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還好這時有人給他解了圍。

“琛哥!”蘭許突然從遠處興沖沖地跑過來,抱着一大盒雪糕坐下,“我們學校的超市居然有賣這個!我簡直太驚喜了哈哈哈哈哈......”

他旋開蓋子,從口袋裏翻出三個小勺,遞給郁琛一個,然後再遞給路零一個。

“咦?”

蘭許瞧了瞧路零紅撲撲的臉蛋,奇怪不解。

“熱的。”郁琛出聲替他解釋,只是瞟向路零的眼神充滿了調侃。

“嗯。”路零強迫自己鎮定。

蘭許眨了眨眼睛,“噢噢。”不探究不懷疑很容易就接受了解釋。

臉上的蒸騰熱氣遲遲下不去,路零此刻局促難安極了。

邊看戲邊嗑完一小撮瓜子的張宇和李為起身拍了拍屁股也走了過來。

兩人同時看了看紅暈染臉經久未退的路零,滿目同情憐憫,然後又看了看郁琛,齊齊搖頭,滿是不認同和不贊成。

郁琛:“???”

兩個人似乎沒有嘆息夠,又再次搖了搖頭,以一種這世界真是人性扭曲道德敗壞的眼神無聲譴責。

“哦?”郁琛對于他們的眼神意味突然來了探知的興趣,眉頭輕挑,饒有興味。

張宇和李為卻是瞬間慫了,琛哥的氣勢太強大,輕飄飄一個眼神都讓人瑟瑟發抖。

“我,我要去檢錄了。”李為找了個借口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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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宇看了眼溜得賊快的李為,心急想不出理由,慌忙說了句“我去幫忙”也迅速溜了。

郁琛:“......”

“我很吓人嗎?”郁琛摸摸自己的臉,問路零。

路零忙着靜心靜思,沒工夫理他。

“......”郁琛傾身過去又問了一遍,“路零我看上去很吓人嗎?”

路零沒辦法,只好回答,“不吓人。”

郁琛才坐了回去,同時小聲疑惑,“那他們這麽怕我幹什麽?搞不懂。”

壘球比賽開始,幾人正面沐浴着濃烈的陽光。郁琛的額頭上開始出薄汗,在白光的映照下,閃爍着星星點點的亮光。

他看了眼旁邊的路零,低垂着頭。

“乖乖,你用頭頂看比賽的?”郁琛笑問。

路零搖搖頭,依舊垂着腦袋。

郁琛兀自思索了一下,脫下了校服外套罩在他的頭頂,自己也跟着鑽了進去。

兜頭一片陰影蓋下,光線驟暗,瞬間從明媚的大陽天變成多雲但不密布的陰天。

郁琛雙手捏着寬大校服撐成一條不太直的線條給兩人遮陽,兩邊垂落阻隔,遮住了外界不時投來的視線。

兩人同躲在一件校服下,空間緊密,挨得極近,再加上郁琛的一只手臂越過路零的背向上撐着校服,手肘杵在他的背脊偏肩膀的位置上,看上去就像是路零被他摟着一樣,極為親密。

路零轉頭要推他,嘴唇差點擦過他的臉頰,忙轉了回來,平複了一下才問他,“你幹嘛?”

“給你創造條件看比賽啊。”郁琛不以為意,視線看着前方,“你不是不想讓別人看到你臉紅的樣子嗎?這樣別人就看不見了,你就可以好好看比賽了,等比賽都結束了,你的紅暈也會退下去的。別怕。”

路零有些訝然還有些突湧的感動襲上心頭,酥酥麻麻的,眼眶有些濕潤。

他垂了垂眸,“那你能稍微離我遠一點嗎?我覺得我們靠得太近了。”

“行。”郁琛往外挪了大概......三四厘米的距離。

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來差異呢。

路零:“......”行吧,起碼轉頭的時候不用擔心意外獻吻。

被隔絕在外的蘭許看了看被罩在一件校服內的兩人,猶豫了一會兒,試圖鑽進去。

“琛哥,乘涼也加我一個呗,我也有點曬。”蘭許撩開校服将頭探進去。

“熱就自己脫校服蓋腦袋。”郁琛手臂一回縮,将校服包圍圈縮小,布料擦過滑落,蘭許的腦袋又暴露在了陽光下。

蘭許:“......”我果然不再是琛哥珍貴的玩偶了......

他忿忿地哼了一聲,怕熱,自己脫了校服蓋在頭頂。

一小片校服天地內,郁琛想起來什麽,對路零說,“乖乖,你要适應,雖然我覺得很好看,但是下次我再牽你手的時候就不要這麽臉紅了。”

下次?路零當即一驚,氣血翻湧,“你為什麽要牽我的手?”

郁琛仿若這很正常般地回,“關系特別好的男孩子之間都是這樣的,牽牽手擁擁抱親......”

他短暫地停了一下,繼續若無其事地說,“親密一點都是很正常的。畢竟好友如家人嘛,對待家人這些不都是很正常且自然的嗎?”

聽着似乎有點道理又似乎有點問題。

路零狐疑,“蘭許不是你特別好的朋友嗎?”

