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1
當清晨的第一道光線爬上窗戶的時候,簡艾白正躺在床上睡的昏昏沉沉,她的呼吸輕緩,不緊不慢,緊閉的眼睛周邊厚重魅惑的眼妝已經暈着化成了一圈黑團蟄伏在她光潔的眼部輪廓上,顯得有些滑稽。略微緊身的無袖上衣掩着她曼妙纖瘦的身材,平坦的小腹藏在紫色的包裙下,再往下是一雙正并攏彎曲的腿,白生生的,讓人看着就想吞口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陽光逐漸的亮了起來,光線不斷的吞噬着房間裏的黑暗。
簡艾白翻了個身,側身背着陽光躺着。
恰逢其時,手機響了,她有些不舒服的皺起眉,卻不動彈,任由電話響着。
像是在跟她作對似的,電話再響過一次以後,只是停頓了一會兒,靜谧的房間裏再次響起它的叫嚣。
“……”簡艾白用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粗重的噴出來,帶着一股酒氣的殘餘,不意外的,她被吵醒了。
十幾秒過後,鈴聲依然歡快。
她還是閉着眼睛,只是眼皮動着,從嘴裏吐出句髒話,接着一骨碌的從床上爬起來,眼睛初睜開有一瞬間的迷蒙,轉瞬之間就清醒過來。
她轉頭找手機,床頭櫃沒有,枕頭旁邊也沒有。
跌撞的下了床,腳下正踩着一個徐徐震動的玩意兒,是手機,她沒有立刻去揀,而是有些無語的望着卧室裏除了那張床以外的地方。
幾何拼接地毯上散落着一只Chanel的經典款手袋2.55,不知怎麽打開了,裏頭的東西撒了一地,目光輕移,旁邊還有一只八厘米的細跟高跟鞋,放眼看向卧室門口的方向看去,另外一只高跟鞋正倚在門框腳歪着,就像一個老弱病殘的婦女。
她嘴角一抽,終于拾起地上的手機,是葉井,她接起來,赤着腳繞過地上的七七八八的雜亂走向客廳。
葉井在電話那頭吼道:“簡艾白!”
“嗯?”剛睡醒的聲音還帶着一絲啞暗。
“我打那麽多電話你怎麽不接,你不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嗎?”
“什麽日……”簡艾白走進客廳,要說的話突然頓住,她看到了什麽?客廳和卧室同款的地毯上躺着七零八落的洋酒瓶子,有些已經空掉了,有些歪倒着,瓶身還留有液體,茶幾上放着幾個高腳杯,地上躺着一個碎成渣的高腳杯的屍體,整個客廳彌漫着一股交織混合的酒香,有些嗆鼻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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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葉井,昨天你對我的客廳做了什麽?”
“啊哈哈……這個……這個,沒什麽沒什麽,我也不知道……”對方的聲音越來越小,“簡艾白,不能怪我啊,昨晚我們都喝大了不是,能把你送回家就不錯了……”
“你放屁!”簡艾白快步走向酒櫃,一格,兩格,三格,每翻一扇櫥門,她的眼神就冷一分。
“是你自己要喝的,不信你去問鐘漫!”
“葉井,你最好不要讓我看到你。”她重重的關上酒櫃的門,“不然你真的會死的很難看。”
電話那頭,葉井哀嚎一聲,“祖宗,我錯了啊!”
她冷哼一聲,“以死謝罪?”
“別,咱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了不是,犯得着為了幾瓶酒讓我去死嗎?”
“別說幾瓶,一瓶你都比不上。”
簡艾白不忍再看一片狼藉的客廳,那些她收藏寶貝的酒就這麽生生被糟蹋了,她心痛。
她轉身又走到卧室,盤腿就坐在地上,從雜亂中摸出一包黃色殼子的南京和火機,抽出一根點上,zippo翻蓋的聲音有些厚悶,機身被磨的很光滑,一看就是用了很久的樣子。
深吸一口,煙身就發出滋滋的聲音,她靠着床沿張嘴發出聲輕微的滿足,順着帶出一口淡散的煙霧。
“……”葉井語塞,“你還是人嗎?”
