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沙發
推門而入的瞬間,白可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反方向擰了兩圈鑰匙,把門鎖上了。
這是顧寒的房間。
他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後面加上了一句,那個神經病自戀狂愛聊騷的顧寒的房間。
萬一你睡了,他回頭你跟說“睡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怎麽辦?
就算是開玩笑,也覺得很……那啥。
白可怎麽想,都覺得,如果要去睡顧寒的房間,還不如和卓浩然擠一擠好了。
卓浩然又不是喜歡他,就算他的男的也無妨。
但是又總覺得哪裏別扭。
白可最終決定——
睡沙發。
白可第一次睡沙發,睡得很不安穩,翻來覆去的,直到天蒙蒙亮,才睡了過去。
大半個晚上沒睡,累的狠了,一入眠,就是深眠。
平日裏一點聲音就能吵醒他,今天連卓培然推門而出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卓培然站在陰影裏,看着半張着口,微微帶着呼嚕聲,睡得很安穩的白可,半跨出的腳就這麽收了回去。
他回到白可房間,站在飄窗邊,看着天際的魚肚白越來越亮。終于,第一道陽光從雲縫隙裏露了出來。
整個世界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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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培然輕輕拎着行李箱,打開門,然後小聲關上。所有動作,是從未有過的輕柔與細膩。
他有點怕吵醒了沙發上沉睡的人,然後自己面對着面,不好解釋突然離開的原因。
他給白可留了條信息。
【我媽因為我一宿未歸,心急如焚,下一秒就想要看到我,抱歉溜啦!】
走到電梯間的時候,正好電梯到了他們所在的樓層,門叮地打開。
從裏面走出一個男人。
男人一身風塵仆仆,埋頭大步往前走,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微微擡起頭。
卓培然一看,正是白可的那個室友。
他想着住了人家宿舍一晚上,怎麽都得說句感謝,便停下腳步輕聲:“昨天,謝謝了。”
男人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卓培然這才看清男人的臉。
電梯間并未開燈,清晨的陽光透過一側的玻璃,柔柔斜射進來。
柔和的光線給男人度上了一層很淡的金邊,但他的面龐卻冷冽如寒霜,眼神鋒利如刀,看似漫不經心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讓他打心眼裏吐出一口涼氣來。
男人微微皺了下眉:“嗯。”
說完,轉身走了。
卓培然想起昨天第一次見到白可這個室友的時候,他也是說了一句“嗯”。
真冷真酷啊。
想起自己那個如同小兔子一樣的好友天天和這樣的室友住在一起,他又有些擔心起來。
卓培然坐在公交車站臺上等早上的第一班公車。
打車軟件轉了半天,都沒人來接他這一單。
“也難怪白可要住宿舍了,這麽不方便……”其實辦公大樓下面有特別通道,通向旁邊的地鐵站,卓培然第一次來,并不知道。
手機“叮”地一聲。
郁昊:早上好呀新朋友~
卓培然:早。
郁昊:哇,你起得真早。
卓培然:你也是。
兩人來去聊了幾句,太陽越升越高。
卓培然茫然看着不遠處被太陽照亮的草坪,鬼使神差中,他向這個昨天才認識的朋友發出了求助信號。
卓培然:郁昊,雖然這麽說有些不妥,但我還是想問問,你那有沒有地方能讓我住幾天?
對方的信息回的很快。
郁昊:有,你在哪,我來接你。
看到這條信息,卓培然深深的吸了口氣,覺得壓在自己心頭的某片陰霾也被照亮了。
·
白可醒來後,第一時間去敲自己房間的房門。
好半天,沒人開。
他推門進去,房間裏整潔的像是沒人住過。
白可懵了一下,迅速回沙發旁拿起手機,想給卓培然打電話。
屏幕亮起,卓培然留給他的信息先跳了出來。
“搞什麽鬼,莫名其妙的,走的話好歹叫醒我,去送一送他啊。”他嘟囔着躺回沙發裏,一手枕着頭,盯着天花板發呆。
又過了一會,鬧鐘響起,他魚躍跳起,決定先洗臉刷牙上班去。
正刷着牙,門從外被推開,吓得他渾身一顫。
朝着鏡子定睛一看,顧寒那張明顯一晚沒睡,顯得有些憔悴的臉倒映在裏面,有些魄人。
白可顧不得滿口的牙膏泡沫,扭頭朝着顧寒,驚愕道:“你不是去X城了麽?”
