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勤加練習?練習什麽?

宮盈反應慢了半拍, 眨了眨眼睛, 隔了會兒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

就……挺認真,挺可愛的。

少年前一刻還認真專注,期待緊張, 後一刻,臉便黑成了鍋底, 一副受到了嘲笑的樣子,怒氣沖沖:“你笑什麽?”

宮盈已經不記得自己這是第幾次聽他說這句話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她的臉上又無法控制地露出了笑意。

但她要怎麽同他解釋, 她真的不是在嘲笑他。

可結合起此刻的心态,宮盈知道, 她這會兒臉上的笑容一定不是單純的友好笑容。

因為她能感受到,自己已經無法控制心底緩慢增長蔓延并隐隐有溢出趨勢的慈愛之意了。

她知道,在他看來, 他想要得到的回答或許只是,點頭,應聲好。

宮盈心知自己也應該那麽回應他。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 在看着他的時候, 她的心裏總是會莫名浮上一股詭異的慈母心态。

多可愛的孩子啊。

到底是吃什麽長大, 才能長成這麽可愛的樣子。

究竟是誰家養出來的這麽可愛的孩子。

好想偷走。

Advertisement

宮盈甚至對衛襄那未曾出現過的爹娘起了隐隐的豔羨心情,要是能早出生十年, 她沒準會忍不住想要把這孩子偷走。

趕在衛襄翻臉暴走之前, 宮盈快速且熟練地收住臉上的笑意, 表情嚴肅同他對視, 而後緩慢搖搖頭。

可能是因為表情過于浮誇,他看了以後臉色更沉,黑得像是能滴出墨汁。

少年笨拙的承諾遭到了嘲笑,就好像那脆弱而又倔強的自尊心遇到了踐踏。

他有些羞惱,卻又不知該将脾氣發洩在哪裏,便抿緊唇扭頭轉身往前走,生氣得很明顯。

宮盈:“……?”

追,還是不追,這是個問題。

追的話,難道要哄他嗎?

可是這是在外面,貿貿然說話,萬一被別人發現自己的啞巴身份是假扮的怎麽辦?

宮盈陷入了沉思。

還沒有等她在腦袋裏做出最後的決定,行出好幾步的少年停下腳步,側過了身子。

少年的輪廓還有着滿滿的青澀感,上午的陽光自天際柔和傾瀉下來,灑在他的半邊側臉上,襯着他身後高大翠綠的樹木,莫名添加了幾分盎然生機。

若他的表情看起來沒有那麽不爽的話,畫面一定會更具有美感。

他的眼睫動了動,咕哝了幾個字。

隔得遠,宮盈沒有聽清楚。

她眨眨眼,滿臉的疑惑,用表情示意他重複一遍。

“算了。”少年沒好氣看她一眼,聲音稍微放大了一些,“你不走嗎?”

宮盈左右看看。

哦,他之前就說了,要帶她去晏家堡附近轉轉。

留在房間裏也沒什麽事,難得今天心情還不錯,宮盈當然要一起去。

她點了點頭。

剛準備跟上去,便意識到,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麽。

她走到近處,小聲同他道: “我可不可以回去拿個東西。”

倆人靠得有些近。

近到她一仰臉,便能看到陽光照耀下,他臉上的細細的,淺淡的絨毛。

衛襄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靠這麽近,想後退,卻又沒邁出步伐,身子便僵在了原地。

隔了一會兒,才動了動眼球:“啊……啊?”

