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紅顏知己
妄圖用女人迷惑趙闖的‘蠢貨’端王此時正坐在客棧裏,手中執筆,寫着拜見貼。端王字如其人,狂草之中帶着一股優雅。
他身邊站着一男一女,乃是端王的貼身侍衛,男的喚作赤青,女的喚作赤玉,是一對兄妹,從小便跟在端王身邊,忠心耿耿。
暗衛來報,将那趙闖的一言一行都彙報給了端王。
當暗衛說到那土匪将端王稱為‘蠢貨’的時候,兩兄妹的臉色突然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端王,一個是為禍鄉野的土匪,誰是蠢貨,一眼便能分辨。偏偏端王殿下毫不在意,手下的動作并沒有停。
“王爺,我們為何不直接攻進幽州城去?” 赤玉問道。
端王心情似乎十分好,也有了與他們說話的心思:“土匪蠻子,雖是烏合之衆,但是也是不要命的,真要打起來,朝廷會勝,但是也叫秦王那逆賊坐收了漁翁之利。”
“那殿下,您真的要去見那土匪嗎?”赤玉好奇問道。
端王突然笑了,笑得高深莫測:“那土匪自然會來見本王。”
趙闖确實很想見端王,他更想送端王去見閻王。當端王的拜見貼送來,趙闖知道他就在城外的時候,他立即扛着兩把大刀,便要往城外走去。
趙土匪的腦海裏是空白一片的,他只覺得一陣火在烤着自己,這火只有砍了端王才能滅。
然後……當趙土匪走到城門口的時候,一盆水從城門上倒了下來,從他頭頂淋了下去,将他淋得透心涼。
諸葛泷正坐在城門上,晃悠着自己白花花的腳丫子,腳上還有水,手中拿着一個盆子,盆子裏的水剛剛倒了下來。
所以,剛剛淋在他身上的水……是諸葛先生的洗腳水……
趙闖的一股火滅了,只覺得另一股火又冒了出來,他扛着大刀,爬上了城門,便朝着那諸葛泷砍了過去!
諸葛泷被他砍得屁滾尿流,滾進了端王府,滾到了西院,滾到了闖王寶貝兒子的床上,趙闖看着屋子裏端坐的小家夥後,便扔了大刀,一臉委屈地走到了趙睿的身邊。
Advertisement
“睿娃,諸葛泷用洗腳水潑我。”說完還要拿臉去蹭趙睿。
趙睿看着濕漉漉的趙闖,動作敏捷的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後退了兩步。
被兒子嫌棄了的趙闖:“……”
趙闖死皮賴臉地想要靠近,小娃娃便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抵住了他的肚子。趙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臉受傷。
諸葛泷見他消了氣,便從趙睿的床上爬了下來,一臉正經道:“主上,您英明神武、英俊不凡,無論如何都不要與那蠅營狗茍的小人端王計較,否則氣壞了自己的千金之軀就不好了。”
趙闖從鼻口哼出了兩股粗氣,坐直了身體,理了理衣裳,頓覺自己氣宇軒昂起來。
——
闖王府的北院,此處乃是客房,不如端王所居院子的金碧輝煌,也無下人,頗為偏僻。
幾十個姑娘坐在院子中央,圍成一個圈,互相調笑着。
“那土匪果然真如傳聞中一般,面貌醜陋,兇神惡煞。”
“是啊,那一吼,奴家耳朵都差點聾了。”
“土匪身後那書生倒是不錯,溫文秀雅,不知道可曾婚配。”
“哎呀,還好那土匪最後抽了瘋,沒有要咱們幾姐妹,否則真是……”那女子抖了抖手帕,一臉嫌棄道,“鮮花插在牛糞上!”
“什麽牛糞啊!奴家看那土匪,倒像那豬糞狗糞!”
