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三

“要不要在一起試試。”

“我挺喜歡你,你呢。”

“做我的女朋友吧。”

無論是哪一種告白,在最後會都變成無聲的語言。不管這樣的句子是從網絡上摘抄下來,還是男生去研究愛情小說看到臺詞,總之在最後都是女生微紅着臉說,好啊。

這個通俗的答案,勝過無數言語。

甚至世界在那一分鐘裏都安靜的停止了運行。

在成年人的世界裏,愛情從來都不是永遠的必需品,只是生活的調劑品。

愛情不是面包,如果一天不吃就會饑餓。所謂的戀人更像接近甜點的一種名詞,想起來的時候品嘗一次,是充滿在心底的滿足感。

如果每天都去品嘗,很快有一天就會膩味。

人類之間有各種複雜的關系,而男女感情之間反而是最簡單的。

兩個點,一條直線而已。

我餓了,我累了,我想你了。

兩個點無線接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直到最後重疊在一起。

杉山一段時間裏習慣了山本的溫柔。在分手之後,生活卻一如既往地前行着。似乎沒有什麽改變,或者在某一處,某一個她所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麽小小的變化,僅僅只是不為她所知而已。

“哦,你說的是那個B組的杉山哦?”路過A組時聽到這樣的對話,“好像和以前挺不一樣了?上班都開始化妝了诶。”

“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要我說之前她才怪怪的,同事出去聯誼吃飯她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欸——是嗎?應該是戀愛了吧?”

“要我說啊。”一人拖長了聲音,“說不定是失戀了呢。”

同事之間也不一定是和諧相處的關系。争取爬到更高的位置,擺不上臺面的手段開始層出不窮。畢業生進入公司後就會受到前輩的排擠。前輩将最累的工作交給所謂的後輩。同組之間也從來不是齊心協力,每個人抱着自己的私心,什麽時候組長才會升職,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取而代之。

被人發現在背後說八卦的人看到他們剛才正在讨論的主角,讪讪地說,對不起啦,我們也只是聽說的而已。兩個女同事這樣說着,在女生離開之後又一次交頭接耳起來。

這就是現實社會的成年人的世界。

不只是在女生身邊每天都在發生這樣的事情。

充斥着權利,金錢,欲望,八卦,無時無刻不出現在我們的身邊。同一所學校,同一間辦公室,同一個國家,每一天都重複地上演着這些戲碼。

杉山回到辦公桌前,鄰桌的同事朝她擠眉弄眼了幾下,湊到她的旁邊問她,傳言是不是真的?

所謂的女人就是一種對于別人的感情比對自己的感情還要關心的生物。

女生坐下來,“什麽傳言?”

對方一臉“你明知故問哦”的模樣,努努嘴,“不就是杉山和山本君的事情嗎?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杉山笑笑,你們從哪裏聽到的傳言啊?

還能哪裏哦?反正你說說是不是真的嘛。

真想知道啊?

當然啦,說說呗。

公司裏流傳的謠言,有這麽幾種。

總公司新派來的主管以前很兇的啊。今年又從TOP 5招了好幾個實習生,很快就能轉正吧?诶诶,有一個大三就提前拿到offer的,好嫉妒啊。xx和xx有一腿,不過不是說公司不需員工內部談戀愛的嗎。

日本企業向來以刻薄着稱,雖然這不是什麽好的比喻。常年在壓抑的氣氛中的人,總會在吃飯時談論起平日不敢大聲讨論的事情。事情是否真實,與他們無關。他們需要的只是在這個時候發洩出來就夠了,他們就算知道了真相,又不會漲薪,誰會去考慮一個謠言的嚴謹性。

打開工作用的郵箱,一封來自山本的郵件靜靜地與其它标有已閱的郵件混合在一起。

“抱歉。” 他似乎從來都不會用感嘆號這類的符號。

“杉山會感到困擾嗎?”此時的稱呼也已經變成了姓氏。

“如果會感覺到困擾的話,我可以和負責人解釋一下。”

“謝謝啦。”

想了想,又把句子删掉改成了,“沒事,我還好。”

然後點擊了發送。

交往的時候沒有避嫌過,就在寫字樓附近的地方就餐,被同事發現也不是多麽讓她驚異的事情。

謠言這種東西,順其自然就好了。當得不到證實很快就會轉向下一個。一之濑坐在沙發上敷着面膜,聽到女生講述這幾天同事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活八卦。她不敢大聲笑,只能繃着臉告訴女生,要不是你畢業了就開始在那個公司上班,我還以為你是個新人。這種事情不是很多嗎?

“哪裏有很多。”

“讓你不懂避嫌咯。”

一之濑仰着頭,白色的天花板如同臉上面膜的顏色,蒼白的吓人,“所以我才說你不成熟,談戀愛最禁忌辦公室戀愛。哦對了,我忘了你們已經分手了。”她啧啧幾聲,不可置信地想起一周前女生回到家,告訴她說,我又變成單身了。

一之濑那時正躺在沙發上看午夜娛樂節目,客廳裏關着燈,只有電視屏幕的白色熒光。“哭了?”