郁琛知道路零說這話的下一步意圖,不能答是,否則就會慘遭質問為什麽他不牽蘭許的手,當即否認,“不是,不是特別好的朋友,就是一般好。”

“在我這裏,只有你是我特別好的朋友。”郁琛說。

“蘭許和你認識的時間比我長,他不是你特別好的朋友反而是我?”路零不解。

郁琛一本正經,“真正的好友不是靠認識的長短來衡量的,而是靠交心的深度來衡量的。”

路零沉思了一下,覺得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以至于他全然忘了把這話思考在他和郁琛的身上。

如果他意識到的話,他大概會想,他和郁琛交心的深度?貌似......很淺。

他現在已經接受了郁琛把他當作特別好的朋友這件事。

“所以你要習慣我對你的肢體觸碰,不能太抗拒。”郁琛扔下魚餌,釣上路零這條單純的小魚。

“可是......我有點不太習慣這些。”路零雙手攥着,有些為難。

沒拒絕,郁琛高興得恨不得仰天長笑,但是這時還要壓着不能太得意,他溫和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沒事,我們慢慢來,我也不會一下子對你親密那麽多的,我一點點地疊加,你也一點一點地放開就好。不着急,日子還長。”

“嗯。”某些方面格外單純的路零輕應。

男子三千米長跑安排在了最後一天的下午,全校倒數第二項項目。

去檢錄的時候,郁琛非拉着路零一起去。

檢錄處,沒一個參賽選手是面露喜色的,一個個表情都寫滿了壓力和鄭重,就郁琛在那咧着嘴沖他笑得開心。

路零站在跑道邊。

郁琛拿到號碼布就跑到他旁邊,美滋滋地攤開手裏的回形針,另一只手将號碼簿遞過去,“幫我戴。”

“......”路零垂眸,“你自己不會戴嗎?”

“不會。”郁琛回答得又快又坦蕩蕩。

同來給琛哥加油的張宇李為目瞪口呆。

“......”路零從他手心裏取過回形針,給他戴好號碼牌。

檢錄處自己給自己戴好號碼簿的蘭許頓時覺得自力更生的感覺不大美妙,他三下五除二地拆了胸前的號碼簿。

號碼簿包着回形針團成團塞給陸渝,“你幫我戴。”

陸渝溫和地笑了笑,不加猶豫地答應,“好。”

給佩戴好後,還送了句“加油”。

兜裏揣把瓜子嗑完還要用另一只手當垃圾袋裝瓜子殼的張宇和李為,“......”夾在這四個人中感覺不太美妙。

前面一組已經跑完,老師已經開始喊第三組就位。蘭許聽到已經跑了過去。

路零推了推郁琛,“準備了。”

“抱我一下,我比較有動力。”郁琛紋絲不動。

那邊,老師已經開始點人數了。

路零心下着急,微紅着臉快速地抱了他一下,“快走。”

郁琛這才慢悠悠地擡步回跑道上,站進隊伍裏。

郁琛離開了,張宇和李為一左一右夾在路零兩邊,由于郁琛朝這邊看着,兩人綻着平生最燦爛的笑臉回望,嘴角幾乎不動的咬着聲音和路零說話。

“路零,你得學會反抗,不能就此屈服。”因為他們的這種說話方式,說出來的話不僅含糊不清還特別有奸邪反派的腔調。

“把琛哥踩在腳底下,你可以的。”另一只耳朵裏傳進聽上去特別像在搞事情的張宇的聲音。

路零不明所以,但大抵聽得出在兩人的認知裏他和郁琛是敵對。

“我想你們可能有點誤會。”路零看了看兩人。

“沒有誤會沒有誤會,我們親眼所見,你不用替琛哥這個惡霸遮掩。”李為說。

“......”路零看向李為,“我想你們是真的誤會了。”

“別看我別看我!”李為的脖子突然僵直,因為遠處注視着這邊的郁琛突然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似在思索,又似警告。

郁琛當然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慫恿路零,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畢竟左右把路零包圍在中間,臉上對他挂着谄媚無比的微笑,怎麽看都不像是好事。

同樣被掃了一眼的張宇如同李為那樣僵直了脖子,傳音給李為,“琛哥太敏銳了。”

“琛哥已經起疑心了,此地不宜久留。”李為說完就和張宇兩個人撤走了。

路零:“......”搞不懂這兩個人在幹什麽。

三千米的起跑線處,別着號碼簿的參賽選手一個個劍拔弩張面目緊繃,為了些微的優勢拼命往第一排最內側擠。

然而,郁琛悠然地站在隊伍最後面,不争不搶,兩旁無人,空蕩涼爽。

路零:“......”能不能有點緊張感?

郁琛對上路零的視線,揮舞着一只胳膊興奮地招了招手。

路零:“......”你看看你前面的人,哪一個有你這麽開心的?

裁判老師吹了一聲口哨,所有人都緊繃了身體,前傾,準備開跑。郁琛也斂下了表情,沒有很肅穆緊張的感覺,但至少不那麽輕松刺激人。

砰——槍聲打響,所有人一瞬間沖了出去,真的就如離弦的箭一般。

除了郁琛。

他不快不慢地墜在隊伍中後方,人家是撒開了腿拼命跑還是抵不過別人才落在了中後段,而郁琛,不用說了,那大長腿緩緩掄起的速度,一看就沒使力。

張宇:“我覺得琛哥是在侮辱旁邊的短腿男生。”

李為:“我覺得琛哥是在瞧不起威力十足的三千米。”

路零:“......”我覺得郁琛這個戰術很明智。

南高的操場一圈四百米,三千米總共七圈半,這個數字很大,說明這個跑程很長。長跑和短跑不一樣,短跑講究瞬間短促的爆發力,而長跑講究持續性的耐力。

保持自己的節奏,勻速前進才是最佳的策略。

其實這一點很多人心裏都知道,但是一到賽場槍聲一開的一剎那不會想到這點,那時大多數人的心裏只是本能地開始的瞬間就拼命輸出全部體力。

當然,還有一些人只是出于不想在開始就落後于人的想法,又或許出于其他的打算和意圖。

總之,非專業選手,在一開始就堅定地保持自己的節奏,絲毫不受影響,實在是非常難得罕見的。

因而,路零在這一瞬間,對郁琛陡然升起一股由衷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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