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于是當着學生面,沈淩風沒跟許默客氣,咬破了他的唇皮,将舌尖抵入最深處,掐緊許默喉頭,逼迫他張大嘴。
潮濕滾燙的舌在柔嫩口腔中,如同一條暴戾毒蛇橫沖直撞,許默被迫吞咽口津。
呼吸交纏,窒息帶來的快感讓許默躁動的心終于安寧下來。
他忽然想,回應沈淩風,于是試探着向他遞出舌尖。
沈淩風卻一把扔開他,許默歪倒在輪椅上,嘴角溢出吞咽不及的銀絲。
“惡心。”沈淩風啐掉嘴裏唾沫。
許默輕阖眼簾,勾了下破皮的唇角。
“老師……”女生手足無措,沈淩風擡頭,冰涼視線投向她。
應該是這班上的學生,沈淩風淡淡地問:“有事?”
許默斜撐腦袋,在沈淩風身後,幽幽笑說:“又一個迷上你的小可憐。”
他聲音不大不小,趁好能讓女學生聽見,那女生頃刻臉面愈紅,幾乎羞得無地自容。
她從衣兜裏摸出紙巾,向兩人走過來。
沈淩風蹙眉,女生卻繞過他,徑直步向許默,将紙巾遞給他:“許哥…”她紅着臉小聲嗫嚅:“流血了,擦一擦。”
許默愣怔,沈淩風回頭。
原來不是沈老師的小迷妹,而是他許少爺的。
許默笑不出來了,伸手接了紙巾,有些尴尬:“謝謝。”
“我叫陳依依。”女生自我介紹:“上大二。”
“哦…”許默不自在,低了頭擦掉嘴角口涎和血沫,大腦一片空白:“我叫許默…無業。”
陳依依噗嗤一笑:“許哥你真可愛。”
沈淩風震驚,小朋友的腦回路他理解無能,許默這個變态哪裏可愛?!
表白後的陳依依開啓狂熱迷妹模式,兩只眼睛随時跟着許默轉悠,就連許默去衛生間,陳依依都像個癡漢尾随他身後。
上課期間,陳依依還傳紙條問他為什麽喜歡沈老師。
許默頭皮發麻,第二節課沒上完,趕緊溜人。
陳依依苦于要上課,不能去追他。
許默滑動輪椅,逃也似的離開醫學院。
沈淩風見狀,若有所思,他似乎get到擺脫許默糾纏的方法。
·
許默一口氣沖到校門口,回頭一看,慶幸陳依依沒有跟上來。
然而這慶幸沒持續多久,他看見了一輛黑色賓利,停在校門口馬路對面。
車窗搖下,車裏那男人幽幽地注視他。
那道目光,就像被冰凍住的火,刺入身體是寒涼,待冰化開,滔天火勢能将他瞬間焚燒殆盡。
許默僵在原地,雙手顫顫地按上扶手。
賓利開走了。
許默渾身癱軟,後背發涼,冷汗沿光滑的側頰滴落,浸入衣領深處。
宛如溺水之人終于浮出水面,許默緊緊攥住扶手,手背青筋浮現。
德川越過斑馬線向他跑來:“少爺!”
梧桐樹下,許默僵硬如石像,汗毛倒豎,每一寸皮膚都極度繃緊。
德川躬身說:“少爺,大少爺來了。”
許默猝然驚醒似的,打了個哆嗦,閉上眼睛,嗓音沙啞:“我知道。”
我看見他了。許默在心裏說。
“大少爺吩咐…讓您明天晚上務必回大宅用晚餐,他說羅姨親自下廚,許久不見,老先生很思念您。”德川小心翼翼道。
許默神色驟變,尚未褪去的驚恐卷土重來,他咬緊牙關,半晌才開口:“我不去。”
“大少爺還送來這個…”德川捧起手裏的小方盒,遞到許默面前。
極普通的鐵盒,廉價工藝品。
許默伸手,顫顫地接過,鐵盒冰涼,與他皮膚如出一轍的涼。
許默手一抖,沒接住,德川瞪大眼睛,那鐵盒摔倒許默腿上,很輕,然後滾落地面,啪地摔開,蹦出一截人手指頭。
血還是新鮮的,鮮紅刺目。
許默呼吸都快停滞了。
德川迅速蹲身将指頭撿起來,放回鐵盒,啪一聲合攏,他環顧四周,幸好,沒其他人看見。
許默抖成了篩糠,德川也沒想到大少爺直接送這種東西。
“大少爺說…是,是曹銘軒身上的…送您…消消氣。”德川咽口唾沫,如實道出許雲澤原話。
“瘋子。”許默大罵:“神經病!”
他又想起那雙潛藏在暗處的眼睛,頓時毛骨悚然,慌亂地喊:“沈淩風…沈淩風…推我去見沈淩風!”
