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一定是在做夢。

清景坐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直愣愣看着一群穿着蕾絲蓬蓬裙的外國美少女在他身邊忙亂奔走,叽叽喳喳地說着外語。

他試着勾連言之大道翻譯了一下,這些人說的似乎是:“新的英雄誕生了。”

所以說,他現在呆的是間醫院,旁邊婦産科裏有人正生孩子?還什麽“有新的英雄誕生了”,啧啧啧,這種說法真是中二到不能直視,外國人說話就是愛誇張。估計這家人生的是男孩,怎麽也沒聽到孩子父親的傻笑聲?不會是也覺着這話丢臉,羞得鑽進病房裏去了吧?

既然這裏是醫院……不對啊,他怎麽會在醫院?他明明是因為開啓大陣阻止了喪屍病毒蔓延,天降功德,白日飛升了嘛!

飛升之後他又幹什麽了?清景抱着頭努力回憶,總算從大腦深處挖出了一點相關記憶——對了,飛升過程中他攻擊了一下接引靈光,攻擊被反射回來,他就給那道力量打暈了……難道說他就一直暈到了這個大千世界,被看守飛升靈池的修士發現後擡到這家醫院來治療?

這兒到底是什麽地方,離元泱大世界有多遠?沈老師還能找到他嗎?

蛇精習慣性地指望着沈老師來救他,可轉念又想到:沈老師自己還着着火呢!萬一病沒治好又發現他飛升錯了世界,一着急道心動搖得更厲害,真給燒成烤鹦鹉了怎麽辦?還是他自己想辦法回萬仙盟吧,省得沈老師治病沒治好還得擔心他。

清景摸了摸全身上下,發現自己身上穿的還是那件高階法寶的仙衣,腰間的法寶囊也沒丢。神識探進去查對了一遍,法寶囊裏靈石的數目也是對的,旁邊還堆着小山一樣的玫瑰花,朵朵都那麽鮮亮水嫩,跟剛剪下來的一樣。俗話說:錢是英雄膽,知道自己還有這麽多財物傍身,清景才算是放心了。

這個世界就目前看來跟元泱大世界不是一個體系的,靈石未必好用。但有這些玫瑰他就不怕了,萬一人家要找他要醫療費,他就去醫院外頭擺個小攤賣幾朵先交上費。剩下的花買點好看的包裝包上,到學校門口或是辦公樓外面賣還能賣貴點兒,說不定就能湊夠傳送陣的路費了。

要是還不夠,就找個寶石匠人把靈石打磨一下,冒充鑽石賣了吧。

他自覺計劃得挺好,雙手扶地,搖搖晃晃地先站了起來,觀察了下這座充滿異國風情的醫院大廳。這裏裝潢比萬仙盟還要豪華,到處都是雪白的石膏線和晃眼的金框油畫,柱子也貼金描彩,十分財大氣粗。大廳最裏頭還塑了個兩人高的雕像,披着單肩長袍,臉刻得挺生動的,特別難得的是眼睛有神,從下面擡頭看過去,那雙微微低垂的眼睛就像在俯視着他似的。

神像對面就是敞開的大門,門外有群穿着吊帶長袍的男人正向大廳走來,當中簇擁着一名高大豐滿的金發美女,不知是患者還是醫生。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走到廳裏,個個眼神發亮地盯着他,特別是領頭的美女,看見他就像看見了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一樣,步子都邁大了幾公分。

難道是來收費的?

清景花容失色,抓在百寶囊上的手指繃得指尖發白,忐忑地看着那群人步步逼近。他剛剛睡的是大廳,而且身上沒紮針沒輸液的,頂多也就欠個床、呃,地位費,用得着這麽多壯漢來催債嗎?