“沒。”悶悶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聲音裏也沒有哭腔。

哦。一之濑了然點頭,“你把對方甩了……?”沒等女生開口,她肯定地起身,把沙發上的遙控器撞到了地上,發出一聲啪的聲音,“還真是出人意料。”

黑暗裏也能感覺到對方從上到下瞅了她一遍。

即使女生不說這件事情,一之濑也有一種預感。只是一方單方面的付出的戀愛在最後多半是慘淡收場,她不認識山本,一次面也沒有見過。所了解的都是女生告訴她的,很溫柔,很耐心,人超級好。

那大概是高中發生的事情吧。杉山現在不一定記得清楚,一之濑卻還能想起來。她問女生,你如果喜歡溫柔的人的話,不一定非是他對吧?女生搖搖頭,她說,我喜歡的不是溫柔的人,而是我喜歡的人是溫柔的。如果他是別的性格的話,我也是喜歡他。

她所答應交往的那個叫做山本的人,或許是個溫柔,耐心,對她好又不計回報的男人。突然這樣想到的一之濑被自己最後一個念頭吓了一跳。別開玩笑了,又不是小孩子,有人會無條件地對誰好,那種人從來都只會是自己的爸媽。會有別人嗎?也許會有,那樣的幾率無限接近于小行星再次撞擊地球。

“你有什麽打算哦?”

“誰知道……”窩在沙發上,女生将鞋甩在地上,她的眼睛瞧向午夜娛樂節目裏的主持人一張一合的嘴。以東拉西扯出名的主持人将話題轉向了下一個。

她看到了與十五歲時不一樣的光景。

已經不能再稱作男生的人坐在高腳椅上,不時地晃動着座位,狹長了的眼睛在低下頭後被頭發擋住了輪廓。在聽到主持人的問題後,呵呵地笑了幾聲,似乎因為這個問題太過八卦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這問題好八卦啊……”他翹起來的嘴角像是一朵花,綻開在無聲的白色裏。“能換個問題嗎?”

哈哈,那可不行。主持人拍拍他的肩膀,說你以為別人看我們這個節目是為了什麽啊,還不是想知道些爆炸性的新聞?

“呃……嗯,也是哦。”他撐起的手臂架在了大腿上,手掌托住下巴,半天沒有說話。思考時眉毛習慣性地收斂起來,在主持人的催促下,聲音低沉又安靜,“……不是一個人啊。現在的女友是以前的學姐。”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笑着看向主持人。

“诶——”主持人吃驚的聲音。

女生的手指尖陷入了掌心裏。

不用你說,這個答案我也知道。

叫做水谷的人,是你的戀人,是我們的學姐,是我現在的上司。簡潔明了的關系。

“……初戀的話在國中啦。”

“哦?”主持人催促他繼續,“是個什麽樣的人?”

每一個人描述起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

會竭盡全力用上各種自己這一時間裏能想到的所有的美好的形容詞,恨不得全部加在他或她的身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自己的審美與現在懷念曾經灑脫過的青春。

無論怎樣懷念,都只是“喜歡過的人”。

不是“我現在喜歡的人”,“我現在的戀人”,只是“我曾經喜歡過的人”而已。

我在我最好的時光裏喜歡過你,盡管現在我旁邊的人不是你,而我真的真的曾經很喜歡過你。

“嗯……是呢,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他重複了一遍主持人的話,應付主持人的手段信手拈來,笑聲不大,像是他以往接受采訪時的标準的笑容,“坐在我後面的同學……唉你們這樣的節目,天天八卦別人的感情。”

就像在黑暗裏找不到路,突然燃起的光亮。

被掩埋在歷史裏不知道多久,一個只有一個人知曉的秘密。屏幕裏與十五歲不一樣,輪廓硬朗起來的人的眼睛彎起來,聲音比所有的臺詞都讓女生有落淚的沖動。

“是個啊……”

“放煙花時——”

“又專注又安靜的人。”

縮在沙發上的女生兩只手緊緊地捂住了嘴巴。嗓子裏酸疼的感覺讓她鼻腔裏火辣辣地,從淚腺流出的液體順着手指流向鼻子和嘴巴,狼狽的像是小時候被父母訓斥的樣子。

兩條從來沒有交集過的平行線邂逅又離開。

我們曾經對那些經過我們生命的人有過感激。

他們豐富了我們的生命,又最後離開。

不知道是誰輕輕地在背後推了一下。

在交互的平行線産生的狹小空間裏,那個無人知曉的秘密。

再一次地在黑夜裏綻放出猶如夏日祭裏奪目的光彩。

作者有話要說: →v→沉浸在小單車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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