德川忙推上輪椅,将他送回階梯教室旁。
·
沈淩風剛下課,出來就撞上許默。
許默低着頭,雙手在身前交握,看上去很有些不安,像是去而複返。
沈淩風冷哼一聲,抱上教材和課案,越過他步向辦公室。
許默寸步不離跟着他,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做跟屁蟲。
沈淩風在辦公室裏收拾東西,做完學生答疑,下午還要回醫院開會。
陳依依抱着棉簽消毒水和創口貼,在辦公室外探頭探腦。
沈淩風擡起眼睛:“陳依依,有事嗎?”
陳依依沖他點頭,然後獻寶似的捧起懷裏東西,遞給許默:“許哥,你手是不是受傷了,劃傷,你先消毒再貼創口貼。”
“啊?”許默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哪裏受傷。
沈淩風低頭望向他倆。
“手。”陳依依小心翼翼地指。
許默下意識擡手,右手不知何時劃破一道,傷口流血,沿着小拇指緩緩滴落。
“謝謝…”他低着頭拒絕:“不用處理。”
德川守在辦公室外,憂心忡忡地朝屋內打量。許默不讓他跟着,他就不敢進去。
“可是……”陳依依猶豫:“傷口不及時處理,可能感染。”
“不用!”許默好像受到刺激,大叫:“不用!”
陳依依吓住了,平時看上去總是面帶微笑的溫和美人,怎麽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沈淩風拿走陳依依懷裏的棉簽消毒水和創口貼,被吓到的女生恍然回神,她擡起頭,正好撞上沈淩風嚴厲的目光。
沈淩風不容置喙地命令:“出去。”
對方身上仿佛有種迫人威嚴,陳依依不敢違逆他,最後看一眼許默,低頭離開。
沈淩風邁步上前,擡手甩上辦公室門,将德川一并隔絕在外。
許默的腦袋無力地耷拉着,黑發垂落,看不清面容,兩只手搭在輪椅扶手上,指尖滴血,青年身形單薄,看上去脆弱得一捏即碎。
“在學校,別發瘋。”沈淩風冷冷地說。
他提了褲擺,在許默身旁半蹲下,棉簽沾酒精,動作并不輕柔,甚至有些粗魯,使勁擦拭着許默的傷口。
直到許默因疼痛倒抽涼氣,沈淩風才放緩力道,撕開創口貼,貼他右手上。
“今晚…”許默忽然擡起頭,面無血色,連嘴唇都是蒼白的:“你來酒店。”
“我對幹你不感興趣。”沈淩風坐回皮椅,神情冰冷。
許默笑了下,笑容些許勉強,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夠賤,連語氣都輕挑到了極點:“可我就喜歡你幹我,你想怎麽玩都行…我準備了很多東西…乳夾、貓尾、口球…”許默如數家珍。
沈淩風臉色越來越難看,終于忍無可忍:“夠了,閉嘴!”
“……”許默低頭,過了一會兒,再把頭擡起來:“是蔣銘軒。”
“我答應讓你們見一面…”許默扭頭望向窗外:“他…他…”他很想你。
許默怎麽也說不出口,幹脆不說了。
沈淩風沉默地注視他。
三十秒寂靜後,沈淩風才站起身:“知道了,我晚上忙完就過來。”
許默連忙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好,我等你。”
沈淩風提起公文包出門,身後衣襟卻被人揪住。
他一回頭,許默仰着他的小白臉,眼巴巴地瞅着他。
沈淩風皺眉:”還要怎麽?”
“…你真的…不要嗎?”許默張了張嘴,耳根微紅:“只是上床……沒什麽吧。”
沈淩風正要拒絕,許默驀地松開他,垂下眼睛:“算了。”
“許默,”沈淩風涼涼地說,“你別犯賤發瘋,我們還能好好交流,行?”
“嗯…”許默點頭,擡眼,又是笑眯眯的樣子:“知道了…”他刻意換上惡心人的黏膩語調:“老公…”
“……操。”沈淩風拔腿跑了。
許默目送他背影,笑容淡去,面冷如冰,眼角餘光掃過右手處的創口貼,撕下來丢進垃圾簍。
真像施舍。許默心想。
他記得以前蔣銘軒打籃球,一次輕微擦傷,沈淩風都要緊張半天,鞍前馬後噓寒問暖,生怕蔣銘軒疼着了似的。
棉簽沾碘伏為他消毒,動作輕柔,仿佛在撫摸珍貴瓷器。
那時候的沈淩風,溫柔得好像藏了整個春天的旖旎。
許默有些出神。
沒有蔣銘軒,就沒有那樣溫柔缱绻的沈淩風。
若是哪天沈淩風不喜歡蔣銘軒了,反倒要叫他失望。
許默戲谑地勾起唇角。
嫩紅傷口微癢,他重新抽出一張創口貼,随意地貼上,低聲喊:“德川。”
德川進來了。
許雲澤帶來的陰霾似乎消散,大少爺擡眼,眉目淡然:“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