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路無歸朝峽谷盡頭的山洞看了眼，說：“沒有。”便提着法尺朝着前方走去，她走了兩步，又回頭對左小刺和游清微說了句：“你倆跟緊我。”
左小刺趕緊上前緊緊地抱住路無歸的胳膊。經過陰河邊的鬼村她已領教過在這地方半步的距離都有可能把人跟丢，還是抓住胳膊寸步不落好。
峽谷的坡雖有些陡，但總能找到落腳和攀爬的地方，并不難走。
沒過多久，就到了山洞前。
山洞中密密麻麻的滿地白骨；一團團鬼火飄蕩在山洞中，映得山洞鬼氣森森；呼嘯的陰風中夾雜着不絕于耳的鬼嚎，一團團大小不一的黑氣在山洞中打着轉，有些形如龍卷風，有些形如旋風，有些一團團一朵朵飄蕩着，這些大小不一的黑氣把山洞占得滿滿的。
鬼一看了眼山洞裏的景象，尖聲叫了句：“小丫頭”問：“你知道前面是什麽嗎？”
路無歸好奇地看向鬼一，問：“什麽？”
龍師叔上前看了眼山洞，說：“滿地屍骸，到處都是盔甲，這恐怕是古時候哪支軍隊誤入陰陽道走到了這。”他又擡眼看向山洞中那些徘徊盤踞的陰風，說：“這支軍隊喪身于此，怕是不甘心，久久徘徊不去。小路，這比遇到陰兵借道還要恐怖，不說別的，就這刮骨陰風都不是我們能抵擋得了的。我們即使強沖過去，也會被這些刮骨陰風把體內的陽氣全部卷走，平白丢了性命。再有就是這裏有這麽多的鬼兵，我們很容易陷進這迷魂鬼障中。”
路無歸看了他們一眼，說：“你們站這別動。”她說完，朝前走去，見到左小刺還緊緊抓住她的手。她回頭看去，見到左小刺不知道是吓的還是陽氣虧損太多，那臉色蒼白得演鬼片都不用化妝了。
游清微叫了聲：“小悶呆，一起去。”
路無歸搖頭，說：“龍師叔說得對，你們擋不住陰氣。”
游清微問：“能過去嗎？”
路無歸說：“能啊，這裏沒有煞氣。這些鬼都不是厲鬼，是迷了路沒法離開所以才在這裏徘徊不去。”她說：“我不走遠。”把左小刺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挪開，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從衣兜裏摸出她爺爺留下的招魂鈴，舉在手裏搖了起來。
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白骨鬼洞中飄蕩開來。
路無歸搖得很慢，一聲，一聲，一聲，又一聲，那聲音像是初春時節挂着窗前随着微風輕輕擺動的風鈴發出的聲音，輕柔悅耳。
随着招魂鈴的聲音響起，一道又一道盤踞在白洞鬼洞中的黑氣飄在河岸邊上聚成一個又一個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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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由黑氣聚成，只能隐約看出人形的輪廓和灰甲的模樣，偶爾有些能夠露出生前的面容。
不多時，路無歸的面前是密密麻麻數之不盡一眼看不到尺頭的鬼影，這些鬼影宛若開拔的軍隊般整齊地排列在一起。如果說之前的鬼村只是數量約在一二百之間的“平民”，這些則是數以千計的久戰之師。
山洞裏的陰氣停止了，面前這密集的鬼軍凝成的陣容比起之前更能震懾人心，僅是那氣勢便能讓人望而生畏。
渡鬼跟她說，這裏有三軍白骨、三千鬼軍，冤魂盤踞數百年。
一只将軍模樣的大鬼走了出來，手裏的長刀往地上一拄。
路無歸收起召魂鈴，将法尺提在手上，與那大鬼對恃。她用鬼語告訴大鬼她是路過的，讓大鬼給她讓路，她可以讓大鬼帶着她的手下跟在她後面離開這裏。
大鬼問：“本将為何要信你？”
路無歸想了想，說：“你困在這裏這麽多年，你不信我，沒有別的辦法。”
大鬼冷哼一聲，臉色倏地一沉，高聲道：“左右何在，給我拿下——”
“下”字還沒有說出來，路無歸手裏的法尺用力地一揮，對着那大鬼的腦袋一尺子打下去，但聽“噗”地一聲，那大鬼就化成了一縷輕煙消散了。路無歸高舉手裏的法尺，高聲喝道：活人借路，陰靈讓道，但有不從，量天法尺，定斬不饒。”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密密麻麻的鬼軍就朝她沖了過來。她掄起手裏的法尺對着那些沖上來的鬼軍就打了過去。
