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重華本來是一臉怒氣的離開,可是離開了劉向南的視線後就冷下了臉，小安子小心的看着重華的臉色，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也不敢輕易說話。

小安子一直跟在後面沒有說話,這可不像他的性格,這小子性格有點跳脫，總會挑些無傷大雅的事情來打趣重華，而且他度掌握的很好,從來不會踩着重華的底線。不過重華不會去詢問,直接開口“墨白醒了麽？”

都睡了這麽久了,再不醒錯過了晚膳的點了,晚膳用的太晚對身體不好。

小安子也很矛盾,到底要不要跟長公主說呢,程公子已經知道了，劉公子還受傷了。不得不說劉向南今天的所作所為真的讓小安子對他有了好感，雖然看着很不靠譜，但是做事還挺讓人放心的。

要是今天受傷的是長公主，真的不敢想宮裏的主子們知道了會怎麽樣，說不定馬上就要把長公主給弄回去，身為重華的心腹，小安子自然知道長公主為了這次出行做了多少事，自然不會輕易回去的。

小安子很感激劉向南，但是同時也無比清楚，長公主的心裏，從頭到尾都只有程墨白一人而已。聽到重華的問話，還沒想好怎麽回答人已經自覺到了重華的跟前，眼睛一撇，就看到剛剛才皺着眉離開的程墨白這會又匆匆的下樓而來。

顯然是知道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了，可是長公主還不知道呢！咧嘴一笑指着那邊“程公子這不就來了？”

重華順着小安子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程墨白正一臉焦急的下樓。程墨白也看到重華了，看她好生生的站在下面，心裏松了一口氣，剛才差點恨死自己，怎麽能輕易離開她的身邊呢！若是重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什麽差錯，不用皇上責罰，自己就能死好幾百次了。

連忙幾個大跨步到了重華的身邊，仔仔細細的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沒有任何的不适這才松了一口氣。這樣的情緒重華怎麽會看不出來，也跟着好奇的看了自己一圈，沒事阿。皺着眉問了出來“你在擔心我？出了什麽事了？”

程墨白一楞，重華好像還不知道剛才已經發生了一回刺殺。餘光瞅到小安子正在給他打眼色，看來重華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只是醒來看不到你，也沒看到劉嬷嬷他們，以為你一個人出去逛街了，所以急着下來找你。”為什麽要隐瞞自己已經知道了重華幹了什麽呢，程墨白也不清楚，只是下意識的不想讓重華知道自己不信任他。

“沒有呢，剛才和劉向南在對面的茶樓說了一點事情。”不需要程墨白的詢問，重華自己就交代了，光明正大的，有什麽心虛的？除了重來一世這件事不能說，其他的，無論什麽事都可以毫不保留的對着程墨白說出來。

這樣說，你能安心一點嗎？我什麽都可以對你說的，只要你問了。

看着重華眼底的清澈和信任，程墨白和一下子避開了重華的眼神，笑的有些牽強“那就好，就怕你出去萬一遇到什麽事呢。”

重華并不疑有它，墨白關心自己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想到其他的。笑着伸手拉住了程墨白“走吧，我陪你去吃飯。你說你也真是的，不會喝酒就少喝點，現在頭還疼不疼？我讓人溫着的醒酒湯喝了沒有？”

順着重華又往回走，一邊應着重華的關心，不着痕跡的看了後面，并沒有劉向南的身影。剛才聽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根本來不及細問重華有沒有出事就沖了出來，現在重華是完好的，那麽受傷的就是劉向南了。

Advertisement

可是，重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劉向南是怎麽做到讓她毫不知情的？

現在心情真的很微妙，雖然重華陪在身邊用膳很開心，但是卻不敢看重華的眼睛，重華的眼神越專注，就越顯得自己很醜陋的感覺，重華這麽相信自己，結果呢，結果自己怎麽對待她的，甚至還做出以前最不屑的跟蹤之事來了。

即使是笑臉相迎，甚至是努力比平常彎了幾分的嘴角，但是重華還是知道程墨白的心不在焉，眼睛一暗，還是笑着夾了一筷子的肉放在了碟子上，拍了拍程墨白的肩膀說的歡快“你先吃着，我回房去拿件東西給你。”

