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王爺?怎麽了?”蕭大人問。
本王回過神來,忙道:“沒事。只是,天義王那邊……”
蕭大人道:“因此才要早日助将軍脫身。”
本王與蕭大人好一陣拉扯,最終以他說衙門有事兒要先行告辭為結尾。
送他離去後,張天倉說:“別指望他。”
本王不解地看他。
他說:“他只想當從龍之臣,希望在将軍身上。他巴不得如今的小皇帝被天義王殺了,鴻兒小姐與小皇帝一起,他是不想救的。”
本王理應震驚,可也不知怎麽的,如今乍一聽聞此事,竟也驚不起來,只答了聲:“原來如此。”
張天倉卻沉默着瞧了本王一陣。
本王問他怎麽了,他說:“沒什麽。王爺怎麽沒有精神?身子不适嗎?”
“有勞關心,本王沒有不适。”本王道。
張天倉問:“那你為何反應如此平淡?”
本王一怔:“不然該如何?”
張天倉說:“沒事。”
他說沒事就沒事吧,本王又問:“那鴻兒和皇上怎麽辦?關于天義王之種種娈童傳聞是鴻兒告訴本王的,必不是故意抹黑!”
張天倉問:“史籍他們告訴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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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震驚!
張天倉的神色又複雜起來:“你很驚訝?”
當然!那些時候史義士他們每回來王府都只見了本王與鴻兒,主要是見鴻兒,張天倉怎麽知道的!那他知道了,歲無雨其實也是知道的嗎?!
張天倉沉默片刻,說:“對,将軍也知道。”
本王都沒有問你,你為什麽要自己作答!
張天倉又說:“将軍說,你們多一條退路也是好事,因此讓我裝不知道。”又說,“鴻兒小姐王爺不必過于擔憂,天義王那裏亦有将軍的耳目,想必會暗中保護。”
本王嘆道:“總之還是早日救出為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張天倉又沉默了一陣,問:“王爺認為一人之性命安危與百人甚至千人之性命安危,孰重孰輕?若為救鴻兒小姐一人而壞了大局,致使本不該喪命之人喪了命,王爺心中可會安寧?”卻又立刻道,“當屬下沒說。王爺,時候不早,歇了吧。”
說完,他就轉身出去了。
過了會兒,他又進來,站在本王床邊,問:“你是不是在哭?”
“沒有,本王歇了,你也早些歇吧。”
他說:“那你轉過來我看看。”
本王一動不動。本王是王爺,說不轉就不轉,他難道還敢動手幫本王轉嗎?
他敢。
總之如今鴻兒與歲無雨不在,誰都能欺負本王。
“你要怎麽才能不哭了?”張天倉問。
“等本王哭完這場,自然就不哭了,嗝。”
“你會不會和将軍告狀?”張天倉問。
“本王這麽大個人了,豈會做這等幼稚事。嗝。”
“那就好。王爺你哭完了就睡吧,有什麽事叫一聲,屬下就在門外。”張天倉說。
然後他就出去了,直到本王也不知自個兒啥時候睡着為止,再沒進來過。
寄人籬下,自然要知情識趣。好在本王早也在太後與皇上那兒練就了一身厚臉皮的本事,翌日醒來後,便當昨日無事發生,與張天倉該如何還如何。
又過去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間,外頭繼續天翻地覆。
天義王原本占領了南京,自稱“遷都”,還利用皇上的名義下了幾道旨,正式點封他們。
但沒多久就內亂起來,據說是“大将軍”不滿天義王專權,天義王不滿“大将軍”試圖繞過他去私會皇上,兩人幾番勾心鬥角,最終忍無可忍,撕破臉皮,直接吵了起來。
一個說:“當年說好一起舉事、平分天下,沖鋒陷陣都是老子舉着刀劍上,你在營帳裏吃香喝辣安安全全,你他娘的現在就急着爬老子頭上了?”
另一個說:“你當初因口角鬥毆打死了人,要不是本王念在遠親的情面上為你疏通關系救出了你,後來舉大事也惦記着拉扯你一把,你有今天?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除了一身蠻力再沒別的長處,還不都是我靠腦子殚精竭慮才有今天!”
吵完,本來還沒什麽,但緊接着皇上下了道旨意,以對天義王大不敬之名禁足“大将軍”。
這下子如火上澆油,如利刀直捅“大将軍”的心窩,氣得他一把火燒了他自個兒的府邸,率領精銳離“京”出走。
天義王急忙叫說客追上去解釋絕不是他叫皇上下的旨。
說客便向“大将軍”傳話:“天義王說,只因皇上待他格外尊敬親近,因此才護他心切,還請大将軍不要和個孩子置氣,顯得多小心眼子啊。”
“大将軍”聽這話,心中不舒坦,勉強忍了。他将信将疑地想了一番,抛去天義王的嚣張外,結合形勢,他其實也有些後悔一時沖動了。但他左右都已經領着人走那麽遠了,就這麽輕易回去就嫌沒面子,多少得讓天義王給他個臺階下。
說客向天義王傳話:“大将軍說您必須要親自前往營地,重禮賠罪,叫天下人都知曉他的地位功勞,否則他絕不回來。”
天義王聞言,斷然拒絕。
“大将軍”要面子,他天義王就不要面子的嗎?