這句話引來此起彼伏的笑聲,那土匪俨然成了衆人無聊時逗趣的樂子了。
這些姑娘們都是衣舞坊裏數一數二的美人,若非端王的命令,是不願意來伺候這土匪的。此時被趕到這個院子裏,都有些慶幸,待離了這幽州城,出去後便繼續做着衣舞坊的臺柱子,說不定哪一日便遇上貴人了,總比給土匪當小妾強。
唯有秦玉裳有些例外。秦玉裳是主動要來的,她出生農門,父親早亡,母親改嫁。有一繼兄,脾性暴烈,整日便知吃喝嫖賭。秦玉裳是被繼兄賣入衣舞坊的。雖然賣藝不賣身,但是也落了個藝妓的名聲。不僅如此,秦玉裳的繼兄與衣舞坊的老板相識,她平日所賺都直接入了繼兄的兜裏,自己身上經常是空無一文。前段日子,她的繼兄欠下一筆賭債,便做主要将秦玉裳嫁給官州城的唐員外做小妾。那老頭子六十餘歲的年紀,足以做秦玉裳的爺爺了,而且傳聞有怪癖,幾房小妾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秦玉裳不堪認命,所以有了機會便不肯放過。她寧願來伺候野蠻的土匪頭子,也不願跟了那老頭子。
此時的秦玉裳正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裏,聽着那些笑語從外面傳來,漂亮的眉緊緊地皺了起來。秦玉裳猛地站起身,用力地推開了門,轉身便往外走去。
秦玉裳沿着門口的小路走着,闖王府很大,但是秦玉裳很聰明,她是沿着小溪的方向走的,走着走着,就見小溪旁蹲着一個小童。那小童頭佩玉簪,臉頰鼓起,眼睛烏黑發亮。小童穿着青色長衫,圓滾滾的身子前放着小型的琴。
那小童生得太過于可愛,稚氣的臉上偏偏帶着一股認真,秦玉裳忍不住走了過去。小童那肥肥的手指劃過琴弦,留下一段短促的聲音,有些刺耳。
小童身上帶着一股俊秀文雅的氣質,與那彈出的刺耳的聲音實在有些不符。
那小童見了秦玉裳,有些羞惱地瞪了她一眼,轉身便要離去。
秦玉裳跟着那小童,哪知那小童走得十分快,一段路後,身影便越來越小。走廊轉彎處傳來一個有些粗犷的聲音,秦玉裳突然停住了腳步。
“喲,睿娃,這麽想你爹呀!”
秦玉裳的眼中閃過一抹光,頭微微地伸了出去,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是那土匪趙闖,而剛剛那個小童被他緊緊地揉進了懷抱裏,完全動彈不得。小童雖然被揉成一團,但是面上的表情和剛剛看到的一模一樣,一派寧靜,任由那只粗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秦玉裳看到趙闖抱着那小童正要離去,連忙沖了出去:“闖王!”
趙闖回頭,就見一個身材纖細的女子,一雙美目正盯着他看着。趙闖先是一喜,然後覺得有些眼熟,這不正是之前他摟在懷裏的端王送來的女子嗎?
趙闖瞬間沒了興趣,抱着懷裏的娃便要離去。秦玉裳一急,連忙沖了上去,在趙闖面前跪下,眼睛一紅,眼淚便不斷地落了下來。
秦玉裳一邊哭,一邊講着自己的身世,講得簡直聞着落淚,聽着傷心,講完之後,秦玉裳又道:“闖王,奴家一直仰慕您,若非端王命令,奴家也是想來伺候您的……”
趙闖那一只獨眼突然瞪圓了,臉色的表情變了幾變,最後想到的是他後院的那幾房小妾,沒有幾個是自願跟着他的。此時見這柔弱的女子深情地看着自己,心中便添了幾分心思,有些憂傷,有些感慨,有些……覺得自己還是頗有魅力的。
趙闖覺得自己找到了知己,紅顏知己。
趙闖并沒有将秦玉裳娶進門,而是單獨準備了一個院子,讓她住着。秦玉裳精通音律,這是趙睿那萬能的師父諸葛泷所不具備的。秦玉裳成了趙睿的音律師傅,趙睿每日都會抱着自己的古琴來找她。
日子看似平靜,但是從幽州城外傳來的一則消息則徹底打破了這平靜。
俞晚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