鬼一咬牙切齒地叫了句：“幫忙！”握住棺材釘沖上前去對着靠近路無歸的鬼怪就戳了過去。
鬼二叫道：“小丫頭，這回可要被你害死了。”幾步沖到路無歸身邊與路無歸會合，掄起哭喪棒對着撲過來的鬼就打了過去。
路無歸說：“那大鬼不講道理。”
游清微、左小刺、龍師叔幾人見狀也迅速沖過去與路無歸會合。
龍師叔大叫：“小路，你在前面開路，我們殺過去。”都走到這一步，沒有回頭路，只能殺過去。
路無歸大聲回了句：“等會兒。”她大聲喊道：“游敬曜——”
“游敬曜，你出來！”
游清微、龍師叔被路無歸的叫聲驚得渾身一震。
鬼道三人、小龍、乾哥、左小刺都驚了一跳，紛紛朝路無歸看去，迅速撲上來的鬼兵又讓他們趕緊收回思緒，專心殺鬼。
路無歸叫道：“跟緊我。”朝前方沖去，她揮起法尺朝那些源源不斷地撲過來的鬼打去，一邊朝着暗河靠近，同時大喊：“游敬曜——”
游清微聽到路無歸的喊聲，激動得眼淚都出來了，噙在眼眶裏打着轉，她大聲喊：“爸，我是清微，你在哪？”
左小刺踩着罡步，大聲叫：“太多鬼了，殺不過來——”一只又一只鬼化成一團團陰風撲過來，前仆後繼的。她剛把前面一只殺完，後面一只就沖了過來，那陰風往身上一刮就帶走一團熱氣。
路無歸連叫了好幾聲都沒見陰河有動靜，她知道游敬曜就在這附近，可他居然躲着不出來！她生氣了，想說幾句重話和氣話又不知道說什麽好，氣叫一聲：“走！”邁開步子朝着前方沖去，法尺揮得“呼呼”作響，把部到面前的鬼打散了一只又一只。
忽然，路無歸眼尖地瞥見陰河裏有水痕劃過。瞧那動靜，似乎是有厲害的大家夥在水底下游着。那大家夥潛在水底，但是它身上散發朦胧白光曝露了它的行跡。
路無歸氣憤地一咬牙，轉身沖向陰河，一頭紮進陰河中裏朝着那大家夥游去。
她剛游了兩下，就看見陰河的河底站着許多水鬼。
這些水鬼不知道在水裏死了多少個年頭了，身上有一層屍臘，頭發像水藻似的在水裏亂動着。她看到那些水鬼的同時，那些水鬼也看到了她，全朝她游了過來。
水鬼在水裏游得極快，幾乎眨眼間就到了她的跟前。水有阻力，法尺在水裏的威力要大打折扣。路無歸就把法尺往它們的嘴裏塞，法尺上刻有符，塞進水鬼嘴裏就和塞了烙鐵在嘴裏沒區別，“燙”得水鬼直冒煙，在水裏拼命掙紮。她趁着水鬼吃痛的功夫，一把按住水鬼，直接把它拆成零碎。這些水鬼在水裏泡的年頭太久，別看還有個人樣，但屍體早脆得不行了，按住腦袋扭幾圈就能把脖子扭下來，胳膊、大腿也是一樣的，按住，扭幾圈，再一扯，就跟拆木偶似的把水鬼給拆成了零碎。基本上不用把水鬼整個拆了，直需要把法尺往水鬼的嘴裏一塞，再把腦袋從脖子上揪下來，水鬼基本上就歇菜了。
就是比較惡心。泡脹的屍體上覆着層屍醋，拆屍體的時候，那屍臘、屍油和死人皮肉都沾在手上、攪在水裏，那些惡心的東西沾得她滿身都是。
她一口氣殺了大概五六只，這些水鬼就遠遠地躲開了，有些藏在了水底的大石頭下，有些藏進了水底的坑窪中，有些藏在了暗河邊似乎還想去抓在河岸上殺鬼的游清微他們。
游清微邊殺鬼邊喊：“爸，小悶呆……”那聲音顫顫的，隐約帶着哭音。
路無歸從水裏冒出頭，換了一口氣，說：“順着陰河往前跑，一會兒我去找你們。”她說完，深吸一口氣，憋住，又潛進了陰河裏朝着有朦胧白光的地方望去，見到那團朦胧白光藏在一顆大石頭後面，還有兩個水鬼擋住它。
路無歸挺生氣的。大家冒死找到這裏來，都陷在鬼堆裏了，它居然躲着不出來浪費大家的時間。她朝那團白光游去，那團白光居然繞着大石頭躲她。路無歸真生氣了，她冒出水面，爬到那塊大頭上，看了眼水底下那呈人形的覆滿白鱗的怪物，又跳下水，朝着河岸邊游去。她上了岸，游清微沖到她身邊，問：“怎麽樣？找到我爸了嗎？”
路無歸悶悶地看了眼游清微，說：“你幫我喊魂。”
游清微愣了下，沒明白路無歸的話。
路無歸說：“幫我喊魂，喊我的名字，喊三聲。”說話間，她提起法尺朝那撲向游清微的鬼兵打過去。
游清微回過神來，喊：“路無歸——”
“路無歸——”
“路無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