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認錯

蕭寧倒抽一口氣,表情霎時古怪,這人效率太快了吧。

盧岩見狀聽得更認真。

“你和你父母說了?”不過蕭寧都沒空管他了,擔憂地問,“他們什麽反應?”

“什麽反應,就說想看看你,周日,有空?”單海鳴說話中聽不出情況怎樣,和平常一樣的漫不經心。

雖然他這麽說,聯系他的家庭背景,怎麽想也不可能真如他所說的那樣雲淡風輕,別說日華集團多大的産業,單董事多大的臉面,就說一般的家裏,自己兒子陡然出櫃,不搞得雞飛狗跳才奇怪吧?

還指不定怎麽折騰了一遭,但這麽短時間就落到可以讓自己去家裏見人了?該說單海鳴好大的本事,還是該說單家人心太寬呢?也不知單海鴻在其中有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蕭寧腦補奔騰,又聽到單海鳴問,“對了,你那邊需要幫忙麽?”

“暫時不用。”沒想到他還能記得自己這件事,蕭寧心裏不由得一暖,只仍然不想給他添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比起自己來,他要更為關心單海鳴家裏的事,“周日是嗎?有空的,我怎麽過去?”

他本意只是問個地址,單海鳴卻道,“我來接你,難道要讓我男朋友自個兒打車來見我父母?”

演戲都兩回了,蕭寧也算有些習慣他的調笑了,加上此時盧岩在側,多少有點想表演的意思,此時便幹脆接口,“可不是,這事就麻煩不到其他人身上,不來接我也要找你報銷車費。”

“好,周日來接你。”單海鳴的語氣是和清亮聲音不符合的些微低沉,放輕了的時候就有了些溫柔的味道,“別擔心,不坑你。”

這感覺讓蕭寧心裏很舒服,和單海鳴商量事總有種感覺,好似什麽在單海鳴那裏都不算個事,其他人糾結的小心思在單海鳴眼裏實在可笑,不去想才是對的,“坑了就坑了吧,也沒什麽大不了。”

單海鳴心情很好似地輕笑一聲,“你周六搬房子?”

蕭寧頗為意外,“你怎麽知道我找到房子了?”

“王華說的,他辦事倒是利索。”單海鳴一句話就解釋了,蕭寧一想也是,本身就是單海鳴給王華遞的信,照他這看上去渾身帶刺實際上挺關照人的性子,多問幾句後續發展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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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什麽好搬的,我一點點都已經盤過去了,還有點小零小碎,其他的都只等需要快遞了,到時候我就能住進去。”蕭寧說到這裏才想起來要說東西,還有不少在盧岩那裏呢,雖說東西不貴重,不要了也就不要了,但這麽不管不拿倒顯得奇怪了,好似無力回顧,又好似随時準備回去。

他知曉自己是個拖拖拉拉的人,便更不敢讓自己拖拖拉拉。

蕭寧不由地轉過頭去看盧岩。盧岩正聽得一頭霧水,心裏疑惑得厲害,忽見這人轉頭看自己,對上那種欲言又止般的視線,不禁愣了愣。

可蕭寧立刻又收回了視線,一臉平靜,自顧自地繼續說電話去了,“你倒提醒我了,也還有點東西要搬,周六剛好。我一會兒給你發個地址,那地方口岸黃金,挺好找。”

單海鳴對找路一事不置可否,“記得了,我周六來找你。”

“周六?”蕭寧奇道,“不是說好周日的嗎?怎麽又變了?”

“幫你搬家。”單海鳴口吻擰着鄙視,像是在好笑蕭寧怎麽這點都想不通,“你沒車吧?”

蕭寧反射性地推辭,“不用了,你忙自己的事吧。”

“什麽都要我來忙,下面的人不用領工資了。”單海鳴擺明不耐煩起來,“周六早上去接你。遠的要死,早點搬了也好,這邊有點事,挂了。”

說話間就是定下來了,蕭寧還想垂死掙紮一番,“等一下”還沒說完,那邊早切斷了電話,根本不容他多啰嗦。

真是個有主意的。

蕭寧無奈地笑了笑,旁邊盧岩問,“打完了?”

“你怎麽還等在這?”蕭寧嘆了口氣,這位爺也是一個不慣聽人勸的,剛才他說的話敢情都沒聽進去?陪着自己在外面待這麽久,夏離那個感情細膩的還不知道要怎麽想。

好處自己是沒撈着,黑鍋背了個徹底。

蕭寧不用特別費力就想起好幾樁幫盧岩頂缸的事來,他們認識的時間太久了,久得裝滿了蕭寧整個慘綠的少年時期,久得輕易就能讓他被回憶滅頂。

他把傘借給盧岩去追女生,自己只能在圖書館門口等雨停。他幫逃課去談戀愛的盧岩答道,自己被記了名。期末設計他和盧岩一組,盧岩去幫自己外系的女朋友搞設計去了,只留他一個人熬夜完成兩人份的項目。

其中夾雜着那些無望的卑微和渺小的熱切,看似離得遠了,伸手一摸,還是滾燙的。

蕭寧心頭起起伏伏,複雜得難以言喻,臉上撐出一派春風和煦,卷起個溫溫和和的笑來,“讓夏離一個人晾在裏面多不好。”

“你怎麽張口閉口都是夏離?”盧岩的目光閃了閃,逐漸凝重起來,“小寧,你最近舉止很反常,夏離和你發生了什麽事?你以前從不這樣的。你……”

他可能是想起了什麽,啞在半途,盯着蕭寧面色幾次變化,接着抿起了唇,眉頭死皺。

蕭寧不知他這是幹嘛,“怎麽了?”

