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趙衛東退親了, 宋燕子的弟弟宋保國打上了門,硬是讨要個說法。

農村裏家家戶戶基本都是挨着的, 鬧出這麽一個大動靜, 街坊鄰居聞聲都爬到了牆頭看趙家的情況湊熱鬧。

阿婆才把雞窩裏撿出還熱乎的雞蛋兜在圍裙裏, 好一會才回過神,他大孫子去退親了?啥時候的事,她怎麽不知道。

趙衛東昨晚一晚上也沒回來, 阿婆以為是在隊上的倉庫睡了,一瞅宋保國這架勢, 阿婆把兜裏的雞蛋丢家裏的草垛裏, 轉回身插着腰拔高語氣:“你一個小輩, 朝我喝什麽喝!你家老頭看到我的都不敢這麽猖狂, 你是熊肝鳳膽了敢在我面前這樣?!東子不在,退親就退了,兩個人處對象, 處的不好了,不可以退?他倆打結婚證了?”二話不說就打上門了,宋家的長輩沒來, 就讓個小輩來這耀武揚威的,真當他們家孤兒寡母好欺負了!

宋保國瞅着眼前的老太婆, 不禁退了一步, 他還是有幾分怕的, 河溝村人人都知道這個老太婆脾氣不好, 但他爸說了他得來找個說法, 于是他拿着扁擔,把老趙家的門砸的“哐啷哐啷”的響,看到面前的老太婆心裏還是犯慫。

又是砸門又是吵架,動靜鬧的大,村裏鄰裏的幾條狗聽到聲響也吠了起來,亂哄哄的。

“你,你別忘了,當初虎子病了,村裏誰肯借錢給你們家,是我爸拿出了20塊錢救的人,不然你家虎子早死了,墳頭的草都有一丈高了!我爸也不嫌棄趙衛東的出身,他倒好,說退就退,讓我姐面子往哪擱,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讓他——哎呦!”

阿婆掄起旁邊的棒子砸過去:“墳頭草一丈高!我撕了你這嘴上沒門的東西!胡說八道些什麽!”

宋保國被砸中了頭,拿着扁擔就回打,旁邊的人看動手裏也不能再看了,都喊着讓別打了,但卻沒有人上來拉架。

在屋裏撥玉米的虎子,聽到了門口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怯怯的趴在門口,看了一會,左看右看,蹦跶着去鍋竈臺上頂腳把剁草食的菜刀拿起,沖到了阿婆的前面:“你幹什麽欺負我阿婆!出去,這是我家!不然我揍你!”

虎子一溜煙的沖過來,阿婆不怕宋保國,但看虎子拿着刀生怕刀沒個準頭,讓他自己把手給切了,忙一把刀搶了過來,說“虎子,進去。”

宋保國不敢真打趙家阿婆,也打不過阿婆這個母老虎,但他難道還不敢動這個病恹恹的小崽子了?他掄起扁擔就要打,扁擔揮起卻沒落下。

“宋保國,你來這裏鬧什麽,該說的昨晚我已經說清楚了。”在他身後又冷又硬的趙衛東捏着扁擔的一頭,輪廓兇狠,看着滲人,他拉着扁擔的一頭把在門口的宋保國拖了出去,擡腿就給他一腳。

“虎子,跟阿婆進去。”趙衛東轉回身笑着摸了摸虎子的頭發,“聽話。”

阿婆看着他,想問的事情一大堆,但到底沒說什麽,用手捂住虎子的耳朵把人抱進屋了。

“趙衛東,你,你。” 宋保國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掄着扁擔朝趙衛東打了過來,趙衛東沒躲,扁擔實打實的打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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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保國本不敢打趙衛東,但見一扁擔下去打到了實處,他打的痛快了,膽子也大了,吼叫着要給他姐出氣,就要接着揍,但這一次,趙衛東,擡手一拳就打了過去,力道大得宋保國從門口滾了出去,倒在地上嗷嗷嗷嗷叫。

“你家長輩不來,讓你來這裏耀武揚威是什麽意思,敢和我家裏人動手,宋保國,你是不會想去糞坑裏洗洗腦袋,清醒清醒,他們也是你能打的!”趙衛東捏起宋保國的衣裳領子,“我昨晚去的時候,你也在,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定親的三十斤肉票不用退我,我和你姐處對象,一根手指都沒碰過她,她背着我做的事你以為我不清楚?滾蛋,再跑來這裏鬧,我讓你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宋保國心裏咯噔了一下,本想問他姐背着趙衛東做了什麽事情,但看趙衛東兇神惡煞吓得屁滾尿流,從地上爬起,跑出去之後還是吼了一嗓子:“臭水溝裏的野玩意,你當我家稀罕你,呸!”

爬在牆頭看熱鬧的人都唏噓不已,鬧事的宋保國走了,大家也不趴在牆頭裏,只不過鬧不清楚,好好的怎麽退親了,三十斤肉票定的親,這麽大手筆,說退就退了?這是河溝村彩禮要的最重的,都夠平常人家娶兩個媳婦了。

想起村裏的謠言宋家大女兒宋燕子和男知青不清不楚,在麥子田被人抓到的事情,難不成這是真的?

趙衛東動了動被宋保國打到的胳膊,打壞的木門只堪堪挂着,他找了錘子把門重新釘好,宋保國這孫子,他昨晚去了宋家,一早又被隊上拉出去辦事,腳不停趕回來就是怕宋家來鬧,還真猜中了,讓宋保國這個毛頭小子來胡鬧。

“你什麽時候退的親,怎麽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阿婆讓虎子在屋裏撥玉米,出來就問:“我說了你多長時間了,你怎麽突然想通了?”