停頓片刻,輕咳一聲,別開視線:“去、去吧。”

宮盈朝他笑笑,快速跑回去。

出門的時候,她将鬥笠帽遺落在了客堂。所幸并沒有多少路,走幾步便到了。

剛一入門,她便看到了擺在桌上的鬥笠帽。

宮盈将鬥笠帽戴上,壓了壓帽沿,這才放心出門。

出遠門不戴上帽子沒有安全感,誰知道易容丹會不會突然折騰幺蛾子失效。

衛襄還在原地等她。

她一走過去,便看到了他側對着自己的身影。微垂着腦袋,眼睫濃密,單手握着劍,像是正在沙土地上寫畫着些什麽,思緒卻并不在地上,身子晃來晃去,表情閑适,看着百無聊賴的樣子。

宮盈倒是聽邱燕燕提起過。

她說衛襄是個武癡,平時看起來沒算多用功努力,但其實,腦袋裏裝着的都是武功。

平素沒事的時候,也要在地上畫畫武功招式,仔細揣摩。

之前從未撞見過,宮盈還當是說笑,今日一見,才發現果真如此。

她看他投入,便沒好出聲打斷他。刻意放輕腳步向他走去,但是還未走近,他便像是提前察覺到了一般,擡眉望過來,看到她後,一副驟然驚醒的模樣。

接着——

劍風一過,地上細小的黃土黃沙因勢卷起,化作渾濁的風,擰作一股氣團,嘩啦貼着地面吹過。

他收回劍,表情鎮定望向她:“可以走了。”

宮盈的視線還落在那未歇的小陣黃沙風上,看着它越變越小,最後徹底銷聲匿跡。

就……

她本來一點都不好奇他在地上究竟畫的是秘籍還是食譜還是族譜。

但看着他這個欲蓋彌彰的架勢,她沉默了片刻。

結合起上次捕魚時偷偷摸摸不許她偷看的經歷,宮盈不得不再次以小人之心揣測他。

他該不會是又在防着她偷師學藝吧!

衛襄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手忙腳亂之下,做出了更惹人注目的行為。

輸人不輸陣,他面色平靜:“這一招名叫平地狂風,好看嗎?”

宮盈擰眉。

顯而易見,衛襄立刻有了表情崩裂的趨勢。

他動了動唇,別過頭。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還顯稚嫩的側臉,和緋紅的耳廓。

宮盈走上前,十分懷疑地盯着他:“你……”

聽到聲音,他快速扭頭,望過來的時候,兩人視線近距離對了個視。

對方視線頓了頓,像是沒料到會這麽近,呼吸猛地一滞,片刻之後,遲緩地眨了眨眼。

衛襄後退半步,身子下意識後傾,眼神閃躲:“我什麽都沒做。”

“……?”宮盈眨眨眼,用很小的聲音,“我是說,我們不走嗎?”

“……哦。”他頓了頓,“走。”

剛出來的時候,為了方便看路,她将黑布搭在了帽沿上,這會兒跟在衛襄身後,便一邊走,一邊将黑布放下,讓它們嚴嚴實實遮在了臉前。

而走在前面的人,卻像是始終心事重重。

走個三兩步,就要回頭看她一眼,并附帶上欲言又止的眼神。

第三次捕捉到他視線的時候,宮盈不得不小聲安撫他:“你放心,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衛襄聽完,不僅沒有得到安慰,反而還一副更顯羞惱的模樣。

他攥了攥拳頭,張了張口,像是有話想說,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少年心,海底針。

宮盈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測究竟對不對。

但她到底是看過武俠劇的人,知道大多數門派裏面的獨門絕學都不能輕易讓外人看到,身為靈山派的弟子,衛襄當然會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意識。

若他剛剛在地上畫的是劍譜秘籍之類,會擔心她看到,的确情有可原,非常能理解。

她只能開口,委婉安慰他:“其實你看我這身板……”

他愣了愣:“你身板怎麽了?”

“就算看到了你畫的那些,我也記不住,就算記住了,我也學不會,就算學會了,對于我這身板來說,也就是個空殼子。”她繼續委婉。

并嘗試用和藹的表情和可親的聲音安撫他的不安。

但效果似乎并不盡如人意。

衛襄先是沒有反應過來,呆了呆,片刻後,終于理解過來她在說什麽,仿佛被點着了的火/藥桶一般,氣得滿面通紅,嘴唇都跟着顫抖:“你——”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