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在大洋彼岸(三)

第六章:她在大洋彼岸(三)

“我希望有那麽一個人可以把我戴在食指上的戒指摘下戴到我的中指,再由他把戒指從我的中指摘下,戴到我的無名指。”

——司挽溪

女人被推去做手術,司挽溪與夏起戎坐在手術室外等待着。

司挽溪有些癱軟靠在椅背上,夏起戎看着司挽溪疲憊的神色有些心疼,而她卻好像沒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只是雙手交疊,習慣性摸着右手的食指。

夏起戎記得,那個戒指是在他們離開中國的最後一個暑假時出現在她手上的,剛開始的時候他并未在意,只當是小女孩們喜歡的小物件,但後來,他才發現,這個戒指對與司挽溪來說似乎并不那麽簡單。

“那個戒指,沒關系嗎?”

司挽溪的手明顯的一僵。

“如果是不能說的事就不要說了。”

“沒什麽不能說的,”司挽溪微笑,“那個戒指對我來說是有一些意義,它是我對過去的告別,對以後的希望,不過在人命面前,它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可以當做抵押的戒指而已。”

“我倒是不知道它對你這麽重要,看來我還是現在就去拿錢比較好。”夏起戎拍拍司挽溪的頭,站起身來。

“不......”

“傻丫頭,你不會真以為把戒指壓在這裏就可以不付錢了吧?”夏起戎繼續道,“你乖乖在這裏等着,我一會兒就回來。”

夏起戎走出診所,雪下得更大了一點,在這樣寂靜的夜裏,他的心中頓時有些酸澀,那個戒指代表着司挽溪曾經的情感,而他不曾參與,隐約間,他能覺察出那個戒指與誰有關,但是,他不敢多想,他怕他會忍不住嫉妒。

趴在窗戶上看着夏起戎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街口,司挽溪才慢慢轉回身來,往事再一次在腦海中浮現。

自從那日告訴淩然自己要去交換的事情之後,司挽溪便再也沒有與淩然聯系過,她每天都把自己埋在書本裏,宿舍教室兩點一線,不過她一直都不肯承認她是在用學習麻痹自己,她為自己找借口——她不過是在為交換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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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放假回家她也連着好多天不會邁出家門一步。

最後莫晴終于看不下去,逼着司挽溪和她逛街,雖然她不知道司挽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司挽溪現在像是變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學習機器,這樣下去她總有一天會垮掉的。盡管她已經試圖去套出司挽溪的話,但是,只要一問到相關問題,司挽溪要不然是岔開話題,要不然幹脆沉默不語,讓莫晴很是無可奈何,最終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不再追究原因,選擇先讓她稍微恢複正常之後在從長計議。

拗不過莫晴天天來找她,司挽溪最後只得答應。

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多少天了?

司挽溪自己也不大能想起來。

與莫晴一起走在大街上,司挽溪覺得自己有點像行屍走肉,她覺得似乎她的靈魂能飄在空中,并且清楚看着她的肉身做出每一個動作。

一旁的莫晴挽着她的手臂,指着琳琅滿目的衣服飾件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可,司挽溪一句也沒聽進去。

莫晴看司挽溪毫無反應,嘆氣道:“挽溪,你能不能給我點兒反應啊?”

“恩......”

莫晴頓時氣絕,把手中衣服塞進司挽溪懷裏,推她進更衣室,道:“你把這件衣服試試!”

司挽溪毫不反抗,心想既然是陪莫晴來逛街的那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好了。

換好衣服走出更衣室,莫晴卻不見蹤影,司挽溪張望着叫着莫晴的名字,仍然沒有找到,于是她繞過更衣室來到另外一邊的展區,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個她逃避了一個月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淩然也看到了她,拉着身邊的女孩向她走過來,天知道,司挽溪是用了多麽強大的意念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心思。

她站在原地,看着淩然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中五味雜陳,原本她以為,這段情感從未開始,所以忘掉應該也會很容易,沒想到,他一出現,自己這一個多月的努力就在彈指間全部化為灰燼,她痛恨自己面對他時仍會生出期待。

“好久不見。”淩然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的與她打招呼,司挽溪很想上去給他一巴掌,但她沒有資格沒有理由,只能把那碎了的牙往肚子裏煙。

為了自己的尊嚴,她也對他微笑道:“恩,好久不見。”

“陳若,這是司挽溪,”他向自己的女朋友介紹她,然後他回頭看向她,繼續道,“這是我女朋友陳若,你見過她的照片的,溪姐。”

淩然,你好樣的。

原本有些不合時宜的那絲歡喜的火苗被淩然用一盆涼水澆滅,司挽溪瞬時清醒過來。

她從來不知道她的演技這麽的出色,即便心中難受的要命,但是還是能表現出一幅長輩看到晚輩找到歸宿時欣慰的樣子,當然還是有一點瑕疵——這一次,活生生的人放在她的面前,她仍然沒敢看陳若的臉。

司挽溪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以至于在淩然看來她的表情和話語有些誇張,而司挽溪卻一點都不在乎,此時的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要逃。

或許是聽到了司挽溪的召喚,莫晴終于出現了。

看着眼前的這副情景莫晴先是一愣,随即便清楚了一切,她終于明白了司挽溪為什麽會反常。

來到司挽溪身邊,莫晴抓住司挽溪的手給她力量,接着,她與淩然随便打趣兩句便找了理由拉着司挽溪離開。

司挽溪僵在臉上的笑容在轉身的一霎便被立刻粉碎,面無表情的任莫晴拉她回家。

“挽溪,為什麽不說出來呢?”