“那你是在跟鬼說話嗎?”
葉井已經抓狂,“不跟你扯了,你昨天答應我的事,沒忘吧?!”
“什麽事?”
“……你答應今天來幫我接待新生。”
“What?”簡艾白問。
“看來你是忘了。”葉井的聲音慘兮兮的,“昨晚我和鐘漫好不容易把你送回家,你還嚷着要喝酒,還非得讓我把你的那些寶貝都給開了……我當時說,你答應來幫我接新生,我就幫你開酒,因為我知道等你清醒過來我肯定必死無疑啊……”
簡艾白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卻一個片段都想不起來,“所以……”
“所以你很豪爽的答應了,我也很豪爽的幫你開酒了!”那頭的聲音已經開始咆哮了。
她語氣淡淡,“我斷片了,不記得了。”
“所以,不去。”開了她那麽多名酒還好意思跟她說讓她去幫他接待新生?
“喂!簡艾白……”
按下挂斷,随意的把手機一丢,手裏的煙已經燃盡了,往右挪了挪摁滅在床頭櫃的煙灰缸裏。
起身,走進衛生間。
生生被鏡子裏的自己吓了一跳,身上的衣服沒有換,還是昨天出去的那一身衣服,她摸了摸自己花了妝顯得有些沮喪猙獰的臉,嘴裏蹦出兩個字:“我操。”
零星的片段從腦袋裏迸出來,昨天是她的二十一歲生日,傍晚的時候叫上葉井和鐘漫,還有一大幫狐朋狗友,去大飯店撮了一頓,接着一大票人浩浩蕩蕩的去酒吧,接着,又是夜宵繼續,一直玩樂到下半夜。
簡艾白的生日沒有蛋糕,她讨厭黏糊糊的東西;沒有禮物,她也不喜歡這麽老舊的套路。
她只愛酒精,唯有喝到頭暈目眩才能帶給她一絲快感。
昨晚喝了多少酒簡艾白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那一杯一杯不兌的軒尼詩跟淡黃的百威不停的灌進她的胃裏,如常的跟白開水一樣。
她捶了捶頭,還有些宿醉未醒的感覺。
打開水龍頭,接着一捧捧水打在臉上,帶着秋天的涼意。
接待新生?似乎有這麽回事。
***
簡艾白洗完澡裹着浴巾走出來,撈起手機打給葉井。
很快就接通了。
“幹嘛?”電話裏的聲音怒氣騰騰。
打開免提,簡艾白站起身來,“什麽時候?”
她絲毫不在意卧室的窗簾開的大大的,站在鏡子前扯開浴巾,鎖骨嶙峋,曲線玲珑,身形雖然纖瘦,卻該凸的凸該凹的凹,胸前豐盈,後臀微翹,一雙長腿白皙筆直。
她的身子很白,是那種生活頹靡,極其不健康的白。
濕嗒嗒的黑發有層次的纏在雪白的後背上,像是燙過的微微卷曲,一直蜿蜒到腰間,襯得頭發極為黑亮。
卸下妝的臉孔顯得稚氣許多,簡艾白是桃花眼,不笑的時候眼睛細長細長的,眼神深邃的就像沉靜中忽而叫嚣起來的蓄勢待發,鼻子不算特別挺,卻小巧,嘴唇薄薄的兩瓣粉紅,一張臉不算無可挑剔,卻精致的極有味道。唯一缺憾就是她靠近發際的右額角上有一塊小小的像無名指指甲蓋那麽大的疤,不仔細看倒是沒什麽,若仔細看的久了,就醜陋到不行。
“什麽什麽時候?哎……你願意來了啊?”葉井歡喜的問。
“嗯,什麽時候?”簡艾白湊近鏡身,扒拉了下眼尾下方,用紙巾擦了一下,她怕妝沒卸幹淨,攤開一看,紙巾仍舊是白色的,随意的扔進垃圾桶。
“九點。”葉井回答。
“現在幾點?”簡艾白問。
隔了一兩秒,葉井說:“快八點左右。”
“OK,待會兒我來接你?”
