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謝謝你喜歡我
所謂的老鼠,此刻正在草地上扒拉着泥土,像是在尋找什麽食物。林城在這裏讀書生活4年,還沒有見過湖邊有老鼠,他抓住簡于的手,擋在他前面,俯身仔細一看,一蓬毛茸茸的尾巴正歡騰地左右搖擺。
“這是一只小松鼠。”林城握了握簡于的手,鼓勵他蹲近些看。而簡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着實丢臉,他放開林城的手,想要顯示自己并不是怕小動物,可松到一半又忽然改變了主意,牽着林城的食指,往前慢慢挪動。畢竟這可是湖邊,要是一個不小心掉到湖裏,難道還要林城把他撈起來嗎?
小松鼠正坐在地上奮力地掏着埋在土裏的松果,毛尾巴一聳一聳的,看上去很是吃力。簡于看不下去,幫它把松果扒了出來,遞到他面前。學校裏的小松鼠并不怕人,它看了眼放在自己面前的松果,再擡頭看向簡于,黑溜溜的眼睛直轉。
簡于沒想到這只松鼠這麽有靈性,驚訝地睜大眼瞪着它看。兩只同樣蠢蠢的生物大眼瞪小眼,畫面竟奇妙的和諧。林城站在邊上,見簡于頭頂月光,面容柔和,淺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如果現在有人随手一拍,肯定能直接上海報收藏。
一個不注意間,小松鼠滿足地“嗚嗚”叫了一聲,兩爪捧起松果,嗖地一聲蹿走了。簡于一臉的失望之色,嘟哝了一句“沒良心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咦,是林城師兄嗎?”長椅背後的小路上,忽然傳來一個猶豫的男聲。簡于回頭一看,一個剪着板寸頭的男生正往他們這邊看過來。
他騎着一輛明黃的自行車,車前筐裏放着一摞資料。林城答了聲是,問:“你是計算機系的學弟?”
男生激動地點點頭,接着又錯亂地搖頭,坑坑窪窪地解釋道:“我是……噢不是,林城師兄,我和你是一個學院的,但我不是計算機系的,我是電子系的。不過你大四那年給我們的開學典禮講過話,你忘了嗎?”
林城畢業五年,這個男生如果和他相差三級,現在也應該已經讀研究生了。
也許是由于天色過暗,路燈昏黃,男生并未認出簡于,反倒是把林城當成偶像一樣,叽裏呱啦地說了半天。他姓陳,雖然學的方向和硬件比較相關,但卻很崇拜林城這樣搞軟件開發的人。聽他的意思,林城在他們院裏似乎還挺出名,學生時代就在各種級別的比賽裏拿獎。當初他沒有選擇繼續讀書,而是本科畢業就出來工作,他們院的老師都扼腕嘆息。
“師兄,你是回來游學校的嗎?現在實驗室還開着,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簡于一直在觀察林城的表情,見他眼睛一亮,卻沒有立刻答應,當即撺掇道:“去看看咯。”
陷入迷弟心态的陳學弟這才注意到簡于的存在,待到後者繞到小路的路燈下,他才看清楚長相,扶着自行車的手一抖,結結巴巴地說:“簡簡簡簡簡……”
“粉絲都叫我簡簡或者小魚。”簡于眨眨眼,拿出無比親切的态度來。
如果說剛才遇見林城的時候是激動不已,此刻和簡于同路去實驗室的陳學弟已然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簡于卻恍然不覺,還興致盎然地誇贊林城:“原來你這麽厲害,你們系也要做實驗嗎?”
“嗯,我們的實驗室裏其實就是各種各樣的計算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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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湖區後,簡于把帽檐壓低,戴上口罩,低調地走在匆匆的學生群體中。陳學弟目不斜視,腳步僵硬,聽着兩人随心所欲的對話,忽然覺得學院裏那些林城的師妹粉們說得很有道理——師兄少讀書,是為了漲不一樣的姿勢!