那隊讨債人員似乎看出了他的緊張,離他還有兩塊地磚遠就停了步,由他們的大姐頭帶領着,忽然深深地鞠了一躬,整齊響亮地喊道:“歡迎您,新誕生的英雄,歡迎你降臨到維斯塔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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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景的腦子這回是徹底糊塗了,他緊抓着百寶囊壯膽,用不太标準的當地語問道:“我?新誕生的英雄?不是旁邊産房的?”我都出殼好幾百年了,哪家動物園養我的時候都是當成年蟒養的,市場上賣價也跟剛出殼的小蟒不一樣好麽!

他的眉毛微微擰起,透亮的黑眼珠裏飽含着疑惑,被仙衣映襯得越發紅潤的雙唇微微張開,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大廳裏明亮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頭發和皮膚都染上一層淡金色,簡直像活的神像一般美貌聖潔。金發美女把持不住地走了過去,一把摟住他纖細柔軟的腰身,把他的臉按在自己豐滿的胸前。

“我親愛的英雄,您怎麽能不相信自己的力量?您是神寵愛的戰士,一定會為維斯塔帶來勝利的榮光的。我是這個國家的女祭司維拉,我會為您安排好塵世間的一切,讓您心無旁鹜地為維斯塔帝國而戰。”

“然而我只是個主持人……”外國美女說的話他居然都能聽懂,如果擱平常蛇精能高興上好半天了。可是現在清景身邊沒有沈老師,又搞不清楚自己在什麽樣的世界,正是憂心忡忡的時候,維拉這番話只是給他徒增煩惱罷了。

他拼命仰着下巴,把臉從維拉胸前扒出來,認真解釋道:“我不是什麽新降生的英雄,只是個旅游節目主持人,你們領導是誰?我要見你們領導,我單位有事,現在就得離開!”

維拉的眼神充滿慈愛,摸着他光滑柔軟的長發說道:“不要擔心,我的英雄,每位英雄剛剛誕生時都會有點不适應這個人類居住的世界。不過不要緊,只要經過洗禮,你就能習慣新世界的生活,成為不可戰勝的勇士了。”

這到底是個什麽世界,怎麽不叫小世界飛升上來的修士好好讀書學習,反而要改信個外國神,還要跟人打仗呢?他推開女祭司,冷淡地問道:“這個世界叫什麽名字,你們信仰的是什麽神?”

維拉微微皺眉,似乎是為他說到“神”時的輕慢态度感到不悅:“這裏是神之大陸,神即萬物之主,一切存在的本源,您這樣的英雄的創造者與歸處。人類是不能知道神之名的,哪怕您是‘英雄’,也該對神保持最高的敬意。現在請您虔誠地禮敬神并接受洗禮,國王陛下還要親自接見您,并賜予您領土、財富和美麗純潔的妻子呢。”

她輕輕拍手,那群袒胸露懷的大漢就都圍了上來,手裏捧着金盆,盆裏盛滿清水。後面還有幾名少女托着盛滿花瓣的木托盤,身姿搖曳動人,卻能看出肌肉中蘊含着滿滿的爆發力,要動起手來也能放倒幾個大男人。

衆人七手八腳地擺布着他,要他向背後的神像下跪。

可是他們的力量為難得了普通人,卻為難不了大氣運加身的金丹蛇精,清景挂着滿身大漢,卻直挺挺地站在大廳中,說什麽也不肯屈膝跪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外國神。

要說他也不是孤陋寡聞的蛇,凡是中印兩國人信的神,他總能認出幾個。

他對印度神是最熟悉的,因為被走私到中國之前,他經常找個神廟一躺,就有人把他當神蛇供着,雖然給不了好吃的肉,但奶油和糖球還是管飽的。中國的神仙他也認得不少,什麽三清啊、財神啊、玉皇大帝……特別是關二爺見得多,路邊好多小飯館都供着。他還看過歌舞廳門口的希臘女神石膏像,一個個身材豐滿、頭發蓬松,一看就知道裏頭收費得特別高。

要是那些見過的,特別是信徒給過他好處的印度衆神和關二爺,他跪一下兩下也就跪了。可這座塑像和供着神像的大殿,跟他以前見過的都不一樣,還透着點邪性,讓他相當抵觸。太具體的他也說不好,但是……周圍的壁畫上畫的幾乎都是一群男人跪在神像腳下,從構圖到內容怎麽都顯得那麽不正常呢?

