,什麽心意?我聽不懂.....”

“當時你抱着星辰花說接受我的心意.....”顏惜的笑苦澀之極,眼中的失落如這寂寂深夜,尋不見一絲光亮:“而今,你卻說你聽不懂?”

“我接受了你的心?.....顏惜,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要說什麽,我那天已經告訴你了!我已經借着一萬株星辰花告訴你了!”顏惜提高了聲音,一字一頓道:“吾心唯你,終身不移。”

“吾心唯你,終身不移?”雲翎的臉僵住,終于意識到哪裏出了錯,她瞠目結舌的看着顏惜:“難道,這句話才是星辰花的......寓意?”

顏惜道:“是啊,不然呢?不然我要跟你說什麽?”

“不,這是個誤會......”雲翎抽身退了退,臉色白的有些倉惶,她搖着手勉強擠出一抹笑:“顏惜,這種話不能亂講的。你以後莫再說了。你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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