看着坐在床上沒有任何情緒的司挽溪,莫晴有點想哭。

“說出來有什麽用呢?”司挽溪拉起蹲在她身前的莫晴,“傻瓜,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我倒更希望你哭。”

“我已經哭過了,晴晴,很久之前我就已經哭過了,”司挽溪拍拍莫晴的手,“我有點累了,想睡覺。”

莫晴站起身,吸吸鼻子:“那你好好睡一覺,我不打擾你了。”

司挽溪點頭繼續安靜的坐着,直到聽見門被關上她才終于不用壓抑心中的情感,撲到床上,咬住手腕大哭起來。

你不能在騙自己了,你再也不能逃避了,司挽溪,他是別人的,你那自以為是的初戀結束了,且無疾而終。

第二天,司挽溪帶着她全部的積蓄——“中海環南”的工資,學校的獎學金,還有淩然給她的賣身錢,去了珠寶店,她為自己買了一枚戒指,她告訴自己從那天開始,她要抛開過去,做嶄新的自己,或許,忘掉淩然并不太容易,但她會努力去做。

像是虔誠的教徒一般,她把戒指套在自己的食指上,是一種告別過去的儀式,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暗示,她,一定會有一個人在她人生的某處等着她。

“吱”門開了,司挽溪回頭,是夏起戎。

他的頭發上落了不少雪,從這裏到學校并不算近,這麽冷的天,他還是出了不少汗。

夏起戎走到司挽溪身邊,拍拍她的肩要她放心,接着便去交費。

如果當初她喜歡上的是夏起戎該有多好?思及此,司挽溪又覺得自己傻,人生本就是一場單程的旅行,有誰能回到當初呢?

司挽溪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如是想到。

“挽溪,剛才我問過醫生了,那個女人已經做完手術了,不過他們這裏的床位已經滿了,所以......”

司挽溪擡頭,道:“沒關系,帶她去我們宿舍吧。”

“挽溪,畢竟我們不知道她的背景,這樣會不會......”

“既然幫了她就幫到底吧,如果真有什麽的話......那就算我倒黴。”

夏起戎看着眼前人堅定的有些倔強的表情,只得依她所言。

由于女人的傷口的緣故,所以不能背,不能抱,不能采取任何有可能會碰到其傷口的方式。他們只得選擇打車回去,将她擡進擡出着實費了一番功夫,把她擡到司挽溪的床上時司挽溪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梁陌琳看着眼前這景象不由得傻眼,道:“你們兩個人出去約會,回來的時候怎麽變成了三個人?”

司挽溪喘着氣,好半天才回答她:“說來話長,Maureen,幫我倒杯水。”

“哦,”梁陌琳趕快到了兩杯水遞給兩人,司挽溪仰頭便喝,夏起戎比司挽溪多了幾分理智,接過水向梁陌琳道謝。

可梁陌琳卻用很憐憫的眼神看他,道:“Shaw,你好不容易和Wendy一起過個生日,還遇到了這麽大個麻煩,實在是倒黴到家了。”

而此時,夏起戎卻回想到那個小巷中,他與司挽溪的擁抱,笑着說:“倒也不竟然,說起來這還算是個不錯的經歷。”

看着夏起戎過分溫暖的表情,梁陌琳覺得事情一定不像她想象中那麽簡單,看來,她錯過了一場好戲。

司挽溪看着梁陌琳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把她叫到床邊:“Maureen,你先來看看她的情況怎麽樣?”

“恩,她現在沒什麽大問題了,只要按時吃藥就可以了。”

“Maureen,她受了槍傷,你不是在騙我吧?”

“我騙你做什麽,她中的這一槍不在重要位置,就是失血多了些,剛才在醫院想必已經輸過血了

,剩下的就是好好修養。”

“那我就放心了。”

忽然夏起戎站了起來,似是想起了什麽,一句話都不說就往外走,司挽溪攔住他:“出什麽事兒了?”

“你送我的禮物我好像忘在醫院了。”

司挽溪嘆氣,從口袋裏拿出兩個精致的盒子,遞給夏起戎:“你哪裏是忘在了醫院?進那個小巷子以前你就放在我這裏了。”

接過盒子,夏起戎個才松了一口氣,道:“幸好沒有丢,時間不早了,那我先回去,如果有什麽情況給我打電話。”

“我送你。”司挽溪披了大衣,與夏起戎一起出門。

走到樓門口,夏起戎停了下來,對司挽溪說:“你回去吧,再送我就該輪到我不放心了。”

司挽溪笑着點頭,正欲上樓卻被夏起戎叫住。

“挽溪,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司挽溪有些疑惑,道:“沒有啊。”

真是個小迷糊。

夏起戎如是想着,走到司挽溪身邊,從口袋裏掏出戒指:“你忘了這個。”

司挽溪恍然大悟,道:“你看我,太粗心了,”她接過戒指,“謝謝。”

夏起戎本來想說的話被司挽溪就這樣堵在嘴邊,只得與她告別,默默離開。

他一直都很讨厭司挽溪對他的客氣,那些過于禮貌的詞彙無一不表現出她想與他保持距離,無論她是有心還是無意。

他有些期待某一天司挽溪會向他飙髒話,那樣他該多幸福啊。

剛才他本想将戒指親手戴到她的手上的,可她大約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永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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