他仰着頭看天花板頂端的壁畫,背後忽然有一頭冷水兜頭澆上來,澆得他一個激靈,差點被人拽跪下。那位女祭司和随從們看來是折騰不動他,打算湊合着施行禮禮了。幾名少女圍着他扔花瓣,還有人掀開他的長袍,在他襪子和鞋面上塗抹香油,女祭司領着人高聲念誦和他剛聽懂的那種語言幾乎完全不同的禱詞,蓬蓬裙女仆們不知什麽時候奏起了神樂,整個大殿呈現群魔亂舞之象。

那座神像的眼睛似乎真的活了過來,射出兩道金光打在他頭上。一股龐大的意志悄然降臨,控制了他的神志,在他腦海中吟誦着奇異的詩歌。這段詩內容不用刻意翻譯,自然浮現在了他心靈中,就是贊誦那個不知名的外國神,并發誓活着時為他而戰,死後讓自己的靈魂力量歸于神的身體中!

清景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跪在了神像面前,正随着腦中的聲音念誦禱言。

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正說到“我發誓效忠”,只差沒念出那個發音很奇怪的神名。然而他已經恢複了神智,又怎麽會允許自己淪為邪教洗腦的受害者?在這關鍵時刻,他狠狠在自己手上掐了一把以保持神智,慷慨激昂地喊道:“我是有編制的國有動物園正式員工,不搞這個封建迷信!”

他的宣言铿锵有力,但因為是說的是中文,那群祭司并沒聽懂是什麽意思,也就沒意識到這場洗禮徹底失敗了。

女祭司親手扶起清景,恭喜他成為神的戰士,灑花的侍女們用托盤送上華麗的長袍和一堆金飾請他換上。清景可不敢在這種沒保障的地方換下仙衣,但對能換錢的飾品倒是來者不拒,由着他們給自己戴了手镯、戒指和項鏈。

色彩豔麗的寶石映得他的皮膚更加白嫩清透,也和華麗繁複的仙衣更合襯。他平常頭上都是單挽道髻,頂多了加支不值錢的長簪,可此時卻被侍女巧手編成異域風情的長辮,嵌滿了珠寶裝飾,不時從豐厚光滑的長發裏透出光芒。

一名侍女舉着雕滿花紋的銀鏡站在他面前,叫他看着自己變形。

這面鏡子可比道士布陣用的陰陽鏡清楚多了,清景打眼這麽一看,就看到鏡中的自己烏發如雲,蓬松地編成長辮子搭在胸前。頭發上綴了許多寶石,造成了一種沉重的視覺效果,把視線焦點從他的下巴上引開了;再把鏡子拉遠一點,可以看到全身上下寶光閃爍,映襯着華麗繁複的大紅仙衣,乍一看跟剛打劫了珠寶店似的。

可是!

這樣子華麗搶眼的打扮,把他的臉給遮過去了!

在頭上一堆身上一堆的襯托下,他的臉顯得這個小啊!這個尖啊!絕對是磨了骨的效果,沒有變成龍族的方臉!他的工作保住了,回去之後能接着跟沈老師到處做節目了!清景內心咆哮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笑得只看見睫毛,完全看不見眼仁了。

維拉祭司也笑道:“您真是我見過最美貌的英雄了,只有世上最美麗的姑娘才配得上您。”

清景放下鏡子,收起笑容,嚴肅地擺了擺手:“我現在要以工作為重,不急着談戀愛。”

這種事不是他說不急就不急的,而是有神的規定在。這場祭禮行完,國王的使者便到達了神殿,向他宣讀了國王的命令:“吾遵從神谕,敕封新誕生的英雄為維斯塔帝國西部雪原行省的領主,賜封號為雪原公爵,并賜婚與鹿林領主之女唐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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