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0

“你在想什麽?”譚初昕緊張地問他。

顧子昂單手撐在車窗上, 他撓着眉頭,“沒想什麽。”

“你是不是想去見她?”譚初昕雙手握着方向盤,“我可以送你過去。”

“不見。”顧子昂說, “她結婚了,我去見她做什麽。”

“哦。”譚初昕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子昂手指尖點着車窗玻璃, 他的聲音很小,“難怪你今天對我這麽好, 我以為是你回心轉意, 願意接受我了,原來是……擔心我會做蠢事。”

“……”譚初昕不想看他難過的表情,她玩笑着說,“我平時對你不好嗎?沒有很差勁吧。”

顧子昂勾着嘴角, 抿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車裏太狹窄, 譚初昕下車,車周圍不知道是什麽植物, 她拽了一根草,拿在手裏。

顧子昂跟着下車,他靠坐在車頭上,低垂着頭,看着自己的手。

“喏,給你一朵小花。”譚初昕把用草編成的劣質花環,呈現給顧子昂。

顧子昂接過來, “我是不是很可笑?”

“不是。”

“我怎麽覺得自己這麽可笑呢。”顧子昂說,“其實我懷疑過她是不是真的愛我,或者說有沒有愛我,我寧願相信,她是愛過我的, 只是後來不愛了。”

“我要羨慕白穗寧了。”譚初昕酸唧唧地說。

“羨慕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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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初昕說,“至少你愛她啊。”

“……”顧子昂說,“不被認可的愛,一文不值。”

“不會啊,被女人利用,說明你明明很昂貴。”譚初昕說,“墊腳石總有墊腳石的價值。”

“聽完你的安慰,我更受傷了。”顧子昂撇嘴,他手裏捏着譚初昕給的花環。

空蕩蕩的手裏,終于有了點什麽。

“要不我帶你去見見白穗寧?”譚初昕說,“說不定她看到你為她這樣失魂落魄,會更有成就感,算是給她的新婚禮物了。”

“……無聊。”顧子昂說,“我已經不愛她了,她是不是結婚,對我已經沒有太大的影響。”

“我信你個鬼啊。”譚初昕好笑地說,“影響不大,你能因為白穗寧,和別人動手嗎?”

“我和人動手,不是因為白穗寧。”

“!”譚初昕問他,“你和他以前就有過節。”

“算是。”

“說說。”譚初昕并排站在他旁邊,扛了扛他的肩膀。

顧子昂說,“他對你不尊重。”

“嗯?怎麽個不尊重法?”譚初昕好奇地問。

“他說你兇沒有白穗寧大。”顧子昂氣哼哼地說。

“就這?你就和人動手了?”譚初昕想了想,“我的确是沒她的大啊,怎麽,還不讓人說啊。”

“……”顧子昂無語地看着她。

插科打诨,成功把話題帶跑偏,譚初昕的目的就達到了,“顧子昂,你現在想的人是誰?”

“你。”

譚初昕雙手背在身後,夜風涼,她笑得暖,“我有禮物給你。”

“這裏能有什麽禮物。”顧子昂揚了揚手裏的草,“這個嗎?”

“你等着。”譚初昕打開車後備箱,從裏面拿出一挂鞭炮,和一個條幅,她自己伸展不開,把條幅挂在車上,上面偌大的一排字:熱烈慶祝顧子昂先生恢複單身。

滑稽得很。

顧子昂看着紅底白色的字,“我單身很久了。”

譚初昕說,“你現在是真的單身了。”她伸手,“火機給我。”

沒在草堆裏點,而是在路上,鞭炮不長,只有幾十響。

噼噼啪啪地一陣。

譚初昕振振有詞,“葛奶奶說她老家有習俗,遇到好事兒不好的事兒,都要放鞭炮,放了鞭炮,就能趕走晦氣,贏來好運。”譚初昕雙手背在身後,她嬉笑宴宴,“顧子昂,祝你好運連連。”

