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恭妃被這麽連消帶打一頓收拾,怕是晚上睡覺都要做噩夢,也沒心情再管女兒,心有餘悸的捂着胸口帶人走了。

二公主的神情和她母妃如出一轍,等恭妃一走,她一個踉跄就要撲倒在地上,還是邵循将她攙住了。

将二公主扶到了羅漢床上,邵循拿起炕桌上的扇子替她扇風:“殿下,您還好麽?”

趙若桐漲紅着臉,用力呼吸了好一會兒,這才勉強緩過來,她睜着眼看邵循關切的表情,忍不住伏在她懷裏嗚嗚的哭起來:“我、我要吓死了……”

邵循見她像是徹底好了,倒是好笑起來,邊替她擦淚邊嗔道:“這時候知道怕了,那還敢當着陛下的面胡說八道。”

二公主抽了抽鼻子:“我那不是、那不是怕陛下聽信母妃的話錯怪你嗎。”

邵循一怔,這位公主殿下對她不予餘力的好意總是讓她受寵若驚又不知所措。

她那帕子将二公主的臉蛋仔仔細細的擦幹淨,嘆道:“您要是自己吃虧的時候也有這個膽子就好了。”

二公主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接着道:“你也別您來您去的了,叫我的名字不好麽?大姐四妹都是公主,還有那麽多宗親,你若在外面喚一聲殿下,怕不是好多人都能應。”

邵循也不扭捏,想了想道:“我家裏人喚我阿循,我叫你阿桐好不好?”

趙若桐連忙點點頭。

邵循将她拉起坐正了:“你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平常不言不語的,上來就敢跟陛下撒謊,我瞧那樣子陛下也不是沒察覺,也幸好他沒計較……以後遇見這種事,要是在陛下面前,實話實說就是了,看今天的情景,他還是向着你的。”

趙若桐低下頭,悶悶的說:“要是沒經過,誰知道他會向着我呢?”

邵循語塞,忍不住低聲埋怨了一句:“為人父母的可真是……”

話出口了又想起疏不間親,就止住了話頭,但是其實趙若桐很喜歡邵循這樣為自己抱怨的樣子,她聽到這一句明顯更高興了,有了興致拉着邵循逛自己的房子院子。

正說的投機,外面進來一個內侍,戰戰兢兢的進來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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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兩儀殿送的嬷嬷到了。”

邵循見這內侍神情帶着畏懼,行動緊着皮兒,也不像之前那樣懶散,明白這些人估計有很長時間都不敢故态複萌了。

“請進來吧。”

這嬷嬷姓裘,是皇帝承諾要送的,進來就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長相普通但是看着相當平和,也沒有因為是兩儀殿派過來的就傲慢拿喬。

趙若桐對所有的嬷嬷們都有種生理性的畏懼,只敢偷偷瞄兩眼,但不會主動跟她說話,邵循就道:“裘嬷嬷辛苦,來人,請嬷嬷坐下。”

宮人将凳子幫過來,裘嬷嬷道了謝,只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儀态也很正派。

“裘嬷嬷之前是在哪裏當差呢?”

“回小姐的話,奴婢在兩儀殿偏殿看守衣物布料,從年輕時一直待到如今。”

邵循點點頭,跟她想的差不多,這位嬷嬷雖在兩儀殿當差,但是幹的是十分邊緣的活計,不受重視也沒什麽油水,性子也沉穩老實,調到二公主這裏來當管事嬷嬷正合适,畢竟鳳尾當了雞頭還算是升了。

若是真正伶俐又當紅的宮人調到這冷竈來,就算嘴上不說,心裏卻難免含怨,邵循反倒不能放心了。

“公主這裏今後要勞煩嬷嬷多看顧些了,她腼腆內向,有些話不好說出口,希望嬷嬷能多留意,不要叫那起子小人冒犯了公主。”

裘嬷嬷不敢脫大,忙道:“小姐請放心,主憂臣辱的道理奴婢還是懂得的,定會不予餘力的護着殿下。”

