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19

“你別數臺階,也別往上看,低着頭爬很快就會到了。”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而且也不累。”

簡艾白明顯不相信他,囔了一句:“都是你,非要打斷我,我剛剛數到哪兒了?”

“……”

他極有耐心,說“你試試。”

簡艾白看着他,最後歪了歪嘴角,“那好呗。”

她低下頭,再也不看前面的臺階,盯着腳下重新開始數起臺階來。

許西榮跟在她後面,每次踏出去都特意矮她一階,平視過去就看到她垂頭時露出那截白白的頸,晃上再隐沒,

“許西榮,待會兒我踩空了你可得接着我啊。”簡艾白突然出聲,沒回頭,腳步也不停。

他輕輕“嗯”了一聲,她也沒再說話。

***

他們中途再沒有歇腳過,當簡艾白重新數到四百五十二階的時候,她的眼前終不再見重複出現的石階,而是混着石子的黃土。

終于是到山頂了。

簡艾白的呼吸有些不穩,身上也發了一層薄汗,她擡頭就看到許多的人聚集在不遠處的地方,也不知道做什麽,周圍也還有稀稀落落的人在喝水,抹汗,拍照。

她穩穩的踩在那片黃土上,放眼望去,四周再沒有山頭能與雲山齊高,視野開闊,一眼就能望的很遠,山腳下的幢幢高樓縮成了無數個小點,湛藍的天接在城市的邊緣處。

藍天無雲,只有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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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艾白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有風撲過來,那風勁,又夾着冷意,立刻卷走她身上的疲憊和汗水。

她笑盈盈的轉頭,許西榮站在她身後,臉色紅潤,目光落在山下那無數個小點上。

風刮過他薄薄的劉海,軟軟的發被掀起來,顯得他那張臉更幹淨秀氣。

她忍不住踮起腳伸手去摸了摸,把許西榮吓得夠嗆,他往後退了兩步,像驚惶的鳥:“你……你幹什麽?”

簡艾白嘻嘻笑,“看你太帥了,想摸摸你的頭。”

許西榮有些無語,“沒人告訴過你男人的頭不能亂摸嗎?”

她狀若正經的點點頭,“好像有聽過。”接着又莞爾一笑:“那你有沒有聽過小孩子要聽長輩的話?”

許西榮擰了擰眉毛,無奈:“你是長輩?”

“當然。”簡艾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葉井你記得吧?他既然是你的學長,我又跟他是同年生的,我難道不是長輩?”

許西榮也不反駁,沉默半刻問:“你跟葉井一樣大?”

“是啊。”簡艾白眯着眼睛沒看他,而是望着面前空曠的天地間,語氣悠然。

她又說:“我跟他一樣大,就按我們的年齡推算一下,你今年是十九歲吧?”

“嗯。”

從許西榮的角度看過去,他只能看到她的側臉,有一種消瘦的柔和之感,和她正臉看他時的張揚豔麗大相徑庭,相同的是那張臉龐無疑就時屬于大多數女生二十歲出頭時的嬌豔,那是他所熟知的他身邊的那些人所呈現給他的狀态。

只是他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麽葉井是大三的學長,而她卻不是學生,轉念一想,想到言巧跟他說過的那些話,以及她的車子,也就明白了,也許她家裏有錢,是可以這樣任性的随自己的意願生活。

不可否認,他有一點點羨慕,也有一點惆悵。

這些念頭讓他覺得他摸不透她,以及他們之間的差距。

他走神想着,簡艾白一句話輕而易舉的把他拉了回來:“許西榮,那邊在幹什麽?”

他立刻回過神,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一群年輕的男女正圍在那邊的一塊頗大的石頭邊上,調笑嬉鬧的聲音不時傳過來。

他們在幹什麽,許西榮知道。

他輕咳了一聲,說:“你看到那塊石頭了吧?”

簡艾白點點頭。

他繼續說道:“那邊那塊石頭是有傳說的,是雲山上最著名的一塊石頭。”

“我就知道。”簡艾白往那邊往了一眼,興致不高,“這些山啊水啊的,總是要有個傳說才會出名的。”

她狡黠一笑:“我們過去看看。”

還沒等許西榮回答,她就往那邊走去,他只好跟着她走。

簡艾白在那些年輕人的一米開外停住腳。

許西榮嘴裏說的那塊石頭的直徑大概有兩米多一些,寬也差不多兩米,顏色是深的發黑的藍,四四方方,奇特的是那種方正并不像是人為做出來的,像是自然形成的,山頂上什麽都沒有,就一塊石頭安靜屹立,顯得尤為奇異。

簡艾白甚至還發現最裏面的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看樣子是情侶,他們肩并着肩正彎着腰俯下身去用手覆在那塊石頭上,男生還不時側頭跟女生說些什麽。

許西榮見她看的起勁,也不打擾她,靜靜的站在她旁邊。

她突然問:“許西榮,你剛剛說,那塊黑乎乎的石頭有什麽傳說?我怎麽看着挺普通的。”

她的語氣一本正經的,讓許西榮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你都說了它是一塊石頭,當然普通了。”

“你不是說有傳說嗎?”