不等程墨白說話就腳步輕快的出去了，自然是拿給程墨白趕做的衣服了，不安全還是其他什麽都沒有關系，我們時間還長呢，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來，你總會知道的。

重華離去後，程墨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甚至煩躁抓着自己的頭發。為什麽呢，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越靠近重華，就越不安，忍受不住的想要知道的更多，甚至連侍衛靠近她幾分都會覺得厭惡。

程墨白，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連你自己都讨厭的樣子！

說不上來為什麽，簡直就是鬼使神差，明明可是很光明正大的推開門阻止，偏偏就停了下來，明明知道重華對劉向南絕對沒有任何的想法，偏偏又跟了上去，甚至是帶着很平靜的心情在門外偷聽。

忐忑是真的，擔心是真的，怕重華變心也是真的。不得不說聽到重華所說的話，雖然看不到她的人，但是也聽到了她的毫不猶豫，完全相信自己的感覺真好。可是，為什麽一點都不高興呢，腦子裏的情緒完全被自我厭惡給霸占了。

重華那麽相信你，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些什麽！努力了這麽多年還是幫不上她一點半點，甚至越來越遭，連最初的信任都無法保持了！再苦再累的訓練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只是為了離重華近點。

可是現在呢，終于離重華近了，那麽近，甚至都能時時刻刻感受彼此的體溫。可是，你為什麽變的那麽急躁那麽貪心了呢！得知賜婚後心就變大了，你已經把重華對你的好當成理所當然了是嗎，你就是這麽回報她的嗎！

人果然是貪心的，不管是誰，最後一定都會想要得到全部。明明最開始就想好的，就算重華心裏有別人，那又怎麽樣，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是自己，這就夠了。那麽現在呢，不停的阻止還是不停的想知道，為什麽，重華一開始就對自己這麽好，甚至比對太子都還要親近，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自己只是一個替代品麽？這個念頭根深蒂固，完全無法從腦子裏排解出去。可是重華明明就說了，程墨白就是程墨白，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較，應該高興阿，自己不是替代品，可是為什麽居然還要亂想呢！

就因為那兩次的眼神嗎？是的，就因為那兩次眼神，那麽懷念，那麽在乎的眼神，就連對着皇上皇後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眼神。是的，程墨白，你自卑了，追逐了那麽多年，你依舊是自卑的，你甚至都不敢詢問。

對你越好，你就越自卑，你就越貪心，偏偏又沒那個膽子把一切都問穿。

重華并沒有離去太久，不一會的功夫就回來了，推開門的時候程墨白還是面色如常的在吃飯，聽到她的聲音，回頭笑問道“你拿什麽東西了，笑的這麽開心。”只是笑意不達眼裏，可是興奮中的重華沒有察覺。

“怎麽樣，好不好看，喜不喜歡？”重華把手裏抱着的衣袍雙手舉高在程墨白面前展示。

程墨白的興致不高，但是還是仔細打量重華展示的衣服，程墨白雖然進了軍營後再也沒回過宮，但是皇上每月還是會賞賜很多衣服下來，所以也看得出這件衣服是宮裏的料子，還是最上等的那種。不過程墨白對穿真的不在意，只要衣服舒适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怎麽在意。

“恩，很好看。”笑着就要伸手把衣服給接過來。

重華卻一下子又把衣服抱回了懷裏，皺着眉的臉上寫滿了不高興，顯然是程墨白的反應不如她的期待那樣。“怎麽了？”程墨白伸手就想拉重華，結果重華還退後了一步，埋着腦袋也不答話。

“你怎麽了？衣服很好看，我真的很喜歡，要不然我現在去試給你看？重華的眼光當然是最好的。”程墨白小心的彎下腰給看重華的神情，完全就沒想過這件衣服會是重華親手做的，只以為這是她幫自己挑選的呢。

這話一出，重華一下子就擡頭狠狠瞪着程墨白這個木頭，如果是挑選的需要自己去拿麽！結果程墨白還是一臉莫名的看着自己，重華覺得特別的委屈，直接掌心向上把左手伸到了程墨白的眼底。

