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喜歡你
車裏的空氣突然靜谧起來，不安因子在亂竄。江予驚慌失措的樣子讓南煙不免升起不好的情緒，借着酒勁，顫顫巍巍地将心裏的疑惑脫口而出。
“你…要給誰告白？”
南煙心裏泛起巨大漣漪，她不知道自己問江予這個問題能得到什麽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樣的回答。她忽然覺得如果江予的答案與她背道而馳，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從此真的死心？放棄這份獨守的空城，放棄這堅持了十幾年卻不知道何時能開花結果的感情。
恐懼、不安、焦灼在心間蔓延，勢頭迅猛頗有要将她吞噬的猛勁，小小的期翼被裹挾在其中，渺小又脆弱。
江予對顧西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感到非常的無語。還有什麽情況會比你要告白的對象質問你要向誰告白，更讓人體驗無盡的尴尬，與無地自容。
社會性死亡，江予覺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的體會到這個詞的威力有多麽可怕。
還在幻想憧憬着給南煙浪漫告白儀式感的江予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語氣中的顫抖。
故作輕松自在地将面上的尴尬強壓下去，“沒有啦~你聽錯啦~我怎麽會給人告白呢~”
“煙煙你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啊？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幽暗的車內，一晃而過的路燈照耀下江予看到南煙的面色有點蒼白，緊抿着嘴。
“沒事，有點頭暈。”南煙虛身靠在椅背上，躲過了江予想探過來的手和關心。閉目凝神，讓自己頭腦清醒下來。
被拒絕了的江予有些失落的将自己晾在空中的手收回來，扶在方向盤上。側目而視看着靠在副駕上閉上眼睛的人，泛起一陣心悸胸悶。
她的關心像致命的毒藥，誘惑着南煙，一步步引誘到她失去自我，無法自拔。
南煙此時的心情茫然無助，曾經她想告訴江予自己的心意時，現實冷不丁給了她一記重拳，讓她意識到或許并不是合适的時機。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南煙不知道自己在和什麽互相消磨着時間，最近江予的一反常态讓她以為看到了希望，以為是射出的丘比特之箭，以為是合适的時機。
Advertisement
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脫離舒适區，伸出試探的步子，她以為自己終于等到了，卻沒想到。江予會否認。
她不知道江予拒絕的是什麽。是不想被她知道的秘密還是她那人盡皆知的心意。不管江予拒絕的是什麽，結果都是一樣的。
南煙覺得自己有點可笑至極，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對方，一邊不願意直接表明心意。靠着這微乎其微的日常與拐彎抹角地談話來自我安慰式表白。還一心祈禱着江予能夠發現她那藏起來的心思。
大概是最近江予太過主動，和她之間的相處太過美好了吧，讓她忘記了這個人十年來都沒有從零星點滴中察覺到自己的那份感情，讓她忘記了這個人的遲鈍。
等回到家，南煙任由江予牽着她的手托着她的行李箱進電梯。
電梯裏，南煙看着鏡面裏的她，英氣勃勃地面容上沾滿着笑意，出神的望着她牽住自己的手。南煙知道，自己還是抵不過她，抵不過她的不解風情，也抵不過她的稚嫩純潔。
怎麽會有這麽呆的人，怎麽會有這種在情感方面雷達全無的人！南煙一想到自己無可救藥地喜歡着這樣的一個人，就有點氣的牙癢癢。氣她也氣自己。
“哎喲~怎麽掐我呢？”被南煙憤恨地抓撓了一把掌心的人驚聲尖叫，扁着嘴眼含委屈。
南煙看着她那委屈巴巴地眼神，在控訴着自己剛才對她的粗魯。又覺得一陣好笑，淡漠地看了一眼她，毫無愧疚之心的道歉。
“剛剛手上有點癢，不是故意的。”
江予慌忙地抓起她的手仔細端詳，“怎麽會癢呢？不會是過敏了吧？我看看。”
她在細致地檢查着自己的手臂有沒有發紅發熱起斑，她的樣子是那麽認真，動作那麽輕柔疼愛有加。
讓自己怎麽樣不懷疑她和自己是同樣的心意？但是南煙卻實在難以釋懷她居然能夠這麽遲鈍。
