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游清微喊了聲:“龍師叔,休整一下,把衣服的水擰一擰,穿着濕衣服吹陰風容易生病。”
龍師叔說:“也好”,說:“都休整一下。”
游清微挑了個相對隐蔽又離龍師叔他們不太遠的地方,把路無歸和左小刺叫過去,讓她倆都把衣服脫下來擰一擰水。
路無歸見她倆凍得嘴唇都紫了,她說:“這樣下去你倆走不了多遠,我給你倆在背上畫一道符吧。”
游清微說:“好。”
左小刺嘀咕道:“這簡直就不是活人待的地兒。”她又看向不顯半點冷的路無歸,問:“你不冷?”
路無歸說:“冷啊,我扛得住。”
左小刺看她連寒顫都沒打一個心,信她才怪。她把光潔溜溜的後背露給路無歸,說:“趕緊畫,多畫兩道也沒關系。咝……”冷得直抽氣,抽的氣都是冷的,透心涼的冷。
路無歸從背包中取出事先用密封袋裝起來符墨和符筆,說:“符畫在背上,如果只是一時半刻的沒什麽,久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左小刺凍得整個人都不太好了,說:“就當紋身了……游……游騙子的額頭上都不怕有符……”說到游清微,她悲催地發現游清微比她扛凍,三個人裏她居然墊底。
路無歸手執符筆、醮上符墨,配合人體陰陽五行從左小刺頸椎後面的起筆、靠近尾椎處收筆,筆走游龍,一氣呵成。符只是媒介,借陰陽之力、借天地之力、借山河之力,借這些力量為己用。她在左小刺身上畫符,以人為載體、以符紋借陰陽之力,以此調和左小刺體內的陰陽平衡。這雖然不能像聚陽符那樣為她驅除寒意,但卻能保她不會陰陽失衡受風邪所侵。不然,不管是生病還是變成那三個鬼道那鬼樣子都是件非常要命的事。不管怎麽說,她們總有一車肉幹的交情。
她對左小刺說:“穿好衣服,多跳幾下,再吃點肉幹暖一暖。”她說完,又從背包裏取出背的水遞給左小刺,說:“保暖杯裝的,應該還是暖的。”
左小刺凍得縮成一團,她聽到水可能還是暖的,趕緊擰開保暖壺蓋子,見到這水還冒着熱氣!她趕緊灌了一大口,一股腥味從嘴裏彌漫開來,差一點就吐了,她估計路無歸在這水裏面加了不少料。不過在這方,難喝也得喝啊。她連喝了幾大口,總算暖和了點,又把水壺遞給游清微,說:“游騙子,你也喝點,這水可酸爽了!”喝得簡直淚流滿面,痛并快樂着!
游清微接過水壺喝了兩口,那味道讓她直皺眉。她轉身背對路無歸,把最裏面的保暖衫脫下,又将運動背心扒了,頓時整片背部展現在路無歸的面前。
路無歸知道游清微的脊椎骨是烙有符的,有道是白紙好作畫,給左小刺畫符好畫,給游清微畫符則要小心謹慎。她握住符筆,凝神朝游清微的背上看去,見到游清微背上的符活了般閃爍着耀眼的符光,脊椎骨中隐約有朦胧的微光朝外溢散,原本不太顯的白鱗此刻竟仿佛要透體而出。這是這裏的陰氣太濃使得烙在脊椎上的符力壓不住白鱗的力量?
游清微見路無歸久久沒有下筆,低聲問:“小悶呆,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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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無歸回過神來,收起符筆和符墨,說:“你身上有符,不用畫。”
左小刺探頭朝游清微的背上看了眼,說:“哪有?我怎麽沒看見?”
游清微“嗯”了聲,用力地把衣服擰到再也擰不上一滴水,飛快地将衣服套上。
路無歸也将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擰幹水再穿上。
左小刺把一團符陽符火攏在掌間取着暖,說:“我算是看明白了,走陰最大的危險不是鬼怪,而是這無處不在的陰氣和寒意。這要是普通人下來,估計撲騰不了兩下就沒了。”
游清微說:“普通人不下來。”她朝路無歸的背包裏看了眼,見到背包裏還整整齊齊地擺着五個同樣大的保暖壺,知道路無歸帶的水足,便征求路無歸的意見想給龍師叔他們送點東西。龍師叔他們也是第一次下這麽險惡的井,估計情況比她倆好不到哪裏去。她倆看起來慘,但有路無歸照料,這會兒基本上是緩過來了。
路無歸沒意見。
龍師叔他們的動作比游清微三人要快得多,游清微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整裝待發,只是因為衣服濕、這裏又冷,一個個冷得縮着身子跺着腳呵氣,真是恨不得立即跑上幾圈取暖。
游清微走過去,把暖水壺遞給他們,說:“小悶呆帶的符水,還是暖的,趁熱喝點驅驅寒。”
龍師叔接過暖水壺遞給乾哥,說:“都喝點。”
熱騰騰的帶着濃濃雞血味還有符灰的水喝得三人淚流滿面。暖,真暖,但那味道憋得淚水都冒出來了才能忍住不吐。不過有點熱水灌進肚子裏,總算是暖和了些。
鬼道三人和路無歸對這裏的環境比起龍師叔他們要适應得多。路無歸和鬼一走在前面探路,鬼二、鬼三在後面墊後。
黑暗中的夾壁陰氣缭繞,往上看不到頂、往前看不到盡頭,讓人猜不出它有多高、有多長。
一行人沿着這兩山間的夾縫一直走。
鬼一忽然出聲問路無歸:“小丫頭,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路無歸停下了步子,說:“是不對勁,我感覺我們沒走多久,但是我已經感覺不到陰陽井的口子了。”
左小刺問:“什麽意思?”
