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沈秋戟今晚算是見識到了。
可那畢竟是自己說過話,所以沈秋戟被顧絨催了也只能認命背着青年離開病房。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好像匹馬,被顧絨騎在身上,如果顧絨手上有馬鞭,青年可能會“駕駕”喊兩聲,再順手抽他兩鞭子。
沈秋戟拉長着臉,背好顧絨起身朝病房外走去。
而他們推門出去後,映入他們眼簾的依舊是那條有着猩紅燈光的婦産科走廊。
那個穿着高跟鞋,滿臉都是眼珠的白絲女護士就在這裏,雖然現在還沒有看到她的影子,但沈秋戟也不好帶着在這裏多坐停留。
“抓好我。”沈秋戟把顧絨往上颠了颠,背穩他後作出預備跑步的姿勢,“爸爸直接帶你跑去樓梯間。”
“駕……加油!”
顧絨這個小混蛋!
別以為改了口他就聽不出顧絨一開始到底想說什麽!
沈秋戟的臉色更難看了,還差點直接在門口跌個狗吃屎,但鑒于現在情況特殊,他只暫且将此仇按下不表。
從病房門口跑到樓梯間的路并不算遠。
但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下,人的精神會高度緊張,當他們毫無阻礙地跑到樓梯間門口眼看就要踏出少婦女鬼所在安全地帶時,顧絨的心反而跳的更快了。
他很慌,很恐懼,很怕進入那個樓梯間,所以顧絨忍不住回了下頭。
剛才一路上都不見蹤影的白絲女護士就在他們身後,不過她并沒有過來,而是端着個托盤步伐輕盈地往他原來的病房——現在的手術室走去。
她的手上都是血,不過心情好像很好,“桀桀”地怪笑着,還哼了幾聲聽不出調子的歌。
而手術室在女護士進去後,就隐約有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呼聲傳來,空靈詭異的歌聲伴随着女人的慘叫,回蕩在血紅色的走廊裏,這一幕別提有多吓人。
不過這一次,顧絨聽到這樣凄厲的鬼哭狼嚎聲卻不覺得有多害怕,反而還叫住了沈秋戟:“沈秋戟,你等等……”
“怎麽了?”
沈秋戟聽他的話停下腳步。
“我覺得……”顧絨頓了頓話音,“那個找孩子的女鬼在手術室裏面。”
此刻沈秋戟的手已經握住了樓梯口大門的扶手,他扭頭和身後的顧絨對視一眼,而後開口:“你确定?”
他不确定。
但他就是莫名地覺得樓梯間門口後,未必就是他們覺得的那個找崽少婦女鬼所在的陰綠色走廊。
顧絨咬了下嘴唇,最後深吸一口氣如實道:“我不确定,但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可以自己過去。”
沈秋戟嗤道:“你要是能自己走現在還待在我背上?”
然而嘴上是這麽說,沈秋戟卻毫不猶豫地轉身,背着顧絨朝那間手術室走去。
顧絨垂下眼睫,聲音很輕:“沈秋戟,如果我選錯了話……”
“什麽?”沈秋戟沒聽清他的話。
“沒什麽。”
顧絨收緊抱着沈秋戟脖頸的雙臂,他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如果他選錯了的話,他會死,恐怕也會連累相信他選擇的沈秋戟一起死,所以提前先和他說聲抱歉。
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前幾次死亡時顧絨都感覺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有可能會會瘋掉。
但是沈秋戟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不說能夠一直活下去,但可以活得比以前久一些了,而且在這樣恐怖的環境裏,有個人能夠這樣一直陪着你,在緊要關頭也不會抛下你的感覺真的很好。
所以顧絨不願意沈秋戟也嘗到死亡的痛苦——哪怕在時間重置後,沈秋戟都不會知道自己死過一次。
他抱着沈秋戟的脖頸,軟聲說:“沈秋戟,你真是個好人呀……”
“我明天再請你喝奶茶。”
“……”
顧絨伏在沈秋戟的背上,短短一段路他在沈秋戟耳邊說了無數句“甜言蜜語”,弄得沈秋戟都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問他:“……顧絨,你怎麽?”
怎麽好像撞邪撞得很嚴重?