重華的手一直都非常的漂亮，白皙修長，指尖粉粉嫩嫩的，所以就顯得上面新舊不一的針眼特別的明顯，有些是很久以前的了，有些是今天下午心急趕出來的。程墨白死死的盯着重華的指尖，石化了一般，倒讓重華不好意思起來了。

“第一次做，有些生疏，又不想讓嬷嬷幫忙，所以才會這樣。”這是假話也不是假話，前世給程墨白做了很多衣服的，而且還是婚後才認真練的女紅，這一世隔的太久了，确實很生疏了，幸好斷斷續續做了幾個月，今天下午還是給趕出來了。

程墨白還是沒有說話，還是死死的盯着重華的指尖，重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就想把手給收回去，結果剛剛一動程墨白就死死的抓住了重華的手，力氣很大，都有些疼了。

“疼嗎？”程墨白還是沒有擡頭，只是看着重華的指尖。也沒有等重華的回答，就低頭把自己的臉埋在了重華的掌心裏。覺得程墨白的反應有些不對勁，重華剛想說幾句話打趣他來着，就感覺到了掌心的濕潤。

程墨白哭了。

“對不起。”雖然聲音很小很悶像是氣音，但是重華還是聽到了。

重華楞在了原地，對不起什麽？心裏有些隐隐的猜想但是始終不願意相信，也不想去求證，就這麽過去了吧。當作自己不知道程墨白去過茶樓，當作沒有聽到劉向南抱住自己時候的悶哼，當作不知道少了好幾個侍衛沒跟來。

這趟出來是為了散心的，散心散心，只有無知才能真的高興。對劉向南選擇的狠心不去管，那麽，對自己也要狠心才對。

“你怎麽了！”笑着一下子把程墨白的臉給擡了起來，大大的眼笑眯眯的看着他紅紅的眼眶“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不過一件衣服而已，以後我們成婚了你的衣服全都包在我身上了，別哭了，丢不丢人阿！”

一邊笑一邊拿手帕給程墨白擦臉。程墨白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着重華，眼裏是孤注一擲的絕望。重華避開了程墨白的眼神，不願意去看，也不願意去深想，只是笑着給他擦臉。

“剛才我聽到你和劉向南說要去聊聊的，那時候我已經醒了。”

“夠了，不用再說下去了。”一下子就松開了給程墨白擦臉的手，連趕出來的衣服落在了地上也不知道，這是重華第一次冷冷的看着程墨白。

這也是第一次程墨白沒有順從重華的意思，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跟着你們去了茶樓，我偷聽了你們的談話。”過了好久好久，兩人都不再說話，程墨白一直看着重華，可重華只是垂頭看着地面。

看不清重華的神情讓程墨白特別的不安，伸手想要攬住重華，重華卻退後了一步避開了程墨白的手，而後擡頭看着程墨白笑了，笑的有些自嘲，有些悲哀。

“你知道我為什麽離開五年都從來沒有跟你通過信嗎？”

“那是因為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會等我回來，而且是已經完全準備好了的姿态等我回來，五年來你的事情，我知道，我也不知道，我都是在問母後，問你過的好不好，身體有沒有不适，但是其他問題我從來都沒有過問過。”

“因為我相信你，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笑出了聲，只是眼淚也跟着流了下來“看來祖母說的是對的，不能對男子太好，你對他太好了，他反而會覺得不真實，反而還不會去相信。可是我不聽阿，我根本就沒在意祖母說的話，因為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程墨白上前兩步想要抱着重華，可是重華還是退後了，甚至低着頭不去看程墨白的表情了“我們都需要好好想想，我回房了。”說完就快速離開了，程墨白只是看着重華離開的背影，連拉住她手的勇氣都沒有。

偌大的雅間只剩程墨白一人了，跪坐在了地上，抱着重華親手做的衣服，後悔嗎？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答案是不後悔，有些事情不去想就會遺忘，可是有些事情，不去想，反而會越積越多，如果不說出來，真的不知道後面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自卑也好，醜陋也好，都是自己，都是程墨白，程墨白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重華你現在知道的清清楚楚，你還會接受一個這樣的程墨白嗎？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熬夜看了一片虐文，哭的稀裏嘩啦的。 睡醒後腦仁特別疼，眼睛也是腫的。 所以我不好過，墨白和重華也別想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