很土氣的慶祝方式。

顧子昂想調侃幾句,可他卻說不出來不好,招手叫譚初昕,“過來。”

“幹嘛。”譚初昕嘴上說着,卻還是朝着顧子昂走過去。

他伸着手,耐心地等待着她。

譚初昕走過去,自然地貼在他懷裏。

兩個人的身高契合,懷抱合适。

顧子昂抱着她,他說,“別動,讓我抱抱你。”

譚初昕伸出手,環抱住他的肩膀,輕輕地順着他的後腦勺,“顧子昂,其實你挺好的。”

“嗯。”顧子昂應了一聲。

“不過,你可以更好。”譚初昕說。

顧子昂說,“我們結婚時候,我突然離場,你是不是很生氣?”

“你去追白穗寧啊,我們結婚前我就知道她的存在的。”譚初昕說,“你去追你愛的人,我幹嘛生氣。”

“對不起。”

譚初昕笑着搖頭,“你不用說對不起,你只是不愛我啊。”譚初昕說,“其實還是有點生氣的,你突然離開,讓我很尴尬,很下不來臺,沒有女人會真的能做到可以忍受丈夫這樣忽視的态度吧。”

“對不起。”顧子昂說,“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你還說我是私生女,如果不是為了替譚穎盈頂包,根本沒資格嫁到你們顧家……”譚初昕說,“這些我都知道啊,但是你說的時候,我還是很傷心。是私生女,又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出生就是這樣,沒有父親陪伴,不知道母親是誰,這是我的錯嗎?我沒有選擇權的。”

顧子昂擁着譚初昕,他伸出手幫她擦眼淚。

譚初昕狠狠地拍開他的手。

她真的很介意顧子昂的這些話,就算當時,他是口無遮攔,被氣急了。

“你當時還說我一事無成,是啃老、媽寶男。”顧子昂撚着手指尖的濕潤。

譚初昕惡狠狠地說,“我說的是實話。”

“你總是有理。”顧子昂抱着她,要看她的臉。

譚初昕掙紮。

顧子昂親她。

溫柔,卻冰涼。

譚初昕故意惡心他,“你前女朋友今天結婚,你就抱着我啃,是把我當她的替身嗎?”

“不是。”顧子昂說,“我知道我現在愛的人,是譚初昕。”

譚初昕覺得她的耳朵要懷孕了,因為顧子昂的話。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譚初昕撇嘴。

顧子昂放開她,他坐在車引擎蓋上,“我只騙過你。”

沒有顧子昂抱着,譚初昕冷得抱着自己的手臂,“我們回去吧。”

“嗯。”顧子昂應着,卻沒動。

譚初昕便站在旁邊,陪着他。

過了會兒,顧子昂雙手撐着車頂,從上面跳下來,他把拆開的草環,扔在地上,拍了拍手,“走吧,你別吹感冒了。”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更是一句話沒有。

來的時候,兩個人也不說話,可氣氛沒有這樣怪異。

因為那時候,譚初昕知道,顧子昂想的,可能是白穗寧。

現在,譚初昕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把顧子昂送到顧家的院子外面,車打着雙閃停下。

譚初昕不催。

顧子昂不急着下車。

“今天謝謝你。”顧子昂客氣地說。

譚初昕回他,“不客氣。”

“是潘一行讓你……今天一整天看着我的?”顧子昂又問。

譚初昕沒回答,答案卻是顯而易見。

顧子昂點了點頭,徹底明白了一樣,“關于我的事情,以後不會再讓他給你打電話,麻煩你了。”他又說,“以前,白穗寧對我來說,或許很重要,可自從知道她有新男朋友之後,就變得不重要了,我更不會去她的婚禮上鬧,丢的是我的人,更是顧家的臉。我可以不要臉,顧家不能不要。”

“他只是擔心你。”譚初昕替潘一行解釋。

顧子昂打開車門,長腿邁下去,他立在車門旁,妥協了一樣,“我以後不纏着你了。”