“忙完了,我就回來了。”顧寒抽了張紙巾遞過去,嫌棄道,“擦一下,噴我一臉。”
白可拿起牙刷杯含水過了一下嘴裏的泡沫,吐掉後,擦了下嘴,才說:“可你不是昨天早上才去的嗎,這麽快?”
顧寒眯起眼:“你希望我不要回來麽?”
他下巴處一片青黑,隐約的胡茬露了出來,與眼下的黑眼圈倒是輝映成一對兒。白可的心莫名糾了一下,他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寒:“那你希望我早點回來?”
白可張了張口,竟不知如何回答。
這個問題,若是旁人問起,他的答案是肯定而且迅速的。
顧寒問的話……
顧寒盯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移開目光看向鏡子裏的白可,說:“其實是我不大放心。”
白可想起昨天顧寒臨走時說的那些話,心裏頭的一點怪異迅速消散,沒好氣地說:“放心吧,我沒睡你的床。”
顧寒還是看着鏡子裏的他:“我不是擔心這個。”
白可莫名其妙:“那你擔心什麽?”
顧寒:“擔心有人想要偷走我的東西。”
顧寒說話一向直接,突然這麽打啞謎,白可一時間不大适應。他擠了點洗面奶,對着鏡子打着泡沫:“難不成你房間裏有什麽奇珍異寶?”
“不在我房間裏。”顧寒把人推到一旁,拿起牙刷,用牙刷頭點了點自己胸口,“在這裏。”
·
沈言比顧寒晚兩天回來,臉上的滄桑比起顧寒,更甚。
看樣子,收尾工作也不輕松。
沈言對于顧寒半路抛起他趕回來的事只字未提,估計是兩人達成了什麽協議,或者是顧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叫來白可,把案子的所有資料交給他,與此同時和他說着一些後續事件的重點。
白可聽着他的敘述,将一份一份資料分開,貼好了标簽,準備帶回自己辦公桌上慢慢整理。
沈言點了點放在最上面的一張A4紙:“這個是顧寒在現場手寫的一些要點,你自己辨認一下,不行就去找他。”
這字夠龍飛鳳舞的,白可細看了一眼——
一個字都認不出來。
他抿了抿嘴唇,把資料抱在懷裏:“好的,我整理的時候去找顧主任對一下。”
沈言靠在辦公椅上,翹起二郎腿,喝了口茶:“也就是你受得了,其實之前的案子檔案,有關顧寒的都是他自己做的。”
“你沒發現麽,你來了之後,做的最多的是顧寒經手過的任務的檔案。”在白可疑惑的目光裏,沈言慢悠悠繼續,“其實并不是他辦的案子多,而是,沒人樂意給他整理。堆積着,時間久了就越來越多越來越難以整理。”
“還記得你剛開始來的時候我說過的話麽,我說顧寒能力出色,讓你有問題就去找他?”
白可點點頭。
“說起這事,我還有點愧疚呢!那時候你剛來,大家都擔心顧寒又把你吓跑了,落得之後真的沒人可用的地步,私底下說好,無論如何,在你面前只說顧寒的好話。”
“……”白可一時無言,好半晌才問,“那為什麽現在又——”
“現在啊,看你和顧寒處的不錯,我們都放心啦。”沈言對着他眨了眨眼,“說實話,你有沒有覺得,顧寒是你認識的人中,性格最差,最惡劣的家夥?”
