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5——1
艾景初獨自走回去,一路上都有景區的工作人員正在除雪。到半山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的車。
引擎蓋和車頂上都是積雪。
不知道哪家的孩子在引擎蓋的雪上畫了一顆大大的心,而旁邊有幾個學生模樣的游客還在給那顆心加了只一穿而過的箭。他緩緩走了過去,只有其中有一個大眼睛的女孩注意到他。等他将鑰匙掏出來,按了遙控,車“滴”地響了一下,車內的燈也亮了。他們才發現艾景初就是車主,于是相繼驚呼一聲,倏地逃開了。
那個大眼睛的女孩卻沒那麽快的反應,呆在原地,被抓了個現行。
跑了一段距離後,幾個人又回頭看看,發現艾景初根本沒有打算理他們。于是他們便停在原地,指着那女孩,開心地大笑了起來。
那種喜悅的氣氛将艾景初感染了,側了下頭,也忍俊不禁起來。
他笑的時候,唇會輕輕揚起一些弧度,左右兩邊的嘴角均凹進去一點,陷成兩個小窩,眼眉随之微微一眯,那泛開的笑意中有種臉紅心跳的美好感。
近旁的女孩傻傻地看着艾景初,竟然有些挪不開腳步。
遠處的男生察覺了小女朋友的失态,不太高興的喊了一聲:“囡囡,你走不走。”
她這才回神,急忙跑開。
她一動,衣服口袋裏的手機便掉了出來,跑了幾步自己才察覺,回身的時候發現艾景初已經替她拾了起來。她紅着臉走回來又将東西接過去,男朋友已經迫不得待地來牽她的手了,嘴裏說:“都磨蹭到什麽時候了,一會兒雲海都看不到了。”
“謝謝啊。”女孩說。
突然艾景初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們多大了?”
女孩愣了下,“十九。”
艾景初站了一小會兒,斂容開門上車。
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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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離他很遙遠的年紀。
他沒有教本科,學生大部分是二十多歲或者以上,甚至還有些是下級醫院被派來培訓進修的在崗醫生,所以也有一些比他年齡大許多。
他念書比一般人聰明些,用的時間也快些,然而也沒有閑功夫想別的什麽。那其他人的十九歲在幹什麽?大一還是大二,都是可以随意戀愛的年紀。
而十五歲呢?
系安全帶的時候,艾景初一調頭看到了副駕駛座位上的礦泉水。有一瓶是滿的,還有一瓶被他喝了一半。
他禁不住伸手将那半瓶水拿了起來,端詳了一下。
他和很多同行一樣,有輕微的潔癖,無論飲食用具還是別的什麽方面。哪怕是早上曾鯉弄髒了他的手,他到山頂後第一件事便是去東山寺裏借了一盆冰冷的水,将雙手洗幹淨。至于隔夜的水,那是從不入口,所以他幾乎不會喝飲水器裏的開封後桶裝水。
可是,就在此刻,他卻擰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口。
那清澈的液體,從瓶口緩緩的流入嘴裏,跟随喉嚨的吞咽沿着食道滑進體內。
涼的——
等曾鯉再遇見艾景初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确切的說她不是去見他,而是到醫院複診。他粘牙套那天給她約的就是這一天。
她挂了號,将複診卡一起交給了護士,然後就坐在大廳裏等着。人實在太多了,大約這是年後頭兩天上班,一個多月的病人都堆積到一塊去了。
曾鯉晚到了一點點,結果坐了一個多小時還遙遙無期的樣子。
旁邊有個美女忍不住找曾鯉攀談了起來,“你說,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見她一開口,曾鯉忍不住在心中驚嘆了下,脫口道:“你牙齒好白。”
美女很受用,“大家都這麽說。”
“帶着牙套都能顯這麽白,真難得。”
美女笑笑,自信地将包裏的化妝盒拿出來照了照,“我本來還想鑲點水鑽呢。”
過了會兒,美女又牢騷起來,“太煩了,等這麽久。醫院也應該是服務行業,怎麽能這樣。”
“是啊。”曾鯉也忍不住嘆氣。
十一點多,終于叫了曾鯉的名字。
她急忙跑進診室。
周紋看到她,打招呼說:“曾鯉,你要再等一下,你前面還有一個。”言罷,又埋頭繼續坐在治療床一側凳子上苦幹。
排在曾鯉前面的那個孩子,還穿着校服,似乎也将牙套磕掉了。
周紋問:“掉了幾顆?”
“兩顆。”少年答。
“過年吃了多少好吃的啊,怎麽掉的?”
“啃了一截排骨。”
“看來周醫生和艾老師交待你要注意的事情,一個都沒記住吧,”周紋好脾氣地數落那孩子,“說了不能吃硬的、冷的、忽冷忽熱的,下次再掉,就不管你了,盡給我添事。”
孩子吐了吐舌頭。
一席話,讓旁邊站着等待的曾鯉也汗顏了起來。她比那孩子大了一輪,居然也沒記住。
她環視了一圈,在最遠那臺治療床前找到了艾景初的身影。他穿着白大褂的時候,和着便裝的感覺真是完全不一樣,好像又冷冷冰冰,和人疏離了起來。
過了幾分鐘,另一個女學生過來問:“周師姐,中午吃什麽,我們要訂餐了。艾老師請客。”
曾鯉詫異,“你們中午不休息麽?”
