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首先,她會讀心這事,只告訴過媽媽和奶奶,但信奉唯物主義的媽媽,只當她是小孩子家家胡說八道,根本沒放在心上。
所以這世界上,只有回鄉下探親的奶奶知道自己這項技能...
于是江暖暖在保持誠實好孩子的基礎上,只能挑部分真相來說,刻意隐瞞了一些細節。
簡而言之,故意把事情往小了說,和哥哥聽到的版本不大一樣。
“他們沒有欺負我,但是他們說路小雨是肥婆!還說陳軍軍只和女生玩,是娘炮!”
江暖暖緊握小拳頭,臉上是義憤填膺的小表情。
盡管這是她通過偶然讀心讀來的,對方也沒表現出來,但她就是不喜歡和內心一套,表面一套,表裏不一的人做朋友,太假了!
江嚴章聞言一拍大腿,一副“看吧,果然如此”的神情。
“那麽說,你是為了維護兩個好朋友的利益,才給那幾個小同學甩臉色的?”
暖暖點頭,并沒有趁機添油加醋告狀。
她不會包庇壞人,但也不會把沒有做過的事強加到他們身上。
“他們沒有直接欺負我,但我必須站在我朋友這邊,因為對我來說,他們幾個就是普通同學,而路小雨和陳軍軍是我的好朋友。”
“暖暖,是你自己聽到他們說軍軍小雨壞話,還是別人告訴你的呢?”
聽了小不點這番仗義正直,邏輯清晰的回答,老師已經信了大半,不過為了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她必須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問清楚。
“我聽到的...”
他們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啊,暖暖突然有些底氣不足,聲音一下變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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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看出了些端倪,扭過身子看她,語重心長道。
“不許撒謊。”
“沒有撒謊,是真的。”
暖暖到底還小,被吓得一激靈,趕緊回一個堅定的小眼神證明這番話的真實性:“不信可以去問班上的同學,他們從來不和路小雨還有陳軍軍玩,也不和他們說話。”
“爸爸,你相信我嗎?”
說完,人小鬼大的江暖暖還不忘拉攏個隊友。
場上三個大人,好歹要有人站在自己這邊為自己說話,勝算才比較大。
“當然相信你,爸爸相信你說的。”
江嚴章仿佛松了口氣,拍拍胸脯向老師保證:“老師,別的事情我是不敢百分百肯定,但我家孩子人品絕對沒問題,星期一的時候,大可叫上其他小朋友當面對質,我家暖暖問心無愧,都不在怕的。”
啊這...??
坐在旁邊的江暖暖,剛還勝券在握微微上揚的嘴角瞬間僵住,小心髒怦怦狂跳,沉默幾秒後,有些無語地抿抿小嘴。
沒說過的話當然不會承認啦,如果叫上他們問話就太奇怪了,然後大家再吵架扯來扯去,老師不會相信的。
“最好還是不要吧...”
暖暖虛了,小小聲說道:“反正我都要轉學了,以後也見不到他們。”
“而且他們只是不喜歡我的朋友,又沒有不喜歡我,我最多只能在态度上冷淡些,沒理由在老師面前告發人家,這樣顯得我咄咄逼人。”
這小姑娘的嘴,老師聽得忍俊不禁,平時只知道她成績好,思維靈活,沒想到說話也這麽老成,像個小大人似的。
“好了,這件事我大概心裏有數了。”
年輕的老師點點頭,江暖暖忐忑地看向老師,從她那溫柔的表情看來,事情應該不大。
畢竟某些大人的表情還是很好猜的,開不開心都寫在臉上,一看就知道,她平時就是根據這個判斷自己要不要挨罵。
“暖暖爸媽,不用太緊張,我是相信孩子的,暖暖在學校表現一直很優秀,我想這件事應該如暖暖爸所說,是有些誤會在裏面。”
“我今天還安排了另一個小朋友的家訪,時間差不多了。”
她說着,轉身從放置在身後的包裏取出一張卷子:“這裏有份小學思維能力測試卷,可以先讓暖暖試試。”
“不知道暖暖爸媽,有沒有了解過國際學校設立的小天才班,如果能力允許,可以在入學之後可以申請報考,我想裏面的教學資源會更加适合暖暖。”
沒想到一個勝園小學的老師,居然會告訴他們這麽多關于國際學校的事,彭敏和江嚴章很是意外。
“我有個同學是那邊的數學老師,所以知道一些情況。”
“真是太感謝您了!”
這年頭,除了自家親人,還能有這樣不計回報為別人孩子着想的人,怎麽不叫人感動。
“您有心了!”
