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新添番外
“自由戀愛?”
一個十幾萬歲的老頭子,跟不過三百來歲的金丹小妖,能有什麽愛?連共同語言都沒有,還自由戀愛——就光看倆人歲數差那麽大,主持人小蛇精修為這麽低,就知道這裏少不了拐帶欺騙之類的手段!
不管蛇精是走後門還是怎麽進來的,進來了就是他們萬仙盟的員工,受他們人事司庇護。怎麽能因為沈屏山是前輩大能,就讓他伸了這麽長的手,把個才三百多歲,元嬰都未成的小修士白白吃了?
馮坤山雷霆之怒未歇,擡手攔住清景,吩咐鄭執事:“把主持人帶到我辦公室坐坐,我一會兒帶沈老師過去。”
鄭雁影叉手應了聲喏,回過頭來拍了拍清景的肩頭:“走吧,你在外面做節目也辛苦了,先跟我歇歇去。你還小,有些事看不明白,倆修士結婚不跟凡人一樣自己說了就算,是要注錄仙籍才算正式有名份。就你這修為,壽元連人家一個零頭都不到,壽數差的比物種差別還大,怎麽可能跟沈老師這樣的大能真正談戀愛?”
叫他在肩上拍了這一把,清景腳下便生出一道白雲,卷了他搖搖晃晃地就飄走了,想跳都跳不下來。沈屏山在背後短促地“诶”了一聲,卻也到底沒再叫住那兩人,等他們走後,才對馮坤山笑一聲:“馮司長,我對清景并沒有玩弄之心,是認真要和他……”
“認真?”馮坤山眼看就要發作,一眼卻掃到了房間角落,看到陰影裏正支着耳朵等着聽八卦的趙執事,頓時把要說的話暫時咽了下去,擡手比了個“請”字:“咱們先找個清淨地方說話。”
四人陸續離開,只留下趙執事一個人在傳送大廳裏,略帶遺憾地回味剛才那場熱鬧。
沈老師職位雖然普通,修為身份卻實在太高,出了事就得到于會長面前解決。正好會長沒閉關,兩人就徑直進了會長辦公室,沈屏山進門便甩了最新一期的未剪輯圓光出來,前後撥弄一陣,捯出了清景當衆出櫃那段,播放給兩人看:“我知道馮司長為何來找我,這段圓光為證,我和清景的确已經在一起了,一直沒能告訴各位,是我失禮在先,将來婚禮上自然會給同事們賠罪。這片圓光我已經複錄一份送給了玄元大世界飛龍一族族長,現在飛龍一族應當都看過了。”
在旁邊倒水的秘書都傻了,水直接被逼出杯口,在茶杯上凝成一個寶塔形。于會長倒是淡定自若,指揮秘書重倒了兩杯靈茶來,馮司長卻是動了真怒,拿寶印敲着桌子問道:“沈老師你是要流氓到底了?他才三百多歲,擱你一個十幾萬歲的老妖精手裏,随便用點手段可不就迷得人家五迷三道……”
沈老師理直氣壯地笑道:“我放出這個也就是通知一聲,我們好事近了,人事司該替我們籌備婚禮,也通知同事們來喝喜酒。不過在會長和馮司長面前我也說句實話:別說清景他也傾心于我,就算他不喜歡我,說不得我也得軟硬兼施把這條蛇精弄回家裏養着,絕不可能放手。”
簡直……太無恥了!一個合道大能居然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來,這不是公然占小妖精的便宜嗎?
馮司長平生最嫉惡如仇,哪怕沈屏山是前輩大能,他也不能坐視萬仙盟裏出現這種霸淩強占小職員的事來!他一拍桌子現了青面獠牙、三頭六臂的忿怒相,扔出封靈寶印,化作小山砸向沈屏山。
印還沒落下來,就被一道先天仁德之氣托住,門外慢悠悠地晃進個人來,收起封靈印,朝于會長拱手為禮:“我是來給沈老師做證明的。清景上輩子也是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子,不過是中間死了一回,從這世算來年輕點,實際上也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于會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左手托着茶盞欣賞秘書逼水的手藝,淡定地問了句:“還有呢?”
