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教主的生意

四位法王帶着弟子上了樓,吃了一頓簡單的接風筵,就打開随身的箱子,露出滿滿四大箱教主見都沒見過的高極武器。不僅有手槍和步槍,還有幾架小型迫擊炮。這麽多新式武器,看得教主眼花缭亂,站起身來和四位法王挨個握手,表彰了他們時時處處不忘魔教發展,還提供武器支援分壇建設的精神。

魔教的人一向雷厲風行,頭一天法王們到美國,第二天教主就帶着他們到處巡視産業去了。他們的行動浩浩蕩蕩,又有福島跟前跑後的伺候着,不到一天,滿紐約就都知道,福島組是真易了主,不是福島的私生子找上門,當老子的想帶兒子熟悉産業了。

教主前些日子沿着地鐵站賣藝的事也有不少人知道,可這麽個人沒聲沒息地就成了福島組的老大,還把前老大當成普通手下一樣使喚着,這其中又有什麽貓膩呢?到底這個年輕人是真的有本事、有心計,還是走了什麽歪門邪道,掐住了福島的軟肋?

當然,也有許多信誓旦旦地保證,福島組所謂的新主人只是個小白臉,他手下跟着幾個亞州來的農民,其中一半兒還是老頭子,根本就不可能有本事從福島手裏搶走什麽産業。

“大概就是福島太過寵愛那個小男孩,所以把他在日本的親戚們也接到了美國來。産業改名什麽的,當然也都是為了讨那個男孩歡心吧?”雷克斯家族的老大坐在屋角的圓沙發裏,透過落地玻璃望向樓下車水馬龍的大街。“我看過那男孩的照片,他根本不需要什麽心機手段,就足以讓福島為他付出一切了。”

“您說得不錯,雷克斯先生。我也覺得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心機手段。”站在窗戶旁的金發青年溫文地笑着,額前的碎發微微遮住了雙目中的光芒。那天晚上他和福島組在街頭交戰時,那個神出鬼沒的身影,以及他帶來的無聲的傷亡,都還深深印在他心上。

不知那少年是挾恩圖報,還是也對福島展示了他強大得如死神般的力量。

他更願意相信是後者。

他還記得那個少年在黑暗之中閃閃發亮的眼睛,還記得他眉骨和鼻梁的美好線條。在他頭一眼見到福島新主人的照片時,就立刻認出了那雙眼。那是一雙無法掩飾的眼睛,太過明亮,太過有神。

而且,跟在少年身旁的那些老人也都有這樣一雙眼。雖然沒有少年的那麽動人,也都是精光四射,仿佛透出無窮的力量。他們又是什麽人?是殺手,還是從中國來的神秘功夫高手?

“你還在猜他的來歷嗎?其實沒那個必要,見一面不就知道了?”年長的教父的聲音自沙發裏傳來,“我倒是很有興趣見一見新進的後輩。說不定我還能搶在你前面和那個小家夥交往一陣子呢,到時候你可不要怨恨我。”

“我不會和您搶人的,雷克斯先生。”青年笑了笑,端起一杯紅酒舉到老人面前:“真心地期盼您成功。”只要你不被他打死,我一定會好好向你學習,想方設法讓他愛上我的。這可不算是搶,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力嘛。

兩人各懷鬼胎,卻維持着和樂的表相一同喝下酒,這才把話題轉到了他們之間的生意上。

從法王們到美國那天算起,又過了半個月左右,教主和法王們已經熟悉了福島組的一切生意,處理教務時由下屬直接向法王彙報即可。而福島組的一切資産也都由律師過戶到了教主名下,大丫頭福島的歷史使命至此終于正式完成了。教主體諒他一個國際友人,竟能主動将自己的身家都獻給魔教,真可算得忠肝義膽,堪為萬世楷模,就決定放他回家安度晚年。

某一日晚上,教主就把福島叫到了現今已改姓軒轅的豪宅當中,當面肯定了他這些日子的工作成績。福島也不知這番誇獎是福是禍,連忙謙虛道:“這都是教主領導有方,四位法王閣下工作能力非凡,我做得還有很多不足,當不起教主的誇獎。”

教主拍了拍他的頭頂,叫他起來好好說話:“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興有事沒事就鞠躬的了,你也學着點四位法王的弟子們,行事規矩些。算了,本座今天也不是來教訓你的。你這些日子盡心給聖教幹活,本座也不虧待你,打算這就放你回日本頤養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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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能離開教主身邊,福島就像打了雞血似地,蹭地站起身來,不停地鞠躬,感謝教主對他的關愛。教主看着他小雞啄米似地不停點頭,心下也有些得意,就沒再批評他太多禮。

等福島終于舍得起來了,教主又吩咐道:“你回到日本之後,就給本座建個魔教日本分壇,你為主事。你在日本幹得好壞,本座一概不管,只要每年也上繳和美國分壇一樣的歲貢上來就行。至于你身上如意蠱的解藥,每年來人納貢時本座會交給來人,只要你以後也好好辦事,本座便絕不虧待你。”