“沒事,舉手之勞而已,換做別人也會這麽做的。”
大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着就站了起來,暖暖知道這是快散場的意思,于是也屁颠屁颠跟在後面,學着大人一樣送老師出門。
“老師你等一下。”彭敏笑眯眯地叫住老師,又扭頭俯身跟女兒說道。
“暖暖,去把桌下那份禮盒提過來。”
“哪個?藍色的?”
“金色。”
江暖暖疑惑:“那不是要送給大舅的嗎?他搬新家了...”
老師一聽,至親的喬遷大禮哪能收啊,哪怕是普通禮物自己也不該收的,于是趕忙擺手婉拒:“暖暖媽媽,千萬別給我送禮啊,這種風氣要不得的。”
“不是什麽貴重東西。”
“不行,我不能收禮,學校有規定在的。”
“那...那這樣,老師您給我留個住址,等暖暖轉學之後...”
“要被您這樣曲解,那我這趟就算白來了。”
“哪裏的話。”
兩個大人話語間拉扯着,但老師态度已經很相當明确堅決了,彭敏怕惹惱她,也就不再堅持送禮這回事。
暖暖豎起小耳朵留心聽着,小表情若有所思,希望能聽到點老師心裏真實的聲音。
關于送禮這回事嘛,有部分大人是心口不一的,明明心裏想要,嘴上卻說不想要,而且表現得也是很不想要的樣子。
推來推去就快要打起來了呢,但其實都是騙人的。
不過老師應該不是這樣的人,雖然沒聽見心聲,但江暖暖也有了自己的判斷。
趁着大人不注意,她轉身飛奔上樓,推開門竄進自己房間,在粉色的兔兔寫字桌上,拿了份用禮物紙封好的神秘小禮物,又迅速跑下樓去。
轉學之前給幾個關系比較好的同學老師做的,其中也有班主任的一份。
好在追出花園時老師還沒走遠,江暖暖來不及跟媽媽解釋,便氣喘籲籲地跑上去,終于順利将小禮物送到老師手裏。
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條“小尾巴”,老師被她這努力的小模樣逗笑了。
“這是什麽?”
“是我自己做的賀卡!”
江暖暖害怕老師也不收這個,扭捏着搶先答道:“因為裏面寫了一些字,不想你們當面打開看,所以包了禮物紙!”
“等我走了之後再看吧...”
“老師,這個禮物不是錢,而且一點都不貴重,你能不能收下它?”
送出去的禮物要是被退回來就太沒面子了,暖暖使出渾身解數,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是期盼:“我給好多人都準備了,轉學之前送出去。”
“這當然是一份很重貴的禮物。”
出乎她的意料,剛剛還對禮物百般推辭的老師,這次卻十分高興地收下了她送出的禮物。
“是寫了悄悄話的賀卡?”
江暖暖點頭:“不是買的喲,是學了手工課,我自己買卡紙做的。”
“唔...那個。”
“老師,其實我不想轉學,我和路小雨還有陳軍軍玩得很開心,在勝園也很開心,轉學之後又沒有朋友了。”
趁着爸爸媽媽不在,暖暖嘗試着向老師吐露心聲。
奶奶回鄉下探親了,她實在找不到靠譜的大人聊這事,在心裏憋了好久,好難過。
“我哥哥小時候也是小天才,可是那有什麽用呢,他長大之後混得不好,工作掙錢少還很忙,星期六日也沒假放哦,好難才能回家一趟!”
老師:...
小家夥對自己哥哥的職業是不是存在什麽誤解?
“小天才就是要比別人更快變成大人,爸爸媽媽對我的要求也會變嚴格,覺得我長大了就不會關心我了,就像哥哥一樣,他以前都是自己工作賺錢讀書的。”
“我只想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這樣按順序讀下去,已經對勝園熟悉了,舍不得裏面的朋友和老師。”
聽完孩子的話,老師心中頓時生出一陣懊悔,江暖暖人小卻很有主見,對小天才之路有自己的看法。
敢情自己來這趟是好心辦壞事了。
她握着那份心意凝結的禮物,一時間沒法處理這事。
可剛剛明明是自己過去給的建議,沒理由一下又折返回去回收建議吧,于理不合啊...
她有些為難,将賀卡放進挎包裏,然後把身上長裙下擺貼身理順,蹲下來認真給自己學生出點子。
“暖暖,老師不是小天才,所以不太能理解小天才的處境,我以為這只是一件令人自豪的事情。”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有很多迷茫,或許可以試試和哥哥傾訴...你們既是兄妹又同是小天才,我猜,你在他那裏能得到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