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穆牧剛要上樓,門口的灌木叢裏突然竄出來一只罕見的暹羅貓,見到他既不跑開,也不過來,而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旁若無人地舔着爪子。
淩貓兒其實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過去,萬一穆牧讨厭貓,或是怕貓,那他主動送上門卻被嫌棄,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所以他索性原地一坐,守株待穆,這才符合他高冷的貓設。
穆牧先是詫異地望了望周圍,沒看到人,這才走到暹羅身邊蹲下,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暹羅不怕生,仰起頭眯上眼,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你不是流浪貓吧?你的主人呢?你是偷跑出來的嗎?”
穆牧接連問了三個問題,淩貓兒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穆牧的撫摸,心裏卻在吐槽,你見過這麽名貴的流浪貓嗎?
穆牧見它很親人,顯然是被人飼養過的,而且身上很幹淨,想必跑出來不久。
他夾住暹羅的腋下把它垂直舉了起來,以便能觀察得更清楚些。
淩貓兒可不樂意了,它讨厭被人類這樣舉着,胸口不舒服,肚子不舒服,被掐住的地方還很痛。
——愚蠢的人類!托住我的屁股!你沒發現我被抻得很長嗎!
穆牧現在跟它面對面了,這是一只很漂亮的暹羅,身上的毛呈淺棕色,四肢和尾巴則是深棕的,就像一只調皮的小貓跳進煤堆,把幾只爪子都染髒了。
不過它渾身上下最搶鏡的莫過于臉上那一團邊界明顯的重點色,就像把周圍的黑色素全部吸引到中間那一小塊區域一樣,怎麽看怎麽好笑。
“哈哈哈哈,你是把臉埋進煤堆裏了嗎?”
淩貓兒憤怒地扇了他一巴掌,可是在穆牧看來,不過是一只貓把它軟綿綿的肉墊貼到了自己臉上而已。
“去我家裏玩嗎?”他問,“請你喝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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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喝喝!淩貓兒在心裏說,要是有魚腸就更好了。
穆牧一手抱着貓,一手拖着行李進了電梯,按下十八層的數字鍵。電梯穩步上升中,淩貓兒一眨不眨地盯着數字,穆牧以為它是對變化的事物感興趣,畢竟很多貓都是這樣。
“我住18樓,可能有點高,你恐高嗎?”穆牧問。
我恐狗。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十八樓,門打開了。
“到家了。”穆牧打開1816的門,暹羅毫不見外地從他懷裏跳了下去,大搖大擺地參觀起穆牧的房子。
不愧是好奇的貓,穆牧微笑着走進卧室:“我先簡單整理一下東西,你随便逛。”
穆牧住的是單身公寓,面積比淩貓兒家還要小,不過養了許多綠植這一點實在是不符合一個經常需要出差的單身漢的身份。
“啊,”穆牧突然想到了什麽,從卧室裏冒出半個頭,“不要啃那些草。”
淩貓兒根本就不想吃,聽他這麽說還偏要吃,當即咬下來半片吊蘭的葉子。
舉着爾康手的穆牧:“……”
“好吧,你想吃就吃吧,但是不要吃太多。”穆牧放棄了,繼續回屋整理東西。
淩貓兒呸呸呸地把嘴裏的葉子吐了,什麽東西這麽難吃,鬼才要吃。
它繼續參觀房子,穆牧在客廳裏挂了不少攝影作品,大部分是風景和動物,唯獨沒有人。照片上的主角從非洲的獅子到南極的企鵝,看起來穆牧還真是走了不少地方。
穆牧從卧室裏出來的時候,暹羅正專注地盯着一張潛水照片上的鯊魚,看它認真的模樣,真像是在研究畫上的魚到底能不能吃一樣。
穆牧笑着把它抱起來:“你喜歡吃魚嗎?這個不能吃的。”
淩貓兒皺了一下炭黑色的小臉,你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穆牧把淩貓兒抱上餐桌,從冰箱裏取出牛奶,認真地研究上面的保質期。
淩貓兒也想到了,他剛剛出差回來,冰箱裏的牛奶還能喝嗎?