“顧主任其實也沒那麽難相處吧……”越說,聲音越低。
白可的眉心輕跳了一下。
不知怎麽的,聽到旁人說顧寒脾氣差,人惡劣,他心裏越來越不爽。
這些其實也是他心中所想,他也覺得顧寒這個人糟糕,但聽到別人說他,就怎麽聽怎麽不順耳。
像是一件不怎麽喜歡的物品,心裏很多次想着丢了吧,反正也不怎麽用到。但真被別人拿走了,他就難受,整天惴惴不安,像是少了一件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
明明,就是一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小玩意兒而已。
“嗯?”沈言放下茶杯,雙手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看着他。
沈言是除劉萌萌以後,辦公室裏第一個主動與白可聊天的人。
大概是借了他原型貓的緣故,沈言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只慵懶的大貓,說話做事,鮮少有雷厲風行的時候。
但當他認真看人的時候,那雙貓眼像是有着能穿透人表層看清內裏的能力。
白可被他看的心砰砰狂跳。
頭頂的暖風機嗡嗡直響,帶着熱意的風吹的他直冒汗。
他用力咬了記嘴唇,把懷裏的文件夾抱的更緊了些,笑了笑:“不說這個了,那我先去做材料了。”
沈言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個轉:“行。”
·
周四下午,辦公室千年難得一遇的停電。
天越發冷了,白可之前搬過來的時候沒怎麽帶冬衣,決定回家去取一些。
晚飯時——
林瑜又做了一大桌的菜,一家四口,圍坐在一起邊吃飯,邊看電視。
白安剛夾了塊紅燒肉,視線一瞥,發現自家老哥也跟着伸筷子進紅燒肉碗裏,夾了一筷。
他頓時瞪圓了眼睛。
他看到白可目不斜視,眉頭也沒擰一下,毫無障礙地把肉放進了嘴巴裏。
咀嚼的時候,臉上隐隐有幾絲陶醉的神情。
白安忍不住戳了戳母親的手肘。
林瑜也發現了。
她拍了記自家老公的大腿。
白可擡頭,見桌上另外三個人用一種特別熱烈的眼神看着自己,懸在半空中的筷子頓時轉了個方向,夾了筷青菜。
“你們……怎麽了?”
三人還是用那種眼神看他。
白可讪讪:“媽你今天的紅燒肉做的特別好吃。”說完,迅速給白安使了個眼色。
白安立刻接話:“對對對,媽,超級好吃,好吃的我恨不得和這肉住一塊去了!”還特別配合地又夾了一大塊紅燒肉。
林瑜回神,嫌棄道:“你看看你的塊頭,還和肉住一塊去,我看是肉住在你那不肯走了吧?”
白安與白可不同,十七八歲的年紀,虎背熊腰,身高将近一米九,名副其實的“熊”娃。
白安嘿嘿笑,林瑜轉頭對白可說:“小可,你最近看起來氣色都好了不少,整個人精神了很多。”
白可抿了下筷子:“嗯。”他不好意思說,是顧寒做東西好吃,吃着吃着,胃口吃開了,自然就什麽都好了。
他見林瑜一臉期盼,補充了句:“其實是好久沒吃媽媽做的東西,有些想了。”
白可向來很少說這麽溫情的話,林瑜表情有一瞬間的愣怔,很快變成笑容滿面,不停用公筷給白可布菜:“喜歡就多吃些,以後工作不忙了,就多回來吃。”
“好。”
“來,再吃點。”
電視裏播放着某道相親節目的預告,白安指着其中一個大胸小姐姐和林瑜說:“媽,那個是不是和李阿姨家的那個長得很像?”
林瑜扭頭瞥了眼,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用餐巾紙擦了擦手,看向白可:“說起來,媽媽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說,電話裏又不大方便……”
作者有話要說:
為24個小時飛過去又飛回來的顧主任點個贊~
顧寒:我真是操碎了心X2。
很快又有更操心的事情了_(:з」∠)_
鞠躬,感謝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