但精銳還是想要,天義王便也勉強按捺對“大将軍”如斯嚣張的不耐,忍辱負重地表示:兩人是遠親,此事合該算是家事,何必拿到臺面上去叫外人看笑話?你先回來,私下裏說。
說客向“大将軍”傳話:“天義王說您實在是小家子氣,上不了臺面,他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與您計較,您還是識趣些,自覺回去吧。”
“大将軍”當場歃血發誓:是天義王那老賊不義在先,他們從此勢不兩立!
然後,“大将軍”率精銳走得更遠更快了。
說客向天義王傳話:“您想必看報紙都看到了他的回應,也不必愚下多言了……”
自這件事後,天義王麾下其他人也各自生出心思。
一則是,那“大将軍”與天義王雖是遠親,卻究竟也有親緣,如此都……那其他人……
二則,自古以來共患難不易,同富貴就更不易了。
如今國內局勢數足鼎立,誰也不願先動,便算是穩定。正所謂飽暖思淫|欲,大概就是類似這麽個意思,大家的心思就活絡起來。
就很亂。
而“大将軍”那邊,由于一時義憤出走,事到如今,撐着一口氣,也絕說不出回去的軟話來,便硬着頭皮打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暫且駐紮。
沒多久,那說客又來了,問他:“你後悔了嗎?”
“大将軍”冷着臉,許久,反問:“他讓你來找我做什麽?”
說客道:“天義王說,您除了打架,什麽都不會,還是別硬撐了,趕緊回去吧,他大人有大量,原諒您。否則您指不定哪天就被歲無雨之類的打死啦。”
“大将軍”:“滾!”
說客滾回天義王面前,說:“某剛将話說完,大将軍就怒不可遏,讓某滾。”
天義王皺眉:“你可是照本王的話說得?”
說客信誓旦旦:“絕無一字篡改!”
天義王一拍桌子,怒道:“我都身陷如此困境危局了,拉下身價去請他回來相助,也将我與他合則生分則死的道理說得清清楚楚,他卻如此冷漠嗎!真是翅膀硬了!”
說客嘆氣,說:“他說……唉,沒,他沒說。”
天義王瞪眼:“快說!他還說了什麽!敢有隐瞞,我殺了你!”
說客又嘆氣,許久,說:“他說……要死也只有您死,精銳在他手上,他才不會死……”
“混——賬——”
天義王掀翻了桌子。
被背叛的滋味兒就很痛苦,由此産生的恨意就很濃烈。
天義王大怒之下,生出毒計,不顧往日情義,叫人假意投奔“大将軍”,實則偷走“大将軍”如今駐防地的布防圖,然後又去假意投誠歲無雨,獻圖慫恿歲無雨去打“大将軍”。
到時候,再看局勢決定要不要救“大将軍”。說不定,“大将軍”便要低三下四地來求他,呵呵。
然後歲無雨轉手便将叛徒與布防圖送回了“大将軍”面前。
就很尴尬。
如此幾番下來,“大将軍”對天義王徹底失望,決定投降歲無雨。
然後他死在了歸降日的前一個夜裏。
據說,是被天義王派去的細作毒殺的。
反正本王是據張天倉這麽說的。
那“大将軍”手下的人失了主心骨,頓時如同一盤散沙,有想回天義王那兒的;有主張天義王是殺主之敵,不如索性繼續投奔歲無雨、完成大将軍遺願的;有想見好就收、帶着如今已有財富榮歸故裏的。
然後他們也內讧起來。
就很愛打打殺殺,還非在人家城裏打打殺殺,鬧得烏煙瘴氣。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當地本來怯懦畏懼兵士的士紳們忍無可忍,一合計,私下聯系歲無雨,搞了一出鴻門宴,表面說是勸和酒,然後摔杯為號,一網打盡。
自此,天義王大勢已去。
他最後的指望就是手上的小皇帝了,他就不信歲無雨敢去打他!
歲無雨确實沒有打他,歲無雨理都沒有理他。
報紙天天說歲無雨又與臨時立憲政府磋商合議換皇上回宮了。
——歲無雨壓根就不打算認天義王手上的真皇上,他只想救蒙兒。
這就很尴尬。
一旦歲無雨強行認定了臨時政府手上那個才是真皇帝,那天義王他們就完全是叛賊了,人人得而誅之。
天義王正猶豫是否要派說客秘密赴京、向歲無雨求和,鴻兒阻止了他。
鴻兒對天義王說:“我熟知歲無雨此人,他心性狠辣,翻臉無情,你此去求他,他表面答應,轉手便賣了你。你難道忘了上次的教訓嗎?”
天義王頓時想起來了。
鴻兒說:“為今之計,倒是你能和臨時立憲政府合作。你們都是反皇的,有共同的敵人和利益,我都不知道你們為什麽不合作。”
天義王一時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沒有合作。
鴻兒說:“因為這都是歲無雨的陰謀啊!他在用離間計啊!他怕你們兩方聯手啊!你們哪有歲無雨老奸巨猾,被騙了也不怪你們!”
天義王恍然大悟!
作者有話要說: 天——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