“行吧,那……”
沒等他說完簡艾白利索的挂了電話,卻不知電話那頭的人都要氣爆了。
打開衣櫃,翻翻劃劃,關上櫃門,把手裏衣物丢在床上開始穿,一套內衣褲,一件不算太暴露的雪紡無袖連身裝,都是黑色的。
穿完衣服,她慢步踱到梳妝臺前,一身黑席蓋着她,長長寬松的褲腳随着她每一步都晃蕩一下,往下看,那雙足,白嫩如藕。
她懶得化妝,只是從抽屜裏的化妝包抽出一支複古紅的口紅,描繪唇形。
披散在肩後的頭發依舊濕漉漉,她用梳子梳順,分向兩邊,輕輕一甩頭發,發梢垂淌的水滴落在地毯上。
她不喜歡吹頭發,她喜歡等厚實的頭發自然幹。
随手從櫃旁另一個櫥中抽出一個GUCCI标志的錢包,GUCCI标志,黑色14新款,雙G晶體扣。把手機還有車鑰匙都塞進去,彎腰撿起地上的南京和火機,撕開包裝把最後四根連同火機也裝進側夾層。
彎腰拎起地毯上的高跟鞋,赤着腳走出了房間。
***
N市的秋天還帶着一絲夏末的暑意,當風帶起地上枯敗的落葉,才讓人突然驚覺,已是入秋了。
中午十一點左右,太陽很大,還不到正午便高高挂起在空中。
簡艾白滿臉不耐煩的坐在S大報名處大的有些誇張的太陽傘下,手裏端着一杯學生會特供的冰鎮酸梅湯,身邊有一臺巨型的風扇正呼呼的轉着,她中分兩旁的頭發被吹的四處飄散,最後還是紮了起來。
身邊嘈雜的人聲此起彼伏,她感覺空氣中的溫度正微微的上升着,背後突然竄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穿着一身黃到爆的純色T,下身套着一套花裏胡哨的沙灘褲,拖着一雙人字拖,唯有那張臉能看得過去一些。
這個男生就是葉井,是簡艾白的男性朋友中唯一還能跟她保持純潔友誼十幾年的一朵奇葩,雖然,她沒什麽朋友。
“你別光坐着啊!簡艾白,我讓你來是給我打下手的啊!”葉井咋咋呼呼的嚷嚷。
簡艾白吸了一口手裏的冰鎮酸梅湯,望着面前臉龐秀氣卻渾身肌肉極不相稱的葉井,想着:人真是神奇,這人小時候不長這樣的啊,沒想到長着長着就長殘了……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有,我這不是在幫你接待的嗎?”簡艾白回答。
“……”葉井有些無語的望着她,他領新生報名,參觀宿舍,忙前忙後的,累的要死。這尊大佛卻輕輕松松的坐在這裏說她幫到他了?
簡艾白問:“我說,你們學校是不是沒人了?”
“有啊。”葉井朝着人頭湧動的操場指啊指,“那不都是人嗎?”
“……”這回輪到她無語了。
她又吸了一口酸梅湯,表情不屑,“智障。”
葉井想罵娘,學生會的每個人都對這項苦差事避恐不及,理所當然的落在了他這個學生會主席的頭上,他為了撈一個親力親為的好名聲還不能拒絕。
要不是人手不夠,他是絕對不會叫簡艾白來給他幫忙的,絕對!
他笑眯眯的說:“艾白。”
簡艾白瞥了他一眼,沒答應。
他眨巴着眼睛,聲音越來越嗲,“小白,小白白。”
“你不要這樣對我說話,好惡心。”簡艾白稍稍離他遠了些。
她摸了摸左耳垂,“什麽時候可以走?”
“我看看。”葉井快速恢複平常親和的表情,進大學三年在學生會,一步一步爬到主席這個位置,別的沒學到,他轉換表情的功力可謂是掌握的爐火純青,他翻了翻桌上的報名登記表,轉過頭來,表情又變得極其狗腿:“小白白,還有兩個新生沒來,所以要再等等哦。”
簡艾白嘴角一抽,撈起旁邊的錢包夾就揮了過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