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當個小助理不容易
遠處隐隐有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林城放開簡于,回頭一看,隐約能辨識出碎石路的入口停了另一輛車,應該是于舅舅到了。簡于懶懶地把雙手揣進兜裏,依然沒有前進一步,只是站在原地等舅舅過來。
“簡于,你怎麽不上去看着你媽媽,在這裏站着是怎麽回事?”于舅舅狐疑地來回看着林城和簡于,似乎是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
簡于卻好像在面對記者采訪一樣,鎮定而淡然,“我在這裏看着也是一樣,舅舅,勞煩您送媽媽回醫院,我看她今天的情緒還算穩定,如果主治醫生同意,能夠帶回家是最好的。”
于舅舅板着張臉,上前扶起于心竹,後者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拉一步走一步,眼神中毫無焦距,像是已經神游到什麽遙遠的地方。只是在經過簡于身旁時,她眼神一變,盯着簡于,聲音顫抖地說:“阿陽,是你嗎?你回來了對不對,你——”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頓住,拼命地搖着頭說:“不,不對,你不是阿陽,你是于于,不是、不是……”
她一直念叨着否定的話語,直到她和于舅舅在碎石路上的身影漸漸遠去,那執拗的語聲才消失不見。簡于本是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遠去,待到兩人消失在玉米地裏,他忽然轉過身,把臉埋在林城懷裏,語聲裏全是恐懼:“阿城,我只有你了,只有你。”
在見過自己的親人以後害怕,這實在不像是正常的家庭關系。林城摟住他,輕聲安慰,學着粉絲論壇上的愛稱,不停呼喚他:“小魚,小魚……”
兩人站得累了,坐到玉米地裏,看着月亮漸漸隐沒在天幕,又看見火紅的太陽從地平線上一點點升起。不知過了多久,林城對始終沉默的簡于說:“再不走的話,我們要趕不上飛機了。”
“我們不去了。”簡于忽然說。
他曾經對這場旅行很期待,現在卻說出這樣的話來,足以見得夜裏的事讓他的情緒低落到了什麽程度。像是怕林城擔心,簡于擡起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挽着他的胳膊說:“我很累,我們回去休息吧。後面的假期,我想跟你待在家裏,哪裏也不去。”
林城隐隐有種感覺,簡于這樣做,是想把他們倆和世界隔離開來。他沒有提出一句反對意見,依着簡于的想法送他回家睡覺。
本來就熬了一個晚上,加上之前拍戲積累的疲憊,簡于這一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他放縱自己沉在夢鄉裏,再次醒來時只覺得口幹舌燥,本能地叫林城給他一杯水喝。
房間裏寂靜一片,簡于心裏一緊,急急忙忙地下床,卻是一不小心揮手打翻了放在床頭櫃上的玻璃水杯。水杯下壓着一張紙條,是林城的筆跡。
[小倩受傷需要人照顧,我暫時離開一下午,飯菜都放在微波爐裏。]
想到蔡小倩那單純的模樣,簡于嘆了口氣,去廚房裏熱了飯菜,端到餐桌上,順手打開挂在牆上的超級電視,把最近三天的娛樂新聞回放調出來看。他本沒指望能看到一個小助理受傷的新聞,但一條标着hot的報道标題卻瞬間吸引了他——“白佳穎助理機場遭粉絲暴打”。
助理攔粉絲的事情在接機的時候有不少,但助理被粉絲暴打的,在簡于印象中還真不多。他着急地跟林城打電話,卻被提示處于關機狀态。簡于沒什麽胃口地吃了兩口飯,在網上找出所有報道對比看了一遍,才梳理出事情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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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黑暗》劇組趕殺青的這段時間,白佳穎所在的劇組也正在宣傳期。這部劇的男主角是白煜的弟弟白灼,他在知名度上比哥哥白煜差上許多,是個初出茅廬但熱度沒炒起來的小鮮肉。先前他雖然借助白煜占據了幾天熱門話題,但買賬的人不多,究其根本還是外貌上有缺陷,有人說他鼻子太大,還給他取了個“鼻王”的外號,黑粉倒是比真粉還多。
白煜借助在圈內的人脈,找投資人幫弟弟打造了這部電視劇,白佳穎本來是出演女二號,先前因為得罪出品人,戲份被削到了女三的程度。前些天,白煜去劇組探班,和白灼上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的戲碼,一時之間倒也引起了粉絲們的熱捧。可偏偏不久以後,網上又爆出白佳穎去給兄弟倆送點心的照片,還有劇組內部人士出來作證,說白佳穎一直等着機會要搭上白家兄弟這條線。
