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籃球第四天
一場陰謀正在醞釀，毫不知情的初中生們還在讨論白鳥彌之前那充滿槽點的傳球。
青峰大輝問：“你不是說你之前是玩躲避球的嗎？都是扔來扔去的，你像扔躲避球一樣扔給我不就行了。”
“躲避球麽……”白鳥彌煞有其事地沉吟起來。
其實他之前所說的并非是人類世界的躲避球，而是魔界一項和躲避球規則類似的運動——【處刑玉炮】。
在魔界這是一項歷史悠久、全民流行的傳統運動。起源是惡魔們争奪領地時的行為，原始版本十分血腥，在不斷演化後簡略成了如今類似人類躲避球的運動。
規則大體一致，唯有一點不同——魔界的躲避球是可以使用魔法的。
在球上附加強大的攻擊魔法，再将危險的球砸向對手，被砸中者出局，能在場上站到最後的人勝利。
青峰前輩說的沒錯，躲避球和籃球都需要把球朝另一個人扔去的，需要有足夠的精準度。只不過打籃球似乎是不允許使用魔法、異能力的，自己只要省略這部分就好。
白鳥彌悟了！
“我來試試看！”
看他躍躍欲試的樣子，青峰大輝還頗有些成為前輩指點他人的自得。感覺不錯！
過了幾球，白鳥彌再一次拿到籃球，青峰大輝立刻向他要球。
白鳥彌接收到他的信號，深呼吸一口氣，眼神沉靜下來，仿佛進入了什麽攻擊模式。
這架勢頗有幾分樣子，青峰大輝覺得成功幾率很大。
白鳥彌再一次把籃球扔出去了！
路程過半，這一次籃球後勁很足，沒有半路頹掉，沒有掉下來！
快到了快到了！
青峰大輝看着疾馳而來的籃球，野性的直覺突然間在腦內警鈴大作，他本能地後撤一步。
無人接手的籃球球速絲毫不減，徑直撞上了周圍的綠色鐵絲網，發出一聲響亮的撞擊。
待籃球完全停止運動掉落下來，原本完好的鐵絲網上居然出現了一個凹陷！
嘶，這得是多大的力道……
想起自己剛才差點就要拿手接，青峰大輝倒吸一口涼氣。
他走過去勾住白鳥彌的脖子，發洩般揉亂那頭松軟的白發：“有你這樣傳球的嗎？”
發絲不斷在眼前晃蕩，一不小心就會戳進眼睛，被勾着脖子的白鳥彌眯着眼，吃力地回複：“是青峰前輩讓我扔的。”
“你打躲避球用這個力道？”
“對啊，不然怎麽把對手打下場。”白鳥彌奇怪地反問，他已經收手了，沒給球施加攻擊魔法。
魔界的躲避球雖然也劃分隊伍，也有隊友，但是不能傳球給隊友，大家各自為戰，只要一個勁朝對手猛攻就行。
躲避球原來是這麽暴力的運動嗎？
青峰大輝大受震撼。
他郁悶極了。
“準頭不錯，但你就不能輕一點麽？”
“不會！”白鳥彌回答得理直氣壯，他可從沒對敵人手下留情過，完全不懂這個“輕一點”到底要多輕。
初中生們算是明白了，白鳥彌是一個有着萌新模式和超強模式，卻完全無法收放自如的超級新人。
換句話說，他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
這是一塊完美的原石，稍加打磨一定會綻放出耀眼的光彩。
至少此時此刻的黑子哲也有一種教他傳球的念頭，他很期待白鳥彌能傳出什麽樣的球。
赤司征十郎或許與他想到一樣，直接開口說：“這場比賽你先看我和黑子的傳球。”
白鳥彌小聲答應，聲音裏卻帶着濃濃的疑惑。
“我可以不學傳球嗎？之前兩節我不傳球，一個人不是也能打嗎
？”
他不理解為什麽自己一定要學傳球，比起傳球，他更想學學怎麽投籃，這樣他拿到球之後就不用傳給其他人，可以自己一個人去投籃。
就算有人防守，那他也應該學帶球過人，學怎麽突破防守。
“你在說什麽傻話，籃球可是五個人的運動。”青峰大輝拍了拍他的腦袋，從他身旁跑過去。
白鳥彌在原地疑惑：“我當然知道這是五個人的運動，要不然你們也不會缺人找我。”
黑子哲也路過他時告訴他：“青峰君的意思是，籃球是團隊運動，要五個人相互配合才，齊心協力能獲得勝利。”
畢竟還在比賽中，沒那麽多閑聊時間，前輩們從匆匆和他說了兩句就投入下一球的争奪中，獨留白鳥彌慢慢消化。
“團隊、配合、齊心？”
他如同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極其陌生地重複這幾個詞，眼裏的神情從茫然漸漸變為震驚。
沒錯，震驚。
什麽？打籃球還要和其他人配合？！
還有這種事？
和其他人配合完美，這怎麽可能做到！
白鳥彌下意識否認，卻剛好看到依靠完美配合進了一球的青峰前輩和黑子前輩默契地相視一笑。再注意看，赤司前輩一直關注着每個人，總能在最合适的時候送上助攻。