“一般休息一個小時,扒口飯一點鐘又繼續幹,今天人太多估計吃飯都沒什麽時間了。”周紋答。
這時,曾鯉電話響了,是曾媽媽。
“小鯉啊,我們可等着你呢。”
曾媽媽托人給曾鯉相親,想着曾鯉今天反正請假來醫院複診,正好約成午飯。她沒料到會等這麽久,電話裏解釋了一番還是無法推脫。此刻,兩家人已經等在那兒就差她一個。
于是,她向周紋打聽還要多久時間。
“你牙套沒掉吧?”周紋問。
“掉了。”曾鯉不好意思地答。
周紋幾乎哀叫了一聲,“你們怎麽都不聽話。他還要二十分鐘,給你弄至少也半小時了。”
曾鯉看了下時間,“來不及了,我可以排着,下午再來嗎?”
“為什麽啊。”周紋說。
曾鯉和周紋年紀差不多,接觸了幾回比較熟了,也不拐彎抹角,便雙手合十,對周紋拜托說:“我要去相親,來不及了,不然會被罵死的。”
周紋忍不住樂了,“是這樣啊?”
“嗯。”曾鯉蹙着眉,點點頭。
“那你去跟艾老師請假吧。”
曾鯉聞言一愣。
周紋頓時笑了,“唬你的,你下午來哦。”
曾鯉得到許可,忙不疊地下樓搭車去赴宴。
艾景初剛忙完,喘口氣坐下去。桌面上還剩下好幾張排着隊的複診卡,而曾鯉的那張正擺在最面上。艾景初視線一掃就看到了那個名字。
他問:“周紋,你下一個病人呢?”
周紋整好忙完手中的活,站起來,“曾鯉她等了一早上,結果臨時有急事,就給我說下午再來。”她怕艾景初對曾鯉印象不佳,又怕他以為自己自作主張,急忙替曾鯉解釋了一翻。
艾景初沒說話,将那張卡抽出來,擱在一旁。
兩點多的時候,曾鯉去而複返。又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真正輪到她,此時,病人幾乎已經寥寥無幾了。她幾乎是最後幾個。
她一躺下,周紋就請着艾景初來了。
“掉的那顆托槽,你給她粘了嗎?”艾景初問。
曾鯉聽到他的嗓子又有些啞了。
“沒有。”周紋回答完,看了艾景初一眼。她越來越覺得恩師高不可攀了,居然病人還沒張嘴,他就能看出來人家的托槽掉了一顆,要不是上午曾鯉告訴過她,她真是措手不及。
艾景初坐下去,換了副手套,從消毒的牙科盤中取了口鏡給曾鯉檢查了一遍,然後給周紋把接下來的事情囑咐了下。
從頭到尾,艾景初都沒有和曾鯉打招呼,也沒有多看她一眼,好像兩個人根本不認識一般,随後又繼續查看別的病人去了。
周紋接過艾景初手裏的口鏡,第一件事不是替曾鯉弄牙套,而是來回地觀察曾鯉的牙齒一番,然後又叫了旁邊的同學繼續來看。
曾鯉被盯得心裏發毛,“怎麽了?”
“藝術品。”
周紋看到曾鯉一臉納悶,解釋說:“不是說你,是說你的矯治器。你說是不是,範範。”
那個叫範範的女孩兒,連忙點頭,“艾老師親手操作的,好完美。”
“好久沒見艾老師粘全口了,應該拍張照下來。”
曾鯉一臉黑線,黑漆漆的一口金屬物,不知道怎麽和美有關……
周紋說:“那天我本來和你約了時間,但是因為有事來不了,你電話也沒打通,我就想給護士說一聲,等到你來了,讓她們給你再約個其他時間。結果艾老師聽了就挺生氣的。”
曾鯉張着嘴等着周紋給她取鋼絲,沒法接話,只能繼續聽着。
周紋一邊動着手裏的鉗子,一邊又說:“他經常給我們說,做人要言必行,行必果。醫患之間更要誠信,這誠信兩個字講的是‘內誠于心,外信于人’。”
曾鯉終于可以閉上嘴休息的時候,她好奇地問:“艾老師是個啰嗦的人嗎?”
“啰嗦?他老人家怎麽會跟這兩個字扯上關系。平時你讓他多說一個字,估計他都會覺得浪費。”
“那你們這麽怕他。”
“人家的老板多和藹和親啊,我們這個從來不和我們開玩笑。而且你都不知道他的考試有多嚴,還有論文啊太恐怖了,我們樓以前有個學姐答辯的時候直接被他問哭了,保不準就被吓成心髒病。”周紋看了下艾景初不在,偷偷地抱怨着。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隔了好幾天,我錯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