一進到實驗室裏,林城就像忽然開啓了一個新領域一樣,兩眼放光。陳學弟似乎能感知到他的情緒,指着一排排的機器向他介紹:“這是新購的zy11203型單片機,不錯吧。師兄你看這個,銳捷二層交換機s2126g,你以前上網絡工程實驗課的時候應該也用過,是不是很懷念……”
簡于一臉蒙圈,心說這機器名稱搞得這麽複雜幹啥,連想谷歌一下都沒辦法。
走到下一個實驗室時,裏面有三個學生正在做實驗,其中一個女生正拿着電烙鐵在電路板上搗鼓。
陳學弟笑了一聲,說:“這是大一的學弟學妹,一看就是學霸,這麽晚還在這裏做實驗。”
三個學生同時擡頭一看,兩個男生沒什麽反應,女孩卻是驚叫一聲,手一抖,電路板上頓時發出呲呲的聲音。
“呀,你的頭發被焊到電路板上了!”一衆學生驚慌失措,長發的女孩更是吓得手忙腳亂。而畢業很久的林城卻仿佛比他們還要熟悉這個實驗室,快步跑到櫃前找出一把剪刀,說:“只能剪掉了。”
女孩聞到自己頭發的焦味,慌得哭了出來,她沒想到自己認出偶像的驚喜會轉變為這樣的驚吓。簡于看見林城想要去捧女孩的頭發,腮幫子一鼓,伸出手,送去一個迅速威脅的眼神,接過林城手上的剪刀,利落一剪。
女孩跳開一米遠,擡頭想說謝謝,看見簡于露出的一雙眼睛,又是一陣眩暈,險些沒站穩,“簡于……你是簡于嗎?”
旁邊的兩個男同學聽到簡于的名字,恍然大悟。簡于本來就憋得慌,點點頭,一把摘下口罩,扇着風透氣。女孩癡癡地看了會兒,喃喃着“真好看”,轉頭才發現存在感頗低的林城,同樣瞬間認出了他,“啊,走廊上有你的照片,acm金獎的師兄……”
簡于一個頭兩個大,腦袋裏是幾個黑體加粗字:acm是什麽鬼?
“我要去看你挂在走廊上的照片。”他直言不諱地提出要求,讓本來還想說點什麽的其他人都集體噤聲。簡于在娛樂圈老少通吃,媽媽粉和少女粉都很多,所以即使是一些不怎麽關注娛樂新聞的男同學,也會聽簡于的名字聽到耳朵起繭。他們看到林城能夠如此淡定地和簡于相處,都感到很玄幻。
簡于朝他們禮貌地笑笑,正想拉着林城走,剛被他剪掉頭發的女孩忽然弱弱出聲:“我、我可以要合照嗎?”
“好啊。”簡于燦然一笑,“謝謝你喜歡我。”
“我也求合照!”
“我也是,拿回去給我媽媽看!”
一衆學霸渴求的眼神讓簡于的內心得到極大滿足,拍完照後,他拽着林城去找走廊上的照片,在無人的拐角強調道:“聰明人也是需要追星的。”
林城一路上卻一直低頭若有所思,聽見簡于的話,他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什麽。在過去的這些年,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在自己眼裏,簡于會和別的明星不一樣。是因為他那将硬朗和漂亮結合的完美長相嗎?還是因為他全情投入的演繹?
“我聽你說過好幾次。”林城忽然開口。
“什麽?”簡于正仔細地一排排過濾照片,沒有注意林城的話。後者看着他頭頂的發旋,重複道:“是那句,謝謝你喜歡我。”
“哈?”簡于停下搜尋,疑惑道:“這有什麽不對嗎?本來就應該對粉絲友善啊。”
對粉絲表示友善有很多種方法,但簡于很奇怪,他常常對要簽名合照的粉絲說,謝謝你喜歡我。在那些時刻,簡于的神情總是會深深地吸引林城。那樣的神情,說是感動和滿足也不完全,比起其他感謝粉絲的明星,簡于的神情裏總是會多一分鄭重和小心。明明是在微笑,可眼神卻和他哭泣的時候一樣,帶着強烈的不确定感。
“是這張!”那邊的簡于終于在走廊的另一頭搜索到林城的照片。原來這張照片被放在這條走廊的起始處,照片下的注釋上寫着“acm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金獎團隊”和獲獎年份。照片裏是一個三人的團隊,林城似乎是隊長,站在最中間捧着獎杯,比起兩個隊友的大笑,他的笑容顯得很含蓄。他的發梢照樣不聽話地翹起,甚至連額前的劉海也翹翹的。
簡于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拿出手機翻拍,一邊拍一邊還在抱怨:“你讀書時好可愛啊,還有劉海,現在怎麽不留了……”
他絮絮叨叨的話在林城的耳朵裏化成遠離的雜音,只有那句“謝謝你喜歡我”,不停地重複着。
“簡于。”
“嗯?”簡于把手機放回口袋裏,正了正鴨舌帽問:“接下來要去哪裏?”
林城的表情淡淡的,一雙比簡于要深很多的眼眸定定地注視着他,說:“我想去你家裏。”
疑惑不已的同時,簡于也察覺到這會兒的林城和平時的他不太一樣。不過說起來,林城好像很少表露出激烈的情緒,除去前兩次見到偶像有點慌以外,他不太會被別的事情牽導情緒。所以,簡于其實沒有真正看懂過他。
“好啊。”簡于點頭,理直氣壯地說:“去了就不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