“是有一個傳說。”

簡艾白的興致被提了起來。

“你說說看。”

許西榮在腦袋裏回想了一遍,說:“傳說很久以前的時候,雲山上有一對隐居的夫妻,男人家裏很窮,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死了,被親戚賣到一位富商家裏當下人,而他的妻子就是那富商家的女兒,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我也不太清楚,後來他們就私定終身了,女人長大以後,她的父親要把她嫁給一個當官的,她根本沒辦法反抗,他們什麽辦法都沒有,最後只能偷偷的連夜出逃,據說就是偷逃到雲山裏做了夫妻,開頭幾年都相安無事,他們也很幸福,甚至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孩子,但是好景不長的是,女人的父親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他們的行蹤,某一天,男人下山去采購糧食,富商就帶着一幫人趕上山要把女人帶走,女人誓死不從,顧不上孩子就逃跑了,富商只能帶着人在後面追,女人一路上了山頂,知道前面無路,她也不願意跟自己的父親回家,所以就從山頂上跳了下去,富商失去了女兒,心痛交加,他重新回到了他們隐居的地方,抱走了他們的孩子,等男人回家以後,發現妻子和孩子都不見了,四下尋找,最後是一位年老的砍柴夫告訴他,那時候他正在山頂不遠處的林裏砍柴,親眼目睹他的妻子被一群人逼的從山頂上跳了下去,從那以後,男人就瘋了,每天都在山裏亂跑,滿嘴胡言亂語,說自己的妻子迷路了,他要去把她給找回來。”

“後來呢?”

“後來有一天,有人看到男人跪坐在山頂的空地上,先是嚎啕大哭,然後站起來,義無反顧的也從山頂上跳下去了。”

許西榮停了停,又說:“之後山頂上就出現了這塊石頭,誰都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他們還給這塊石頭取了個名字,叫兩相石。”

簡艾白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漫不經心的的說:“這一看就是別人編的。”

說完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

“不過我倒是第一次看你說這麽多的話。”她道。

“……”

簡艾白說:“他們是隐居在雲山上,而且還生活了好幾年,那肯定很熟悉雲山的路,既然那個女人知道路,為什麽非要往山頂跑而不是往山下跑?”

許西榮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沒說。他能說什麽,他說的這些也不過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誰知道簡艾白聽完之後會這樣追根究底。

“我看吧,要麽就是那個女人真的是蠢到家了,要麽就是這個故事是假的。”

簡艾白一臉的認真,分析的似乎頭頭是道。

許西榮笑着說:“一個故事而已,你那麽較真幹什麽。”

簡艾白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也笑,“沒較真,就是覺得太假了,不過,你倒是挺會講故事的啊,你怎麽知道這個傳說的?”

“聽別人說的。”

許西榮摸了摸鼻子,淡淡的回答道。

以前高中的時候學校組織春游,就在雲山上,言巧明明跟他不是一個班的,非要從自己的班隊裏偷溜到他的班隊裏,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說個沒完沒了的,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塊石頭,他的記性一向不差,記得也不奇怪。

“他們幹嘛去摸石頭?”

簡艾白看着方才那對情侶走了,另外一對走上去站在石頭面前也重複起用手覆蓋石頭的動作。

許西榮也看過去,“哦”了一聲,說:“我聽別人說,這塊石頭是那對夫妻的化身,如果一對情侶同時把手放在兩相石上,就會得到那對夫妻的祝福,一輩子不分開,到死都會在一起。”

“到死都會在一起?”簡艾白重複了一遍他說的。

“嗯。”

像是想到了什麽,簡艾白伸手摸了一下左耳,意味深長地笑着,“這個祝福挺不錯的,到死都在一起,那豈不是其中一個早死了,另一個也得跟着死?”

站在簡艾白前面的那幾對情侶顯然是聽到了她說的話,都不約而同的轉過頭。

許西榮頓時就感覺簡艾白的話把他們都給得罪了,他連忙朝向他們說:“不好意思。”

其中一個女生沒好氣的叫道:“帥哥,拜托管好你的女朋友好嗎,這種話是可以亂說的嗎?”

許西榮一愣,看了簡艾白一眼,她還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樣子。

她說錯了嗎?她沒說錯啊,到死都在一起這句話就是這樣解釋的。

許西榮想解釋簡艾白不是他的女朋友,可是他知道重點并不是這個,只能禮貌的笑着給他們道歉。

看着他面色帶着抱歉的跟對方解釋着,簡艾白就收起笑,拉了他胳膊一把,看着那個仍舊不停的抱怨的女生,道:“美女。”

“什麽?”女生語氣不善的問道。

簡艾白勾起嘴角一笑,“我剛才說的話沒有錯,更何況,我說我的話,關你屁事?”

她就是不喜歡許西榮這樣,太乖太妥協,她明明沒錯,為什麽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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