這要放在平時,也不是什麽出格的行為,頂多讓人唾棄一二。但偏偏這事緊跟在陳芸利用簡于炒作之後,粉絲們本就群情激奮,瞬間把矛頭轉移到白佳穎身上,還有不少人興致勃勃地扒起了娛樂圈近5年通過和大咖戀愛而上位的女星。
現在的一些年輕小女孩對自家愛豆獨占欲極強,最看不得這樣的情況,在群體極化的情緒中,白佳穎在一次下飛機的時候被圍攻,蔡小倩負責斷後。誰知白佳穎走得快,她卻莫名其妙地被落下,受到了一頓毒打。
簡于看到這兒,再也忍不住,套上衣服就往車庫走。現在網絡上的輿論多是譴責極端粉絲的,對蔡小倩抱以同情的态度,她住的醫院也被爆出來,一些內疚的白煜粉絲為她送去禮物,白煜也在微博上表達了對此事的內疚,說希望粉絲們理智對待緋聞。
現在社交平臺上争論不斷,一些人說,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粉絲,人家簡于的粉絲就沒鬧出這種事情來。但更多的人堅持,個別粉絲不能代表整個群體,白煜也是這件事的受害者。
進入醫院時,簡于只戴了副墨鏡,提着一堆補品,直接去住院部服務臺問蔡小倩所在的病房。值班護士自然是一眼認出了他,激動地要了個簽名,指了路以後就迫不及待地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爆料,說簡于親自去看望蔡小倩了。
匆匆跑過來的簡于沒有想太多,他只是當蔡小倩是朋友,尤其她還是林城的青梅竹馬,當然不同于他人。可一推開門,簡于頓時愣住了。
和他想的不一樣,林城并不在病房裏,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女。兩人衣着淳樸,一個端着盆,一個正在盛湯,臉上的驚訝比簡于還誇張。女人首先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你是電影裏那個,那個……演許林棟的。”
她說的這個角色源于簡于兩三年前拍的《匪徒》,當時他出演的是軍閥混戰時期的一個西北将領。這是簡于出演的唯一一部民國電影,因為瞳色的原因,他出演很多電影的時候都需要戴美瞳拍攝,歷史類的題材更是接得很少。電影上映前,很多人都持不樂觀的态度,說簡于的招牌雖然擺在那兒,但他畢竟有混血特征,拍出來一定會讓人出戲。誰知道,簡于竟然把一個新疆将領演得活靈活現,他的郁郁不得志,他的孤膽豪情,還有他鏖戰大漠卻最終身死在匪徒和侵略者圍攻下的悲壯,都讓人印象深刻。
自此以後,簡于的戲路被拓展得更廣,很多導演都相信他能夠不拘外貌條件,演好各式各樣的主角,畢竟簡于的西方外貌特征都是能用化妝遮掩過去的,并不是什麽大問題。
蔡小倩一瞬間就猜到簡于是為什麽來看自己,她的左腳和右手都打着石膏,只能張嘴招呼簡于坐下,“林城去幫我買零食了,一會兒就回來。”
蔡媽媽說到這事兒就開始唠叨她:“你說你,什麽事情都讓阿城幹,小時候這樣就得了,長大還這麽不懂事,得虧這回林媽沒和我們一起來,不然我的臉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
唠叨完以後,她忽然意識到這裏還有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大明星,忙住了嘴,從床頭櫃上擺着的塑料口袋裏拿了個梨出來,說:“簡、簡于是吧,來,吃水果,你和我們小倩是一個公司的同事嗎?還勞煩你來看她,真是不好意思。”
蔡小倩趕快糾正,“媽,簡于跟我不是同事,他是明星,我是小助理,我們平時見不着面的。”
“我們是同事,關系還不錯。小倩這次受傷,我真的很擔心,來得匆忙,只帶了些補品,希望小倩能快點好起來。”簡于這會兒的情緒都不需要演,他實打實的替蔡小倩擔心,加上一張殺傷力巨大的臉,很快就俘獲了二老。
一熟絡起來,蔡媽媽就忍不住要繼續數落蔡小倩,“我早說過,你幹什麽不好,偏偏要去當明星的助理!這要擱在古代,那就是別人的丫鬟,有什麽好的。依我說,你還是趕緊辭職,否則我和你爸擔驚受怕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蔡小倩心裏內疚,但也希望快點來個人,打破媽媽的喋喋不休,恰好此時,林城推門而入,蔡小倩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大橙子,簡于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