打從宋燕子和趙衛東定親她就沒同意過,宋燕子不是清白姑娘這些都不說,問題是這個姑娘心眼不好,只要心眼好,她不貴有什麽意見,但她費力多少唾沫釘子,他大孫子愣是雷打不動。

悄無聲息也沒個由頭就去退親了,這是開竅了還是中邪了?

趙衛東悶頭釘門:“昨晚去的。”

“退了好,退了好。”阿婆戳了下他的腦袋,在他邊上轉來轉去喃喃幾句,但有些擔心:“你去退了不行,你是晚輩,我得上宋家去一趟,你看今天就是宋保國過來,宋家的長輩誰也沒來,他們怕是裝啞巴硬扯着你不放的。”

阿婆做事風風火火,麻溜的就出門了。

阿婆确實猜中了,對外宋家像是沒事一樣,只說,人都已經給了趙衛東,兩個小年輕鬧矛盾而已,誰家沒個矛盾。

不過宋保國打上門是在那麽多雙眼皮底下,大家都對這事津津樂道,只覺今年河溝村的事情真是一樁接着一樁。

先是一個女知青跳河,後是三隊生産隊隊長孫敬文與人幹混賬事,再來趙大隊長退婚這事,農婦們拉家常有的拉了。

阿婆去了宋家一趟,她嗓門大,說話一套一套的,吵架誰也吵不過她,當初兩家訂婚,農村裏講究合八字,雙方對象的八字交換,她孫子已經把宋燕子的生辰八字還了,不過宋家沒把東子的八字還來,她這次來就是要八字的。

不過阿婆沒拿到,宋燕子爸說什麽也不給,說小年輕過兩天就和好了,和稀泥一般。

趙衛東不在意,一個生辰八字,要多少寫多少,宋家喜歡留着就留着。

霍笙平時不和其它知青拉村裏長村裏短,不過趙衛東退親的事聽大家說,也知道了個大概。

真是一樁年度大戲。

霍笙這幾些天手上的衣樣設計圖畫了不少,現在就缺一擡縫紉機讓她試試手,她打算抽個時間上縣裏去摸摸門道,不過,最近幾天,因為新一批的知青要來,都忙着準備歡迎會,女知青合計着唱首歌,所以除了平常上工,剩下的時間都湊在一起排練,男知青們則是準備了一臺話劇,練習的比女知青還晚。

這天練完,她們幾個唱歌的女知青說說笑笑回到宿舍就猛的發覺了不對勁,宿舍裏幾個人疊整齊的被子被翻的一團亂。

有人反應過來,跑去翻了翻自己枕頭裏的東西,臉色都變了,“糟了,怕是着了偷了!”

女知青宿舍被偷了,趙衛東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家裏,慌忙趕到的時候,宿舍裏的人都在盤點哪些東西不見了。

“都丢了些什麽?”趙衛東檢查了知青宿舍的門鎖,直接是被撬爛的,知青點的位置不算偏僻,知青宿舍旁邊還有不少的農戶,偷兒進來偷東西不可能誰都沒看到。

大多是丢了錢和糧票,一個個都哭喪着臉,蹲在地上掉眼淚,直喊着讓趙大隊長一定要把偷抓到把錢和票找回來,有的知青錢和票都被偷了幹淨,除了哭就是哭,這些票和錢是她們的命根子,沒錢沒票怎麽辦,家裏也大多不是富裕的,這可怎麽辦。

趙衛東聽了一會,皺起濃黑的眉問了每一個丢東西的人丢了什麽,丢了多少,宿舍裏幾乎所有人都在哭,只有一個人還在翻東西,直站在窗口的架子上看,看了看又走了回去翻東西,沒哭,但一張臉也是白了,本來皮膚就夠白的,這會看着仿佛風吹就倒,他走過去,問:“你丢啥了?”

霍笙仔仔細細的翻了自己的東西,發覺丢了些錢還丢了其他的東西,一聽趙衛東問,她臉上有些難堪,只道:“……丢了些錢。”

“多少?”

霍笙舉起衣服堆裏的一個小箱子,“六張大團結和一些零碎的票子,放在這個小箱子都沒了。”她不會把錢統一的放在一個地方,都是分不同的地方放,票也藏的好,倒是沒丢一張,只不過這小箱子裏的六張大團結沒了,估計偷兒也是看着這個小箱子稍微精致,一門心思就被吸引住了,拿了裏面的東西。

丢了這麽多錢霍笙心疼肉也疼,感覺全身都脫力了,不過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她還丢了其他的東西。

五張大團結還有票?!趙衛東聽到她丢了這麽多的錢一驚,擰着眉道:“這麽多?你這破小箱子怎麽不上鎖。”

同宿舍的知青聽了也都驚了,霍笙手上餘錢多是事實,隔三差五就吃肉,但這麽多錢都沒了?

一時,在哭的知青也不哭了。

霍笙這下眼睛都紅了,“上鎖了有什麽用,箱子要打不開偷兒就連箱子都帶走了。”

趙衛東繃緊了臉,看她微紅的眼角要掉眼淚,忙道:“沒事,丢了就丢了,在我隊上餓不死。”他知道霍笙和家裏斷了關系,這麽多錢丢了,怕是心疼的要死,不過看她的神情和剛剛的舉動,怎麽還有些怪啊,他又問:“除了錢,還丢了什麽?”

霍笙咬了咬唇,支支吾吾:“……沒了。”

趙衛東一看就知道不對勁,“霍同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霍笙這會眼珠都變得濕漉漉的,趙衛東幹咳了一聲,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兇了,放低了聲音道:“丢了什麽,會給你找回來,錢我補不了,別的會想法子給你補。”

“……”霍笙臊的不行,看了看周圍的人一眼,聲音細弱蚊聲:“我丢了幾件貼身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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