他深深感到今天來這裏是個錯誤。
“沒過保質期,可以喝。”穆牧下了結論。
富含防腐劑的牛奶,淩貓兒想,一點也配不上我皇家貴族貓的身份。
穆牧把溫好的牛奶倒進盤子裏,端到暹羅面前。
淩貓兒聞了聞,敏銳的嗅覺捕捉到一股特殊的香氣,好似跟他平時喝的牛奶不同。
可是明明剛才看穆牧拿出來的也只是很普通的牌子,淩貓兒抱着試試看的态度舔了一口,眼睛頓時發光,好喝!
它一口氣把盤子裏的牛奶舔得精光,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舔幹淨嘴邊沾到的牛奶沫。
坐在一旁的穆牧始終用寵愛的目光注視着暹羅,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捋着它背上的毛。
淩貓兒只覺得被穆牧摸過的地方格外舒服,情不自禁就弓起了背,追着穆牧的手來回磨蹭,尾巴翹得高高,還激動得直抖。
“喝好了嗎?”穆牧把有亢奮前兆的暹羅抱上床,自己躺在一旁一手撐着頭,一手撓騷着它的下巴。暹羅顯然很享受,喉嚨深處聲帶嗚嗚地震動着,聽起來就像是在撒嬌。
淩貓兒舒服得每一根毛都豎起來了,床軟得像棉花糖也像雲朵,讓人忍不住想在上面蹭來蹭去地打滾,柔軟的腰肢扭曲成各種奇怪的姿勢。穆牧用手指在頭頂畫着圈逗弄它,淩貓兒在幻覺中看到了蝴蝶,用前爪去撲,穆牧手一抽,蝴蝶就跑了。
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又湧上來了,而且比白天來得更強烈,像是貓毛跑到了心裏、血管裏、神經末梢裏,要不怎麽會這麽癢。淩貓兒口中無意識地發出小奶貓輕而短促的叫聲,聽得人也是心生愛憐。
穆牧用寬厚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摸着它,若是稍有抽離的跡象,暹羅便立刻用兩只肉乎乎的前爪扒住他的手指,往自己的方向拽,用貓咪特有的方式,在他指尖上磨蹭着臉頰,由此留下宣告所屬權的氣味。
穆牧在它下巴處逗留了片刻,手指順時針劃着圈,在暹羅的絨毛上留下一道道螺旋狀的痕跡,最後停留在它的小肚皮上重複繞着。淩貓兒索性翻了個身子,四腳朝天仰卧着,兩條後爪毫無形象地岔開,把最柔軟的腹部暴露在穆牧面前。
淩貓兒的身體在悄悄發生着改變,它費力地支起脖子,發現紅色的小雞雞伸出來了,當即一個轱辘翻起來,彎腰去舔自己的隐私部位。布滿倒刺的舌頭重重滑過敏感的器官,每舔一次身體都有如觸電一般戰栗。
頭頂傳來一聲溫柔的輕笑,淩貓兒像被雷劈了一樣僵住了。
天哪,它都做了些什麽?對初次見面的男人不害臊地打滾蹭臉求撫摸,露出自己最柔弱的肚皮給人家戳,現在居然還當着人家的面給自己做口活?這麽多羞愧難當的事實擺在眼前,如果他不是天生大黑臉,那他現在一定是個大紅臉。
淩貓兒絕望地趴在床上,把頭深深地埋進前爪間,覺得自己已經無顏再活在這個世上了。
穆牧見暹羅剛剛還玩得很開心,突然一下子就落寞了,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你怎麽了?”
