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已決」
沈暮晃悠悠地站起來,擦着嘴角的血跡,看着身後怒氣沖天的那人,忽然笑開:“哈哈哈哈……溫寧,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誰?”
溫寧一把将阿音拽到身後:“我管你是誰!敢碰我的女人,你就是找死!”
眼下的情況,找死的人貌似不是沈暮了。阿音感知事态的嚴重性,想一把抓住溫寧,可一手劈過去,居然抓了個空。
他在街頭站了很久,因為他實在等不了一個晚上,就想馬上回來讓她屈服。哪裏知道剛到巷口,就看見沈暮調戲阿音。最讓他惱火的是,阿音竟然沒有推開他!
發覺溫寧狀态不對,阿音只能丢了被子,撲上去拉他:“冷靜一點,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反正我又沒事,何必惹他?溫家才剛好些,你別鬧了!”
沈暮笑道:“居然還靠女人麽?我好心在王都等你,以為你會來赴考,沒想到啊,你連官位也看不上了,甘願在禹州開鋪子?笑死人了!”
溫寧很想痛扁他一頓,奈何阿音拽得太緊:“你先放開!我要揍他!”
沈暮看他沒什麽希望沖過來,左晃右晃一陣,覺得戲弄夠了,他才說:“好了好了,沒什麽意思。你也別生氣,我不就和你夫人敘敘舊嗎?呵呵,話說,你不想要人家,就別浪費人家的青春。女人嘛,要是不好好疼愛,倒不如送給兄弟我快活不是?”
“沈暮!你有種再說一次!”溫寧試圖用力掰開阿音的手,可尚未成功,就見沈暮揚長而去。
待到沈暮從眼前徹底消失,阿音才松了力。她精疲力竭地癱在地上:“你的力氣也太大了。差、差點拉不住。”
溫寧蹲下身,拾起她的手,發現她手背上有幾道瘀痕,明顯是方才造成的。道歉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對她冷聲說:“你不必拉我,就算溫家再受牽連也與你無關。“
阿音裝作沒聽見他的話,把厚被抖了灰塵遞去:“晚上冷,你拿去蓋。”
溫寧把被子推回去,立即轉身,頭也不回:“不用。”
一整夜,阿音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沒睡着。摸着手背的腫痛,心裏想着卻是沈暮的表情。他在王都等着溫寧,是等着複仇嗎?除了他,是不是還有韋益?
挨到天明,阿音迅速把飯做好,就出門去了魏府。如果要走得安心,必須做點事。
剛進魏府的門,小昱就捧着一本畫冊跑來:“師姐,我正要去找你呢。拂月閣的人聽說你要回來,才一個晚上就找了好多家姑娘,個個家世好人品好才學好,而且溫柔漂亮。唉,我覺得吧,給溫寧當妾真是可惜了。”
阿音往畫冊上瞄一眼,果真是美人,但現在沒時間考慮這個。她問:“師父呢?”
小昱往裏邊一指:“昨晚回來了,師父他……喂師姐,你慢點!”見這師姐跑得飛快,連畫冊都差點沒抱穩,趕緊追着她進去。
李尋正在庭中坐着,似在閉目養神,一連幾夜未眠,他真的很累。
阿音一見他,想也沒想就跪在地上,看得小昱目瞪口呆。
可以說,拂月閣不興跪禮,就算是師徒關系,一年到頭也沒跪過幾次。在小昱的記憶中,他也就在拜師的時候,跪過那麽一次。今天見阿音跪得這麽幹脆,定有了不得的事。
李尋微微睜眼,瞧見她跪着,挑了根手指:“跪着做什麽,起來說話。”
“如果師父不答應,阿音就不起來。”這件事的确不算小事,就算有整個拂月閣撐腰,也很難輕易辦到,甚至有可能危及多人的性命。
“阿音,你知道這辦法對我沒用,起來吧。”李尋發現她手背有瘀痕,沉聲道,“誰幹的?”
“是不是那個溫寧!”小昱反應激烈,“我就說就幹掉他!真是後患無窮!”
“不是他!”阿音大聲否認,發覺李尋的目光有點尖銳,立馬軟下來,“師父,是那個沈暮來找麻煩,溫寧他……他護着我。”
李尋眼底一閃:“兵部侍郎的公子?呵,他爹肯放他出來了。”
為了擺平染和韋益勾結的事,小昱算是與沈暮打過照面,對他的印象非常不好。聽說他曾是個溫文爾雅的公子,也是經過半年前的那事,才變成那樣。但在小昱看來,這根本就是沈暮潛藏的人格。
頓了許久,李尋發問:“你求我的事,與他有關?”