“你……”盧岩仿佛難以說出口地稍稍低了低頭,挑起眼睛看了蕭寧好半晌,瞧得蕭寧都有點發毛了,他才撇開目光,有點吞吐不定地問,“你是在生我氣?”

這回蕭寧是真驚了。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盧岩居然能想到這點?蕭寧和盧岩認識二十多年,頭一遭,其他時候盧岩都只會想到別人開罪自己這一茬。

蕭寧快要受寵若驚了,“幹嘛這麽說?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嗨。”盧岩咂舌,略嫌棄的樣子,“不就是那天因為夏離說了你幾句嗎?你就做了這麽多事,至于嗎?行啦,夏離那是我的人,我護着點也是該的,再說我們倆是外人麽?說話急了點,你也別往心裏去。”

他臉上明晃晃地寫着“真是受不了你,還好我大度”上來勾住蕭寧的肩膀,就好像他們學生時代那樣親密無間,用調侃的語調抱怨道,“以前怎麽就不知道你這麽小氣?跟個女人似的。”

說着盧岩摸了摸鼻子,“你這麽着,我覺得很不習慣,算我錯了,兄弟,行不?”

盧岩是家中小兒子,頭上有個嚴厲的父親,認錯的本事從小就培養起來了,加上他那長相,笑意盈盈說起軟話來,态度是駕輕就熟的誠懇,這樣好看的一張臉上擺出了漂亮的無辜,讓人覺得不原諒他都不好,也怪不得他找的伴兒總被他哄得團團轉。

他唯一沒認過錯的人就只有蕭寧,因為不需要。

蕭寧就突然特別想笑,可要去牽嘴角了,才覺着累得連這麽小個動作都做不出來。他久久地看着笑嘻嘻觀察着他的盧岩,腦子也不曉得想些什麽,一時都恍惚了。

“小寧?”盧岩少有地有點惴惴,蕭寧最近的表現讓他很不安,從小到大,蕭寧明明是最不會讓他不安的人了。

認識蕭寧就好像撿回了一條流浪犬,從此忠心耿耿,即使不高興了踢他一腳,轉個圈回來還是會給你叼拖鞋。

盧岩也是真把蕭寧當親近的人,但越是這樣他越是對蕭寧管不住脾氣,在別人面前還裝一裝忍一忍,對方高興,他也樂得輕松,但對着蕭寧,他就不知包容退讓是個什麽玩意兒,一分不高興能發作成十分,嚣張跋扈不講理,發再大的脾氣也心安理得。

也不知是什麽道理。

直到最近……最近……

盧岩細想,應該是直到夏離出現,蕭寧對他變得不太一樣了,往常就算蕭寧長時間消失在他生活裏,他也覺得蕭寧就在不遠處,只要招招手,随時都會不動聲色地靠過來。而現在,就算蕭寧站在他面前,他也覺着蕭寧渾身上下透着股遙遠的氣息,下一秒就能轉身走開。

因為別人而感到忐忑,對盧岩來說殊為新鮮,這和做了壞事怕被盧安國知道還不一樣,那樣細致的惶恐,淋漓的浮躁,時時繞在他思緒裏,做什麽都不能忘記。

他竟是從來不知道,蕭寧一點态度的改變能把自己影響成這樣。

盧岩是不肯委屈自己的,這種滋味難受得他不得安寧,那就索性找上蕭寧認個錯吧,橫豎他沒少朝蕭寧發脾氣,為着哪一樁認個錯都說得過去。

蕭寧是不知盧岩想什麽的,光琢磨着這人怎麽就轉性了,難道是對夏離相關的事就這麽上心?

真愛的力量真偉大。

到這份兒上,蕭寧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他心裏建設一層又一層,任盧岩這麽搭着自己,笑着搖搖頭,“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麽秉性?要這麽能生氣,我早被你氣得仰倒了。”

這話是真的,蕭寧從始至終沒對盧岩生過氣,也未必真的覺得委屈,這些事都是他自個兒上趕着要受的,能怪到誰身上?

盧岩窺了半天,曉得他沒撒謊,就笑開了,做出松了口氣的樣子,往蕭寧肩頭捶了一拳,“就知道你不會往心裏去。哎,剛剛那個是誰?你嘴裏說的新朋友?”

“是。”蕭寧言簡意赅地應了,心裏惦記着盧岩的真愛,催促道,“我們進去吧,”

盧岩這才松開手,心情愉悅地跟着蕭寧回了座位。

作者有話要說: 人不傻逼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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