他用三根手指揉搓提捏着淩貓兒的後頸。
別理我,讓我羞愧至死。淩貓兒心道。
穆牧不明所以地繼續揉着,三下兩下便吸引了淩貓兒的注意力,只見暹羅維持埋臉的姿勢不變,喉嚨深處卻再一次響起呼嚕呼嚕的聲音。
淩貓兒呼嚕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又失節了,在經歷了一番天貓交戰後,索性破罐子破摔,一翻身用四肢緊緊抱住穆牧的手臂開始了新一輪的沒羞沒臊,那些無用的自尊心都見鬼去吧,反正穆牧也不知道它是誰。
他縱情啃咬着穆牧寬大的指節,從男人身上傳來的氣味讓他癡迷。實在是太好聞了,怎麽會有這麽好聞的人啊。
淩貓兒忘我地呼吸着穆牧的氣味,皇家純種貓的尊嚴早就被丢去了喵星,現在這個不顧一切抱着穆牧蹭蹭蹭、連尾巴都卷着人家不放的,只不過是一只再普通不過的發情公貓,正在臭不要臉地性騷擾着一個物種不同的人類。
穆牧見它恢複正常,這才放心,也縱容對方抱着自己胡鬧,一副任由其予取予求的寵溺态度。
淩貓兒玩耍了好長一段時間,體內的燥熱才慢慢冷卻,剛剛結束了亢奮的狀态,淩貓兒一寸一寸梳理着自己的毛,借此來平複心情。
穆牧最後揉了揉它的腦袋:“不能陪你玩了,我還有工作呢。”
淩貓兒聽到他要工作,也恬不知恥地跟上去,硬是要看他是怎麽修片的。
穆牧拿它沒辦法:“好吧,你上來可以,但是不能亂動。”
淩貓兒跳到穆牧腿上,看着他将相機接上電腦,把白天拍的照片都導了出來。
不出片刻的功夫,淩貓兒自己的臉出現在穆牧的屏幕上,不管它看多少次,都覺得自己這張臉完美無瑕。
穆牧見暹羅看顯示器的專注,絲毫不亞于對鯊魚的興趣,不免覺得好笑。
“你也覺得他很漂亮嗎?”
淩貓兒把這句話認真理解了一下,認為重點在那個“也”字上面。
不過他覺得穆牧誇他沒什麽稀奇的,因為他本來就漂亮,人難道不應該說實話嗎?
穆牧很享受給淩貓兒修片的過程,不像有些需要下大工夫磨皮液化才能看的模特,淩貓兒的照片只需稍作修飾就能拿來用。
他喜歡照片原始的感覺,不喜歡做太多的後期處理。可現在有些哭笑不得的經紀公司,總是會私下裏聯系攝影師,拐外抹角地表達想要給模特減個肥、瘦個臉、豐個胸之類的要求,免得模特暴露缺點的照片外流。
淩貓兒的經紀公司似乎對他本人很自信,完全沒有給過他這樣的暗示,哪怕是今天順路送他回家,也沒有一絲一毫涉及到跟照片有關的話題。
不過淩貓兒本人也足以配得上這樣的自信,穆牧看着照片,想起白天見到的那個人,驕傲與美貌成正比。尤其是後半程,簡直像變了一個人,從事攝影工作多年,還是第一次有模特光是站在那裏就讓他心跳不已。
但是對方當時盯着自己的眼神,總感覺不那麽簡單,仿佛包含着某種隐秘的欲望。
想到這裏穆牧不禁自嘲地笑笑,只不過是攝影師和模特的工作合作關系,恐怕是自己多心了。
淩貓兒當然不知道穆牧這時候心裏在想什麽,修片的過程是枯燥的,淩貓兒看了十幾分鐘就覺得無聊。興奮後的倦意陣陣來襲,淩貓兒打了個哈欠,在穆牧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味陪伴下進入了夢鄉。
穆牧處理完成一部分照片,才想起暹羅沒了動靜。低頭一看,毛絨絨的小家夥早就蜷成一團在自己腿上睡熟了,小身子随着呼吸勻速地一起一落。
一個人待久了,突然多出來另一只生物,連家也變得溫暖了,一個人修片的過程,也不再那麽寂寞。
笑意不由漫上嘴角,穆牧有意地放輕了動作,生怕驚擾了一只貓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