阿音點頭道:“是他,還有韋益。是他們一同害得溫家到今天這個地步,那幅繡圖,若不是他們,也不可能流入宮中。後來沒人買溫家的貨,一路打壓,也是他們做的。現在溫家稍微好些,他就出現了,想必過不了多久,韋益也會出來。所以我……”
“所以你要我,解決他們。”李尋坦然地說出她的心願,同時看到她猶豫的眼神,“你覺得很為難,還是覺得,拂月閣會很為難。”
“我……”阿音不知該怎麽說,也許她根本不該提出這個要求。
小昱知道其中難度,皺眉道:“師父,這不是容易的事。”
李尋應道:“當然。韋益這麽久都死不了,豈是尋常人可做到的。如果染還在他身邊,難度就更大。不過……”他望着阿音絞動的手指,“不過,只要解決他們兩個,溫家的确就能高枕無憂。”
一聽這話,阿音頓覺有了希望,眼裏流溢着光:“師父,真的可以?”
李尋沒有立即應她,只是幽幽說了句:“盡量。”
“多謝師父。”阿音高興地連連磕頭。
“你還真把我當師父了。”李尋淡淡說了句,用着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眼見阿音跪拜自己,只覺心痛:“小昱,送你師姐出去。”
阿音還在愣着,小昱就領悟師父的意思,苦勸她退到外邊。
直到李尋看不見的地方,小昱才把她放開,不安地問她:“師姐,你不喜歡師父了?”
阿音心弦一顫,很想爽快地說聲“沒有”,可怎麽也說不出口。
小昱大致看出些端倪,也無多問:“反正我們也快走了。師姐,你可要想清楚。”
想清楚?或許早就想清楚了。阿音硬是把腦子攪成一團漿糊,直到動也動不了,這樣,她就不用想那些頭疼事。
她離開魏府的時候,天已大亮了。溫寧隐在暗處,等她走遠,方才闖入魏府。
他也想了一夜,要阿音放棄十年的師徒之情、或是以外的東西,實在有些難。阿音是個重情義的人,當初她沒有抛下溫家,現在也很難放下拂月閣。唯一的方式,就是讓另一方先行放棄。雖然沒有什麽勝算,但溫寧仍然站在了李尋面前。
李尋漠然看他:“你來幹什麽?那天,輸得還不夠麽?”
溫寧鄭重道:“喝酒,我是輸了,輸得心服口服。但是阿音的心,我沒有輸。我就不相信,你一點也看不出來,阿音現在喜歡的人,是我。所以,讓她留下。”
“師姐絕不會喜歡你!”若非師父有言在先,恐怕小昱早就拔劍上去了。
“小昱,我們帶溫公子去個地方。”李尋微微颔首,小昱即刻會意。但見溫寧目色生疑,他淡淡說道:“你怕什麽?這原本就是你家,難道還有什麽危險的地方?”
“我倒要看看,你們要耍什麽花招!”溫寧沒有深想,直接跟了去。
小昱帶溫寧去了一處地方,準确來說,是府裏的一間庫房。李尋緩步在後邊跟着。
當他親手推開庫房的大門,看到庫房裏堆放的東西,他怔住了,指尖顫抖。
“這、這些是……”溫寧很想否認自己所看到的,可放在最上邊的一幅繡圖,乃是自己耗費一夜精力親手所繡,又豈會看錯?他仿佛想起阿音那時的笑聲。
“這些是你溫家繡莊開張以來,所有賣出的貨。”小昱輕笑着,随意撿起一匹布,丢給他,“你以為你家的生意就這麽好?你以為禹州百姓就真的想買你家的東西。如果真的有人買,當初我師父就不必僞裝成魏家公子來幫你。”
溫寧捧着爹娘織就的錦緞,雙手發抖:“不可能。來買布的都是禹州城的人,都是以前的老買家,絕不是你們的人!”
小昱靠在布堆上看他:“的确不是我們的人。若不是師父肯出高過五成的價格收購,會有人敢冒險去買你家的東西?別忘了溫家的處境,韋益、沈暮,他們都在看着。”
聽到韋益并不奇怪,但聽到沈暮,溫寧眼睛閃了閃:“為何提到沈暮?剛才阿音來過,跟你們說了什麽!”
李尋只停在門前,背對着初放的日光,他勾起一側唇角:“她說什麽?她為了你,居然跪下來求我。要知道,除了拜師那一天,她從來沒有為任何事跪過我。”
溫寧愣住:“她求你?你不是什麽都能為她辦到,為何要求?”
李尋搖頭嘆息:“她求我,要我除掉韋益和沈暮。因為只有這樣,你們溫家才能永除後患。不僅你爹能東山再起,就算你來年入王都考試,也不會再有人妨礙你。”
“你說什麽?”聽到這些,溫寧心頭微暖,阿音肯為他做這種事,定然是心裏有他。可轉念一想,溫寧的心又疾速冷了下去。
“溫公子,你覺得你還有能力讓她幸福嗎?若沒有我,你溫家繡莊根本連一塊布都賣不出去!”李尋緩緩走來,湊到溫寧耳邊,“想清楚了。什麽樣的生活,才是對她最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三次元咳咳】這幾天可能會發新的那啥。呃……我覺得這文到最後,夫人會拉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