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沒有人沒有傷痕。

就是因為如此，周江才選擇了姜山。

經歷過生活的人才知道穩定生活的來之不易，也唯有心性堅定的人才能堅持一條道走到頭，而不是一路開着小差三心二意，撿了芝麻丢了西瓜。

對周江來說，愛情與人品缺一不可，要不他也不會單身到現在，他意志堅定，也不會因為不被人看好說兩句就動搖，說到底，他家姜山還是個柔軟的青年吶。

一路沉默到家，車停後，周江沒有先下車，而是拉住姜山的手，打開頭頂上的燈，笑着說：“我就不跟你講道理了，但在我懷裏哭一會再下去，行不？”

姜山挑眉。

周江已經抱住了他，在他頭發上一吻，“我比你大幾歲，你心裏的東西我懂，你看我這性格喜歡罩人，也習慣了有自己處理不了的事情的時候用一個人靜一靜的方法去解決，你知道這是為啥不？”

姜山沉默。

為啥？

他大概知道一點。

不過是沒有人分擔而已，久而久之，就自己處理了。

“可人嘛，就是能力上達到了一個人能處理的高度，但心理上……說實話，姜山，你那天告訴我說你跟我一起的時候，我還真的笑了半天，那種不孤單的感覺，”周江摟着人笑了又笑，“我當時就覺得這個伴沒白找，就沖你這一點，我對你多好都行。”

姜山一路上已經把自己的情緒整理好了，他也知道在情緒上他還是少受別人的牽動的好，但戀愛這個東西就是讓人不理智的，他聽着周江的話就想笑，憋了憋，還是笑了，他拉開了點他和周江的距離，哭笑不得和變着法安慰他的周老板道：“想了一路了吧？”

“沒，就臨時，一路上想的不是這個事。”周江笑。

“哦？”姜山又挑眉。

“一路上想的是雙休你要是有時間，我們去我以前的一個同事家裏玩一天。”

“是嗎？”

“嗯，我年輕工作時候的搭檔。”讓姜山去接觸他的以前，周江以前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但他突然覺得是時候了，“一起去嗎？”

姜山點頭，什麽都沒問，“去。”

慰藉永遠都只是短暫和一時的，痛苦才是最長久和如影随形的。

周江年輕的時候對此深有體會，所以在他的一些夥伴連着幾個在一時的慰藉當中永遠迷失了自己，斬斷了痛苦與世道永別後，他開始白手起家，轉嫁了人生目标，開始了拯救和重拾自己的道路。

他當時的搭檔老文也一樣，不過他選擇留在了城裏，老文選擇回了鄉下種地。

老文種了兩百畝的地，還包了一座山，他開了一輛卡車去機場送貨，并用這車豪華迎接了周江和姜山去他家。

臨行前周江讓姜山穿休閑點，所以兩個人穿得很休閑很大衆，但在曬得黝黑看起來有四十歲的農民老大哥老文面前，兩個人就像城裏跑出來的天鵝。

老文一路都在跟姜山聊天，他們繞了一段路去他停卡車的地方，一路都在跟姜山介紹他家産的菜和水果是經哪個停機坪飛往的全國各地，他家的大棚主要是種哪些菜，利潤如何也跟姜山說了。

老文一路口沫橫飛，到了他停車的地方，還邀請姜山坐副駕駛座，說想給姜山介紹他家鄉一路的風景。

老文一路說的東西信息量很大，滔滔不絕，姜山聽着還挺有興趣的，老文一邀請，他笑着朝周江看去，就見周江朝他點了下頭。

“你還怕他啊？”老文看了笑。

“我尊重一下他的意見。”姜山往副駕駛座爬，笑着道。

“哈哈……”老文笑着要說話，但他電話響了，他忙着接電話去了。

一路電話不斷，老文接了兩個就沒接了，把手機甩到箱子裏，又開始跟姜山聊天。

周江一路都沒說話，姜山跟人聊着往後看了兩次，每次都能看到周江從窗外轉回來的微笑臉孔。

又一回伸回頭後，老文看了他一眼，道：“看起來你還蠻在乎老周的嘛。”

十分鐘看了兩次。

“他今天沒說話。”姜山笑道。

“給機會讓我跟你說呗，”老文笑，“想讓咱倆熟一點，至于咱倆跟他，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是嗎？”姜山随嘴回了一句。

“……”老文沉默了近一來分鐘，“我以前不太愛說話，是這幾年事情多了每天要跟人打交道才開始跟人沒完沒了，說實話啊，說話的感覺比不說話好。”

“是嗎”這兩個字又到了姜山嘴邊，但一到嘴邊姜山覺得有點不對，好像說出來太輕佻，他就忍住了沒說，沉默了下來。

老文接着又說了一句：“說起來，我命是老周給的。”

姜山覺得他再不作反應不太好，就點了下頭。

老文看了他一眼，笑了，開着卡車道：“我是前天才接到的電話，這幾天地裏忙，也挪不開時間，沒時間帶你們玩，你們就跟着我下地玩玩吧。”

“好，謝謝。”姜山總算找到可以安全說話的點了。

老文的話不是開玩笑的，他直接開着卡車把周江和姜山拉到了他地裏，他這卡車還要裝貨送機場。

這是收獲的時候，老文的大棚都拆了，一百多號人在地裏忙着采摘，包裝，運輸上車，老文沒跟他們說兩句話，就被找他找得很急的人找去了。

老文走後，周江點了一根煙，和姜山道：“老文和我們一樣。”

一樣？姜山沉默了一下，道：“喜歡男人？”

“嗯。”周江道：“他喜歡的是我們工作單位另一個小組的組長，相處了十幾年在一起的，命都是聯在一起的，他們本來做好了打算到四十歲的時候就打退休報告一起走，也是回鄉下開個農場，不過十年前我們工作上出現了一次事故，他喜歡的那個人走了，老文也差點跟他走了，現在他确實比之前要多好了，有事情做，就沒空想東想西了。”

“他有差不到四年的時間，一句話都沒說過。”周江抱着姜山的肩往懷裏緊了緊，“有些人光是為了活着就用盡了每一天每一分鐘每一秒積攢的勇氣和力氣，耗費所有的精力才能繼續活下去，我的心願一直以來都很簡單，就是找一個我覺得對了的人，不管他好不好，和他平平常常，相互陪伴着走下去。”

姜山看向他。

周江道：“姜山，沒有人能定義你，哪怕最愛你的我也沒有，別為那些事去不開心，在生活和愛之間，與我們不相幹的東西一文不值。”

“如果你願意，你找尋的，”周江這個時候也朝姜山看了過來，他的臉很冷靜，但目光非常溫柔，“我都願意給你。”

用愛覆蓋傷痛，以漫長的陪伴、慰藉覆蓋冰冷與孤獨，用恒長持久的信念去維持住溫暖的希望。

他想和姜山就像春天那沖破土地發芽的植物一樣，在恰當的時節，恰好地一起生長，去迎接生命當中所有的興榮衰敗，過屬于他們倆一起的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