路無歸說:“天太快亮了。陰路通常是在雞鳴時分開始關閉,陰氣重的地方最多延遲半個時辰。”她頓了下,說:“外面應該是快天亮了。”
游清微說:“天快亮了?不能吧,我覺得我們只走了大概三四十分鐘。我們是天黑時下來的,殺蛟時費了點時間,頂多也就個把小時,怎麽可能這麽快天亮?陰路的時間和陽間地界不一樣?”
路無歸說:“我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對勁。不能沿着這條路走,得另外找路。”
鬼三從後面趕上來,說:“小丫頭說得對,這條路是有點不對勁。”
鬼二說:“很像是迷魂陣。”
龍師叔問:“鬼打牆?”
鬼一說:“比鬼打牆要複雜點。”
鬼三說:“有大鬼在暗處搗鬼。”
路無歸想了想,以鬼語說道:“活人借道,還請讓路行個方便。”她沒得到回應,又從喉間溢出幾聲屍吼,依然沒有回應。路無歸拔出斜插在背包裏的法尺,揚起手裏的法尺,高聲喝道:“活人借道,陰靈讓路,但有不從,量天法尺,定斬不饒!”
四下裏仍是一片寂靜。
鬼一摸着下巴,陰恻恻地說:“血屍護寶,蛟蛇看洞,咱們怕是踩進了陰墓。”
路無歸上前摸了摸那冰冷陰涼黑得跟碳似的岩石,又擡頭四下張望,想看出點端倪,結果乍然看去前後左右上下都一樣,定睛細看則又處處相似。她從背包裏摸出羅盤,羅盤的指針轉得跟瘋了似的。
這羅盤雖是爺爺留下的,但是她不會用。她記得游清微會用羅盤,于是把羅盤遞給緊跟在身旁的游清微,說:“你來算。”
游清微接過羅盤愕然問:“算什麽?”這羅盤都轉成這樣了,還能用?
鬼三說:“這羅盤是件好東西。借我一用。”
路無歸把羅盤給了鬼三。
鬼三接過羅盤,掐了個手印,嘴唇無聲低念,再将手訣往羅盤上一按,大喝一聲:“定!”瘋轉的指針當即停在了一條直線上。
游清微看看羅盤,又看看鬼三手上飛快地掐訣算着。沒有口訣,她只看羅盤指針和手勢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問路無歸:“許爺爺沒傳過你這羅盤的口訣?”
路無歸說:“不知道啊,反正我不會用。”
游清微問:“你走陰就沒遇到過鬼打牆?”
路無歸說:“有啊,遇到鬼打牆,打鬼就好了。”她朝左前方一指,說:“那有只大鬼。往前,左上,一百五十尺。”
鬼三掐訣的手一頓,叫道:“你都看見那鬼東西在哪了,還讓我算?”
路無歸扭頭看着鬼三,說:“你算的時候它才出來的。”她又說:“過不去。”又補充句:“鬼打牆!有牆!”說話間陰雷符摸了出來!
鬼道三人、游清微認出她手裏的陰雷符都被吓了一大跳!這陰雷符可不比陽雷符,陰雷符炸開,陰氣激蕩,活人哪怕被刮到點,這刮骨陰風都能把人的陽氣刮沒讓大活人變成死人。
游清微叫道:“小悶呆,你幹嘛?”
路無歸“啪”地一聲把一張陰雷符拍在了那岩壁上,說:“跑!”
游清微見到路無歸用陰雷符開牆,吓得一把拽住左小刺就往前沖,同時大叫:“小悶呆,你當心!”
鬼一、鬼二、鬼三一看這小丫頭要放陰雷符,“噌”地一下子沖到了游清微他們的前方。
龍師叔三人哪敢停步,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沖。
路無歸把符按在牆上卻沒有立即引發,而是腳踏罡步,手中掐訣,先來了個陰陽借法,一道太極大手印打在了岩壁上!太極大手印打在岩壁上,只見那岩壁頓時像水波倒印般一陣扭曲。路無歸心說:“這岩壁果然不是陽間界的那種石頭岩壁。”她拍了道風罡符在腿上,然後引發了陰雷符。
風罡符卷起的風帶着她往前沖,她只覺自己化作一支離弦的箭,一下子沖出了好遠,身後,響起了陰雷炸裂聲響。路無歸又把一道陰雷打在牆上,在引發陰雷符的同時,人已經沖向了前百。
一道又一道陰雷符打在牆上,一聲又一聲陰雷炸響聲自身後傳出,那聲音轟得人的耳朵“嗡嗡”作響,炸得身後陰雲翻滾仿佛遭遇了幾百年不遇的大雪崩!
“雪崩”中,屍吼聲不絕于耳,比陰氣還要濃烈幾分的屍煞氣息噴湧而出。
鬼一吓得尖聲大叫:“小丫頭,你捅到屍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