他的腿做過手術,聽說是小手術,顧子昂走路仍舊有輕微的坡腳,仔細看才會明顯。

顧子昂說,不糾纏你了。

他要放手了。

他們就絕對不會複婚了。

譚初昕坐在車裏,看着顧子昂越走越遠。

她腦中冒出無數聲的催促:你快攔住他,對他說,沒覺得他麻煩,你已經習慣他的麻煩。

可拖延症,讓譚初昕坐着沒動。

她習慣了被動。

顧子昂像消失了一樣,潘一行也再沒有打過電話。

離婚,他們不會斷了聯系。

只有顧子昂真的放手了,他們才會再無聯系。

可是很奇怪,譚初昕頻頻夢到顧子昂。

有他牽着大狗在草地上奔跑的幼稚模樣。

有他抱着籃球,和一群朋友笑笑鬧鬧的張揚陽光的青少年模樣。

有他穿着草綠色內搭,攤着大長腿低頭玩手機的成年模樣。

有他說“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別怕,我給你出頭”。

有他說“如果那時候我認識你,就不會讓人欺負你,我可以替你去打架”。

有他說“對不起,以後我不那麽說你了”。

有他說“我們複婚吧”。

有他說“我現在愛譚初昕”。

有他說“以後,我不纏着你了”。

夢裏,譚初昕依偎在顧子昂身邊,被他擁着抱着。他們只有兩次同床共枕的經歷,一次是她腿受傷後,住在婚房那次。第二次,是她知道她媽媽根本不姓吳,而是姓袁,顧子昂來陪她。

譚初昕讨厭顧子昂嗎?

她從來不讨厭他。

她讨厭的是,配不上他的譚初昕。

私生女的身份,讓她自言自棄,她的防備模式一直打開狀态,拒絕顧子昂靠近,以防他說出口“你不配”這樣的話。

馮嘉運說,譚初昕從來不相信,會有人真的愛她。

是啊,她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安全感,她怎麽去相信。

顧子昂愛她嗎?

他愛她什麽?

譚初昕是驕傲又自卑的,她不相信顧子昂愛她,又覺得顧子昂不可能不愛她。

她希望,顧子昂愛她,又希望,顧子昂不要愛她。

這幾晚上的夢,褪去溫馨的風格,人物更多。

有在醫院掰開石膏的顧子昂、有醫生陳伯伯的警告、有嚴厲的顧老板和蘇雅娴、有冷笑着說“活該他蠢”的顧以北、有新婚的白穗寧說“不好意思,利用了你,是你太蠢了”……

突然驚醒,譚初昕把手放在心口位置,竟然砰砰地亂跳,頻率比平時,強烈許多。

夢裏的顧子昂身影決絕又狠戾,“你們都不要我,我走”。

他真的走了。

無論別人怎麽叫他,他都不回頭。

曾經那個陽光、溫暖的人,變得冷冰冰,最後躺在一片冰冷的水裏。

譚初昕急切想要知道,關于顧子昂的消息。

簡雙曉不知道,她離婚後再沒有回過顧家;潘一行同樣不知道,或者潘一行只是不想告訴譚初昕,他說,“顧子昂打電話來,劈頭蓋臉地罵了我一頓,說我不該用他的事情麻煩你,我他媽……你們的事情,我以後是不管了。”

“你最近見過他嗎?”譚初昕問。

潘一行說,“沒有。”

兩個月了,沒人見過顧子昂。

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躺在冰冷的水裏,別人沒有發現他?

譚初昕更多的夢到顧子昂。

她想,她是在乎顧子昂的。

遠超她的想象。

知道他健康活着的時候,她沒這樣瘋狂地思念過他。

一旦有了會失去他的可能性,她的恐懼便如同野草般瘋長。

作者有話要說:顧子昂沒死,好好的活着呢!

周末愉快,今天三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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