他之前也看到過類似的景象，也接過前輩們的傳球，但他完全沒有深入去想，此時才恍然大悟這意味着什麽。
他大為震驚，金色杏眼瞪得圓溜溜的，他嘴唇微張，倒吸一大口涼氣。就算告訴他未來統治魔界的魔王會是個人類，他也許都不會比此刻更加震驚了。
不怪他反應這麽大，因為惡魔是出了名不擅長配合、不團結的種族。
這是他們的種族特性，他們可以向着同一個目标一起行動，但往往各司其職、各自為戰，頂多再加一點互利互惠的合作。
如果要讓他們在行動時留意隊友的狀态，時刻配合，形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這對他們而言就是折磨！
就像魔界盛行的躲避球一樣，雖然大家在同一個隊伍，都想打敗對面，可他們絕對不會互相傳球。
然而在他眼前，人類卻輕輕松做出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白鳥彌的眼神複雜極了。
人類，真可怕！
一旁的高中生抓住白鳥彌脫離退伍的這個時機，湊上前來，看起來就像是來盯防白鳥彌的，十分平常不會引人注目。
他給同伴使了個眼色，同伴立刻會意，将球傳到他手上。
他眼神向下一瞥，确認了白鳥彌腳裸的位置，臉上提前露出得逞的笑容。
只要自己帶球過人的時候踩上一腳……哼哼，到時候推說是這個新人魯莽自己撞上來的，初中生們也拿不出證據。
要怪就怪你們擁有這種令人嫉恨的天賦吧！
高中生運起籃球，調整姿勢，他高大的身形阻斷了光源，形成了一個陰影區，也将其他人的視野徹底遮擋，把白鳥彌變成了海中孤島。
砰——
什、什麽？
高中生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他計劃的第一步帶球過人就已經失敗了。
他被搶斷了！
拍掉他籃球的人正是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面若冰霜：“之前用的也是這種伎倆嗎？沒想到你們還會對不是籃球部的路人下手。”
被那敏銳的目光直刺，高中生一僵，踉跄地退開一步。
卻發現後背撞上了堅實的軀體，他扭頭一看，青峰大輝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兇惡的表情如同一只野獸。
“想在我們眼皮底下對小學弟下手？當我們死的嗎？”
他還不知道隊裏要開始培養一年級的計劃，但前面的比賽已經讓他把白鳥彌視作了自己的後輩，他還想等對方修煉之後，接到一個正常傳球呢。
黑子哲也更是怒視着高中生：“籃球不是這樣打的！”
他們的聲音傳到場外，觀衆們終于明白為什麽比賽突然終止了。
“不是吧，這群高中生也這麽輸不起。”
“以大欺小都贏不了，簡直是給我們街球人丢臉！”
“什麽下手，你們亂七八糟地說些什麽。”高中生倉皇地擺擺手，換了個方向悄悄後退，他想盡快與自己的隊友彙合，卻又慌不擇路地撞上了紫原敦。
這一次，他慌亂之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欸，我可沒有動手啊。”紫原敦一臉麻煩地張開手解釋，不悅地俯視着他，似乎是覺得他在碰瓷。
高大的身軀形成撲面而來的壓迫感，高中生竟然從這幾個初中生身上感到了恐懼！
一群怪物！
他被團團包圍，隊友們立刻來攙扶他。
一個籃球朝他砸來，高中生下意識接住，這一球力道之大讓他的手心隐隐作痛。
“輪到你們界外發球了，大林學園的學長們。”赤司征十郎嘲弄地說出敬語。
什麽！他們識破了我們的招數，竟然還要比下去嗎？
高中生們不明白他這麽做的意義，但被吓一吓就落荒而逃也太丢臉了，倒不如比完，說不定還有機會……畢竟這些人也不可能有什麽證據，只要他們咬死不認，他們也沒轍。
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放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白鳥彌險些在眼皮底下被傷害，差點就要像上個一年級一樣進醫院了，這讓把他視作後輩的這些人憤怒不已。剩下的8分鐘裏，他們每一個人都都火力全開，形成一個超進攻隊伍。
高中生光是要招架他們的進攻就已經十分吃力，根本沒有精力再去對被重重保護的白鳥彌下手。
每當他們想要靠近白鳥彌，那個赤發少年就像看穿了他們的行動，那警告的眼神令他們望而卻步。
終于，比賽終止的哨聲響起。
“快看比分！”