十年，整整十年。別的情侶在一起孩子都能夠打醬油了，而自己卻還在原地踏步。且不說沒有孩子，連每個被□□焚燒的夜晚都只能靠自己解決度過，只能依靠幻想着她的臉，她與自己相處的一點一滴來感受，來獲得滿足。
要是自己真的能夠放下這段不知何時才能開花的感情，能夠放下這個不知何時才能開竅的人。是不是早已過着不一樣的幸福。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患得患失。
可是，感情和其他的任何東西不一樣，不能将就。不能委屈自己，不能勉強自己去接受第二選擇。
南煙無聲的嘆息，抽回自己的手，“我沒事，可能是夏蚊。”
江予把她送回去，叮囑着她晚上記得帶着驅蚊手環睡覺。像個老媽子一樣。
看她還有要繼續侃侃而談的架勢，南煙擡手打斷了她，伏上她的臉頰捏了捏她的耳垂，引得江予一陣酥酥麻麻。
“我知道了，你這麽愛操心，要不要來和我一起睡？”
一聽這話，江予的眼神裏閃爍着光，激動地說道。“可以嗎？”
南煙看她一臉期待，有些左右為難，不想拒絕但又不得不拒絕。照着這樣發展下去，南煙怕自己會心力憔悴。這個家夥沒意識就算了，自己還不明白自己心裏的想法嗎？
“下次吧，明天不是要上班嗎？”又不忍直接拒絕，南煙只好對她說出了模棱兩可的回答，誰知道下次是什麽時候呢。
得到下次可以一起睡覺的回答，江予笑嘻嘻，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催促着南煙趕緊回去休息。
翌日，江予剛踏進工作間，顧西就過來和她勾肩搭背。
“內部消息，我聽昨天做報表的姐姐說，餅屋昨天的生意非常火爆，營業額再創新高。”
江予揚起笑容，多日的辛勤付出獲得了認可，但是還沒有開會，江予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激動，叮囑顧西先別着急說，等她開會看了報表再說出來肯定大家。
“安啦安啦~我知道的。”
“對了，你昨天怎麽挂我電話了？”
提起昨天的電話，江予就想起了當時在車裏的場景，濃濃的尴尬把她壓得無地自容，腳趾都快摳出別墅了。而且後來南煙好像還表現得有點興致不高，導致自己一頭霧水卻無可奈何。
究極造勢者就在旁邊，江予氣不打一處來。把顧西拉到一邊，叮囑嚴北嚴冬繼續做事。
“你還說呢，你知不知道你昨天的電話直接把我置于死地，水深火熱之中！還好我機智過人！”
顧西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茫然，“怎麽了？”
“你昨天打電話來的時候煙煙就在旁邊！我們那時候在回去的路上，被她聽到了！還好我挂了你電話給圓回去了！”江予沾沾自喜的樣子，無一不在炫耀着自己有多麽的聰明絕頂。
顧西追問。“啊？你怎麽圓的啊？”
江予收起嬉皮笑臉，一臉認真的說着，“她不是聽到了嗎？問我要給誰告白，我就說她喝了酒肯定聽錯了！她就沒有追問了。”
“……”顧西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一言難盡。心裏充滿着無語凝噎和無言以對。
饒是呆子也看出了顧西面部表現的變化之快，江予一頭霧水，“你怎麽了？難道話題轉的不夠好？你怎麽一臉嫌棄呢？”
“……”顧西嘆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心裏想着，自己交的朋友，不能鄙視她。鄙視她的話她小小的心靈會收到創傷。
整理好情緒的顧西，緩緩地開口說道。“芋頭，你的反應速度确實很快，但是你這個情商還有待提高啊。”
“？你在誇我還是罵我？”
“我在恨鐵不成鋼，你能夠那麽快挂斷了我的電話，卻不能夠腦子反應過來她問你的問題。”
江予為自己辯解道，“我聽懂了啊，我不能讓她察覺到我想給她告白嘛，這多尴尬啊。”
“可是你這個回答，萬一煙煙姐誤會了，以為你是瞞着她想給別人告白呢？”
這個問題倒是江予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應該不會吧？”
顧西攤開手，“你也只是說應該咯？”
随後拍着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感情呢，最忌諱不清不楚，有什麽事情一定要放開來說，不然很容易産生誤會。”
江予似懂非懂，點點頭認同她的說法，“那我知道了。”
經過顧西這麽一提醒，江予想到昨晚接了電話之後南煙的狀态好像是有那麽一點不對勁。為了防止有什麽意外情況，江予決定今晚就告白。
還好她早早的就把可能要用到的工具放在了車上，她本來準備和顧西一起商讨出合适的方法再去告白的，但是看目前的情況，江予覺得自己再不告白，說不定煮熟的南煙就飛了！
于是她最開始有些拿不出手的方案被提上了日程。