邵循點了點頭。

趙若桐今天難得的高興,便比平時活潑了不少,想着邵循好不容易進宮一次,就不想只在院子裏走走算完,想帶着她逛逛禦花園。

其實邵循從小到大不知進了多少次宮,禦花園逛的說不定比趙若桐這個等閑不出門的公主還多,但她看她這樣興致勃勃的像要獻寶似的,想把家裏最拿得出手的東西拉給自己看,就不去掃興,順着公主的意思出了門。

這時節禦花園的花沒什麽看頭,但是綠葉打理的美麗到一定程度也不輸鮮花,邵循雖然平時見的并不少,但是看趙若桐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興奮,也覺得來這一趟确實是值了。

這個時候,遠遠的一群人從前面走來,趙若桐眯着眼睛一看,當即變了臉色,拉着不明所以的邵循就要向後退。

“咱們快走,是……”

“二妹是沒看見本宮麽?怎麽掉頭就走?”

邵循聽到這透着難以忽視的傲慢的聲音,一下子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這時候裝沒聽見只能激怒別人,邵循拉起趙若桐的手轉過身來。

中宮皇後唯一的孩子,陛下的長女恪敬公主正被宮人托着手臂,不緊不慢的向兩人走來。

趙若桐僵在那裏,直到恪敬公主走進來,才與邵循一起行了禮。

“見過大姐姐。”

“見過恪敬公主。”

恪敬公主擡了擡手:“方才妹妹跑什麽?”

“沒、沒跑。”趙若桐明顯有些緊張:“我沒看、看見大姐姐。”

恪敬公主哼了一聲,她臉上大多五官生的都沒什麽棱角,顯得非常溫柔,但卻有着一雙分外淩厲的雙眼,眉梢幾乎斜飛入鬓角,這一雙眉眼,将她面上其餘生的過于柔和的五官遮的一點不剩,你看着她的眼睛,就能知道這女人很不好惹。

“是麽?”恪敬公主道:“我倒是知道二妹眼睛一向很尖,手也快,還能抓着父皇來給你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邵循在心裏暗嘆。

果不其然,這宮中發生了什麽事情,當事人若不下死力氣瞞着,這不到幾個時辰,就連住在宮外的大公主都知道了。

趙若桐低着頭一個字也不敢說,恪敬公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半晌,又看向她身邊的邵循:“喲,這不是邵大小姐麽?不趕自家延嘉宮的熱竈,跟着趙若桐做什麽?”

這位公主十分不好相處,又深得皇後皇太後的寵愛,從小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別說邵循,就連淑妃德妃見了都要犯怵,宮裏幾乎沒人敢惹她。

邵循道:“公主與臣女很投緣,便在一起說說話。”

“只是說說話?怕不見得吧?”恪敬公主語帶譏諷:“能幫着她一起讨好父皇……可真不愧是延嘉宮的侄女,一樣的聰明伶俐。”

就是這樣,明明旁人沒招惹她,但只要是跟後宮嫔妃有關的人,只要是跟皇後有利益沖突的人,她只要見到了就會冷嘲熱諷一番,弄的彼此都不舒服才作罷。

可是這能在宮中行走的人,除開宮女太監不入她的眼,暫且不提,又有幾個和嫔妃沒關系的?不是她們的親戚,就是她們生的皇子公主,這恪敬公主見了這些人都會聯想到現在已經失寵無權的母親,有好心情才怪。

其實恪敬公主在宮外命婦中的口碑還可以,但是她一進宮,就有本事弄的怨聲載道,除了太後和皇後宮裏的,沒有一個人想和她相處。

說實話,一開始就恪敬公主時時為母親擔憂的處境而言,邵循隐約有些同情她,可是每次都被為難,她也不是泥捏的,日子久了也覺得恪敬公主見人就咬,很是不可理喻。

恪敬公主說話的功夫就看到了跟在兩人身後的生面孔,又見她衣着打扮都很體面,就猜到這可能就是皇帝賜給二公主的嬷嬷了。

“啧,二妹好大的面子,我都沒有這樣的體面,這倒顯出邵大小姐的好處了——至少能幫着你掙父皇的寵愛了。”

邵循的額角狠狠跳了跳——說者無心,她這個聽者聽着恪敬公主嘴裏什麽“寵愛”不“寵愛”的話卻很不自在。

邵循和趙若桐打得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些把這瘟神送走的主意,可恪敬公主說了許多,到最後還不忘加了一句:“不過是庶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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