“50分！初中生們居然整整領先了50分！”
“碾壓啊！”
“這場比賽下克上太有意思了，我朋友沒來簡直錯過了一場好戲。”
看着那個分差，高中生們臉色一下子白了。
他們忽然明白了赤司征十郎為什麽要讓比賽繼續進行下去。
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他們大林學園在街頭籃球場被一群臨時組隊的初中生碾壓50分，像這樣的消息很快就會在周圍乃至全國的籃球愛好者群體裏傳遍，成為大家的笑料，甚至他們對一年級下手的事情也會被扒出來。
他們以後哪還有臉面再來街頭籃球場！
而且學校過去一直對他們的小打小鬧睜只眼閉只眼，可是現在輸給初中生這麽多，丢了學校這麽大的臉，學校怕是也要處置他們了。
這才是初中生給他們的教訓。
初中生朝他們的休息區走來，赤司征十郎問道：“學長，是誰指使你們打傷鶴見的？”
鶴見就是之前那個被帶去醫院的可憐一年級。
“指使？”高中生嗤笑一聲：“沒人指使，要怪就怪你們帝光籃球部那個灰色頭發的混蛋。”
“灰色頭發，難道是……灰崎君？”黑子哲也睜大眼睛。
“沒錯，就是那個混蛋，他搶走了我們的招式！”高中生惡狠狠地說，“要不然我們也不可能以這樣的大分差輸給你們。”
“灰崎這家夥！”青峰大輝皺眉。
“是這樣嗎？”白鳥彌疑
惑道，“青峰前輩剛和我說，籃球是五個人的運動，那麽鶴見同學的隊友呢？”
一針見血。
黑子哲也愣住了。是啊，在他們發現的時候場上只有鶴見君一個人，那麽其他人哪裏去了？除非鶴見君從一開始就是1V5個高中生，否則他的隊友為什麽沒有送他去醫院，為什麽遲遲不現身。
“鶴見不是莽撞的性格。”赤司征十郎關注着所有隊員的情況，他知道以鶴見的性格，絕不會做出1V5的事情來。
也就是說，鶴見的那四個隊友就是高中生的同夥，說不定就是指使高中生的幕後黑手。
鶴見确實沒有1V5，因為他始終是在1V9。
連白鳥彌都覺得，這個倒黴蛋真慘，真不知道對方為什麽這麽招人嫉恨。
之前看到鶴見孤身一人時，赤司征十郎就已明白這一點，但是要讓學校處置那幾個人，各執一詞是沒用的，而且那幾個隊友并不一定是全部參與人員，他還需要第三方的證言或者別的證據。他餘光掃了一眼觀衆席，那裏有個一直帶着相機在拍照的人。
他再次問道：“那幾個人是誰？”
“我才不會告訴你，我等着你們帝光分崩離析的那一天。”高中生收拾好自己的包，徑直離去。
等他走開，赤司征十郎轉過來向白鳥彌道歉：“抱歉，把你也卷進來了。原以為他們的目标只是鶴見，沒想到所有天賦出衆的一年級都會被盯上。”
但這也昭示了鶴見被針對的原因——嫉妒。
白鳥彌覺得無所謂：“我知道他們想下黑手，畢竟那樣的表情我看過無數遍了。”和他以前遇到的同齡惡魔比起來，那個高中生的伎倆簡直小兒科，他們5歲起就不用那麽低級的手法了。
剛才那個人如果真敢踹過來，白鳥彌保證一兒滿地打滾的是他自己。只是這種程度，他都不需要使用魔法。
“無數遍？”赤司征十郎蹙起眉頭，似乎在思考白鳥彌過去到底生活在怎麽樣惡劣的環境裏，“你之前讀的是什麽小學？”
“我沒上過小學，小時候是在孤兒院裏，後來被帶走……”他頓了頓，接上自己在人類世界的經歷，“我被養父收養，他在家裏教我讀書，等我學的差不多了他就讓我來考帝光中學了。”
孤兒院，難怪。
大衆總是對孤兒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刻板印象。
其他幾人神色動容，那顆想要照顧後輩的心又膨脹起來。
青峰大輝一拍胸膛：“以後籃球上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
白鳥彌連連點頭，他一定會去請教的。
黑子哲也同樣說：“我也可以教白鳥君——僅限傳球。”
白鳥彌卻猛地搖頭，他小聲嘀咕：“就不能不學麽？”
傳球要配合，配合實在是太折磨惡魔了！
為什麽籃球會需要團隊配合呢？就不能一個人打嗎？
赤司征十郎早已看出他有一顆幼稚的好勝心，此時故意說：“也可以。”
白鳥彌眼前一亮，又聽他說：“只不過到時候大家都會傳球，只有你不會。”
大家都會，只有我不會？！
這怎麽可以！
白鳥彌糾結起來，他很是認真的思考了片刻，接着深呼吸閉上眼，才用極大的毅力，視死如歸地說出：“我學！”
幾人忍耐許久，再也憋不下去，頓時笑出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