怕顧絨掐死他,沈秋戟沒把話說完。
所以顧絨繼續在那可勁地哄他,話還怪肉麻的:“我沒怎麽啊,我就是覺得你很好。”
于是沈秋戟不說話了。
顧絨也閉上了嘴巴,因為他們已經站到了手術室門口。
打開門的那一剎,顧絨幾乎是屏住呼吸的,等那詭異陰森的暗綠色光芒從手術室裏散出時,他卻重重松了口氣,同時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他們原先過去的樓梯間,發現那居然才是真正的手術室。
白絲女護士正咬牙切齒地站在門口,顧絨居然從她那全是眼睛的臉上看出了名為“氣急敗壞”的情緒,像是在為沒把他們騙過去而發狂,但拿了找崽女鬼一只眼球的她似乎并不能到陰綠走廊這邊來。
顧絨心道:果然他的預感是對的。
如果剛剛沈秋戟直接打開了樓梯間的門,估計他們倆現在就在手術室裏了。
沈秋戟把顧絨從背上放下來,而找崽的少婦女鬼在假手術室大門後面,她抱着膝蓋坐在牆邊,身下是蜿蜒不斷的血水,走過的地方全是一個個血腳印。
地上有,牆上有,樓頂有,這個陰森而看不到盡頭的慘綠色走廊裏,到處都是她的血腳印。
上回見到她時,顧絨還以為那些血腳印是她的血淚落在地上後被踩出的,現在看來卻并非如此,而是有條血線順着她的小腿汩汩直流。
看到顧絨和沈秋戟出現,她就擡起頭,用僅剩一只眼球,還在流血淚的眼睛盯着他們,輕聲問道:“你們找到我的孩子了嗎?”
顧絨張唇,蹙了下眉,猶豫道:“我今天找過了。”
他原先想的說辭是他今天在醫院裏找過了,但是沒有找到了,而沈秋戟教他的卻是,告訴女鬼他找到了孩子,只是搶不回來。
剛剛逃命時,沈秋戟相信他的選擇,所以顧絨最終決定,他也要相信沈秋戟說的話。
“我今天在醫院裏找過你的孩子了,我在小噴泉那裏找到了他,但是他被另外一個女人抱着,我搶不回來。”
顧絨明明是很怕鬼的,但是這一串話說出來他卻很冷靜,聲音都沒顫一下,叫沈秋戟都忍不住側眸看他。
血淚女鬼聽着顧絨說的這番話沉默了片刻,許久後,她才又說話:“你剛進醫院時,我看到你背後趴着個女人。”
顧絨聞言瞳孔瞬間縮成了一個小點。
難怪……
毫無緣由的怪病,不斷重複的死亡,他所經歷過的那麽多靈異事件,終于有個解釋了,原來他背後一直背着個女鬼。
顧絨眸光恍顫,聽着血淚女鬼繼續說:“我很讨厭她,她抱着我的孩子不給他走。”
“我也很讨厭她,也想離開她。”顧絨幾乎都要哭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招惹上他背後那個女鬼的。
血淚女鬼随後卻說了句完全不相幹的話:“七樓706病房3號床的病人好像病得很重,他快要死了。”
說完這句話後,血淚女鬼就扶着牆壁緩緩站起來,往陰綠走廊更黑暗的深處慢慢走去,不一會就沒了蹤影。
顧絨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走廊的窗戶外有耀目的陽光射入,他覺得刺眼就用手擋了下,等把手放下來後,他和沈秋戟已經回到病房裏了,手牽手地站在門口。
下一秒,拿着藥和紗布的護士推門進來,看到他們倆這舉動臉色都沒變一下,只用嚴肅的聲音和沈秋戟說:“下午我還要過來查房的啊,你不許再搶病人的床睡了。”
沈秋戟:“……”
查房護士走後,沈秋戟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顧絨。
畢竟要不是顧絨強迫,他是怎麽都不可能主動去和顧絨睡一張床的,男人在外面要潔身自好,怎麽可以随随便便上別人的床?
于是當顧絨那張漂亮臉蛋又挂上乖巧的笑容時,沈秋戟立馬就松開顧絨的手,後退半步說:“別笑了,你再怎麽笑,我都是不可能和你一起睡覺的。”
顧絨反給他一肘子,哼道:“誰要和你一起睡覺了?”
沈秋戟挑眉:“那你?”
“沈秋戟,你困嗎?”
顧絨沒有回答,反而挨近沈秋戟,先是垂下長長的眼睫,顫了兩下又擡眸,凝神專注地望着他,一雙水亮幹淨的眼眸裏滿是他的倒影,連說話的調子也是軟軟的。
沈秋戟看他這副樣子就在心裏猜:這人肯定又要使喚我。
果不其然,下一刻青年就央求他道:“要是不困,我想請你陪我去一趟七樓,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沈:我冤枉。
絨:是的你冤枉,但你還是要陪我睡覺。
沈:老子就不。
絨:這可由不得你。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