【晚上我們去海邊散散步好嗎？明天也不上班。】
南煙看着這條江予發來的微信消息，未知的恐懼伴随着難以察覺到的期待席卷而來。
不知道江予這條消息的目的是什麽，不知道江予想去海邊的原由是什麽，更不知道江予是想給她說什麽。
一切未知的事物往往是最讓人恐懼的。
【好。】
下午，楊藝帶了合作合同來畫室。簽完合同，楊藝又想約南煙，南煙再次明确地給他表态，希望兩人只有工作關系。
“有喜歡的人但是沒有戀愛過，說明你喜歡的那個人并不喜歡你，那為什麽不願意去嘗試其他的機會呢？”
南煙對他的發言有些反感抵觸，頗為冷淡的看着他，“楊先生，希望您能夠明白，感情是雙方選擇性的，我不能控制您的感情，但是至少在要不要回應您這件事情上我還能夠選擇。希望您能夠學會尊重別人的選擇。”
“以後如果有工作方面的問題您可以聯系畫室，私下希望您可以及時阻斷，不要讓大家都難做。”
說完南煙吩咐章老師繼續接待他，直接拎起包打車回家了。
無力的攤在床上，南煙長舒一口氣，盯着天花板發呆。想到剛才的事情，又想到現在和江予的情況。不禁心生感嘆。
是啊，要是自己去嘗試其他選擇，也不至于一直在江予這棵樹上吊死了。
可是，不舍得也不甘心啊……
晚上吃完飯之後，江予過來帶走了南煙。将車往常去的那片海域沙灘開。
路燈上錯落有致地光影照進車窗內，南煙能看見江予的臉在光影下時不時清晰、時不時陰黑。
兩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南煙是面對未知的忐忑不安，江予則是在思考組織一會兒應該怎麽開口。
各有心事地坐在車上往海邊前進。
到達海邊，江予把車停在了路邊。夏日夜晚，海邊沙灘上依稀可見幾個零散的人群在散步玩耍。
清爽的海風吹拂而過，江予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拿出來一個紙袋子提在手上，與南煙一起踩上沙灘往海邊走去。
南煙看着她手裏的袋子，“你提的是什麽？”
江予随意的晃了晃袋身，略帶神秘地回答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南煙便不再追問，既然她都說了，那麽是什麽東西一會兒就知道了。
兩人走到海邊，江予選了個地方讓南煙站在一旁稍微等她一會兒。提着袋子就蹲下看樣子是要準備大幹一場。
只見她從袋子裏拿出幾個裝沙子的玩具模型，南煙仔細一看才看清楚，是小朋友用來堆沙子城堡的玩具。
随即沒忍住輕笑出聲，江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哎呀，別笑我，你玩會兒手機，我一會兒就好~”
南煙看着她，忍俊不禁。也在她旁邊蹲下來，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臉蛋，“你怎麽會這麽可愛呢？多大啦還玩沙子。”
“那也沒有人規定二十多歲就不能玩沙子，不能堆沙子城堡了嘛~哼哼，我今天就是要堆！”江予一邊埋頭用小鏟子把沙子挖出來裝進玩具裏，一邊回答着她。
仔細端詳着她認真的模樣，眉宇之間散發魅力，姣白月光貼在臉上，細膩的毛孔附在英氣十足的面龐上。看起來成熟穩重的人現在卻在玩着小孩子才會玩的游戲。
南煙目光柔和地注視着自己的心上人，等待她完成她的傑作。
不到十分鐘，江予把各個模具放在相應的位置，将它們裏面的沙子倒扣過來在沙灘上。
一個個的取下玩具模型，沙灘小城堡便就蓋好了。
江予開心的回望着南煙，看見了她眼裏的溫情，更是高興。
牽起她的手站起來，讓她跨進城堡裏站着。
自己則在城堡外，緊張地整理了一下衣物，含情脈脈地與她對視。
“煙煙。”清澈透亮地聲音中掖着一絲緊張。
南煙被她感染，跟着她一起緊張起來。寂靜地改變，南煙能聽見海平面拍打沙灘的聲音，能聽見遠處人群的笑聲，能聽見江予那明亮的聲音，能聽見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
“嗯。怎麽了？”南煙輕聲地回答她。
江予臉上挂起燦爛的笑容，還未說出口就已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我喜歡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周身揚起一陣清冽甘甜地微風，南煙笑靥如花與心上人對視，她等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小江同學告白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