這條要求加上,福島的高興勁兒就去了一半。但是好歹能離了教主,他的性命就有保證多了。兩害相權,怎麽也是能回日本的強。他斂起心中不滿,誠摯地向教主表達了忠心,感謝教主對他的信任,并表示以後一定會年年按時回來,親自将該交的錢交到教主手上,絕不變心。

福島終于走了,帶着教主的殷殷期盼,帶着美國黑幫人民的流言蜚語,揮一揮衣袖,不再走一分教産。他這一走,福島組才算真正易主,教主也從清點教産的業務中抽出身來,正式談起了他們魔教分壇開張以來的第一樁生意。

雖然教主當年在苗疆幹的是黑道,現在在美國幹的也是黑道,可兩代黑道業務之間的差距可謂是天差地遠:想當年,他們魔教無論是在苗疆還是中原,幹的都是斬頭漉血的生意,看見了白道中人就殺;看見了黑道中人,殺不殺的也是看心情。

可現在的黑幫怎麽樣?一點黑道的樣子也沒有。黑幫之間談生意,談得既不是怎麽合作滅了正派,也不是合作殺哪個人;而是和他們鄉下那群小販一樣,接上頭來就問有沒有盜版盤。

盜版盤?都是混黑道的,你不殺人買命,也得買賣個槍支彈藥吧?教主心裏悲憤難言,要不是礙着這次會談的場地是一家五星極豪華酒店,他起碼得先砸個桌椅示威。

日本翻譯兢兢業業地站在身邊替教主翻譯着對方的話。見教主神色不豫,還拿中文低聲勸了兩句:“這個人是紐約雷克斯家族的老大,是紐約三大黑幫之一,比福……比魔教分壇的勢力還大。咱們要是能和他們合作,以後一定會有可觀的收入的。”

這年頭,一文錢憋死英雄漢,為了錢,他們魔教四分五裂,就連他這個教主都給人當街賣藝去了。相比起來,倒賣光盤雖然說不像魔教所為了點,倒也沒那麽不可接受。

教主臉上的寒霜散去,撩起眼皮來認真看了那個傳說中的黑幫老大一眼。年紀雖然大了些,眉眼之間依稀還看得出年輕時的英俊,皺紋在眼角唇邊層層堆疊,又給他添上了這個年紀應有的沉穩。比起福島和跟福島搶地盤的那個年輕人,別有一番沉穩睿智的風采。

這樣的老人,也被逼得倒賣起了盜版光盤,可見這世道多麽禍害他們這些黑道中人。

教主長嘆一聲,叫翻譯問問那老頭兒要多少貨,怎麽個價碼。翻譯帶着極大的熱情翻完了教主交待的問題,眼巴巴地等着對面的黑幫老大回話。

雷克斯的雙眼一直落在教主身上,看着教主的情緒千變萬化。雖然不知道教主在想什麽,卻覺得他這樣倒挺有個性,正對他的胃口。他在紐約甚至整個美國的黑道上都頗有聲望,任何人見了他總給他幾分面子,此時見翻譯如此殷勤,便按着平常的習慣,把教主當作了福島的情人調戲了起來。

“我就要一船貨,價格當然由你開,寶貝。不過,福島回了日本,你一個人在這裏做生意,應該不大容易吧?我了解你們日本人的性格,強硬,自大,不讨人喜歡。但是你例外,我真的很喜歡你這樣的男孩。如果你願意陪我幾次,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比福島能給你的還多……”

翻譯冷汗都下來了,半天不敢說話。教主也聽不大懂他說什麽,但看他神情漸漸猥瑣,料想不是什麽好話。見翻譯在那兒杵着不幹活,就瞟了他一眼,吩咐他該翻什麽翻什麽,把這外國老頭的話一字不落地說出來。

雷克斯敢說,翻譯卻不敢翻,支支唔唔了半天,只譯出了第一句話:“他說要一船貨,還說價錢由您開……”

教主聽得不耐煩,沉着臉教訓翻譯:“他說什麽了,你只管翻譯過來,本座不會遷怒于你。”

四位法王也跟着教主出來談生意,眼見教主發怒,青龍王立刻湊到他肩左,低下頭來複述了一下雷克斯的話:“這老不休說他愛慕教主,有心要自薦枕席。還說教主若肯收了他,就把他的家産都貢獻給我教。”

教主身上透出一層刀鋒般銳利的殺氣,臉色卻緩和了一些,指着裴宣之教育翻譯:“下回做事學學裴法王,不要連個話都說不利索。”

說完之後,他一甩身上西裝外套,站起身來,活動了活動左手腕。左手五指緩緩張開,手指纖細修長,在陽光下微微透出粉色,如同蘭花花瓣一般凝在空中。教主微一彈指,手指就如嫩芽初綻,顯得格外誘人。

然而對面的雷克斯已經看不見這美景了。他雙眉之間的印堂穴上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個血窟窿,濃稠的鮮血順着鼻梁緩緩流下,人也仰倒在沙發中,再也直不起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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