馮司長收回忿怒相,起身叫了聲“萬老師”,接過他遞來的封靈印。同樣是前輩大能,對上這位萬老師,馮司長倒是生怕吓着他似的,輕聲慢語地說:“萬老師您不必替沈老師遮掩,就算清景前世是大能,這輩子卻還沒能想起自己的身份呢。連前世好友都騙,這錯誤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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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屏山提到“前世”兩個字,就想到清景撲進他懷裏說夢到了應清光的事,心裏像被什麽攪動了似的,總有些不清不楚的混亂和郁悶。
他倚在門口想着蛇精,萬默識卻是不負多年的交情,替他在兩位領導面前說起了好話:“他的确有錯,可是于會長你還記得他差點燒了萬仙盟那次吧?清景跟他沒确定關系之前,他就能為了他走火入魔,現在真要拆了他們,我真怕咱們的辦公地點都保不住了。”
……這是要挾!太無恥了,居然還打算用這麽流氓的手段!馮司長氣得臉都青了,顧不上照應白蓮花(?)一樣的萬老師,抄起降魔杵就往牆邊扔去。
精金降魔杵中途被一只昙花花瓣般柔軟粉嫩的手握住,塞回了他懷裏。一直在旁邊喝茶發呆的于會長終于挺身而出,負起了會長的責任,輕飄飄地處置了這件事。
“既然是自由戀愛,我們做領導的也沒有插手的道理。不過你們倆是真愛,也就不該太重肉谷欠,他又是金丹修為,跟你不太匹配,所以……”于會長雪白的長發滑下來幾莖,半遮住嘴角浮現的酒窩:“你就暫時保持金烏之形,什麽時候他能陽神出游,什麽時候你再化回人身,如何?”
沈屏山迎着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毫不遲疑地點了頭:“也好。”
反正清景也承受不住他,化成人形與鳥形沒多少區別——作金烏形時,那條蛇精還會因為饞嘴主動纏上來啃咬,比人形時享受到的樂趣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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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幾盞茶之後,清景才在人事司辦公室等到了化成金烏形态的沈老師,還有已收起憤怒像,看起來像慈悲天人的馮司長。
兩人之間早不是剛回萬仙盟時那副劍拔弩張的架勢。沈老師拍着翅膀三兩下就落到蛇精肩上,歪着小腦袋在他臉上蹭了蹭,頭頂翎毛軟軟地劃過蛇皮,萌得清景的心都要化了。
馮司長也沒喊打喊殺地指責他拐騙無知幼蛇,而是溫和地對清景笑了笑:“委員會裏開會決定,以後你跟沈老師可以搬到一起住了,不過為防止他做出什麽有損仙盟聲譽的事,在你陽神出游之前,他都不可能再化成人形了。如果你不願意可以随時來找我,我會幫你重新處理沈老師拐騙你的問題。”
清景看出他對這決定還有點遺憾,也是覺得哭笑不得,連忙道謝,把這位過于正直的司長送了出去。然後他就直接住進了沈老師的宿舍裏,都沒想到要回自己那個小院一趟。
沈老師的宿舍離辦公區不遠,但從外觀上看就比他的小院高級了幾倍,院子寬廣不說,房子也是聳入雲端的樓閣。雖然也是古風建築,走進樓裏卻處處都有當初在地球當宅男時的影子:牆上挂着超大屏電視;頭頂裝了水晶吊燈,地上還有一溜地燈;書房裏還擺了臺電腦,屏幕呈圓弧形半圍住電腦椅;卧室裏還有裝修精致的浴室——只是因為早已是無垢之體,沒刻意裝抽水馬桶。
清景倒抽了口氣,驚訝地問:“你在萬仙盟也住這麽現代化的房子?不是說大能都要講清心寡欲,不能沉迷網絡嗎?看着還真像那麽回事……電從哪兒來,節目信號從哪兒來,網絡哪兒來的?”
沈屏山撲拉拉拍着翅膀落到了電腦椅背上,也沒見怎麽動,電腦屏幕就亮了起來,桌面是一張他的照片,一張他穿着大紅道袍,無聊地趴在桌子上的照片,也不知道是在哪個世界時拍的。
不過沈老師用他的照片當桌面呢。
天天在一起拍戲還看不夠,回宿舍還要看着他……清景美乎乎地笑了起來,抓起鼠标在桌面上亂點,邊點邊聽沈老師解釋:“各世界的網絡大部分都是以光承載數據,既然是光,就在遵循光之大道運行。我合的就是這條大道,從各世界抽承幾道承載了信息的光路又有什麽困難。不過你現在修行要緊,別為這種玩物移了性情,我去給你拿塊玉簡來,抓緊提升修為吧。”
為什麽還要學習!
清景剛做完充滿了學霸的夢,正是抗拒學習的時候,撲上去抓着沈老師的小身子不放,不讓他伸開翅膀。沈老師就是拿他這樣沒辦法,回過頭來用下巴蹭着他的手指,一雙鎏金似的小圓眼裏竟然擠出了幾分可憐巴巴的感覺。
“你一天不能元神出游,我就一天不能化回人形。現在這麽點小身子,連你的腰都圍不住一圈,你難道就不難受,不想要我嗎?”
若擱從前,沈老師這麽賣力的撒嬌,蛇精早就受不住了。可是清景夢裏剛學完了五百多道題,看到這電腦電視的,又立馬腦補出了自己盤在窩裏修行,沈老師戴着耳機打游戲的畫面。他心理一發地不平衡,緊緊握着金烏的小身子往地上一滾,舔着胸脯的絨毛說道:“圍不住就圍不住,我圍得住你就好啦。”
#男朋友太會撒嬌,不好好修行光想吃我怎麽辦?急,在線等!#
沈屏山被他舔得爪子都蜷到了胸口,脖子軟軟地搭在地毯上,小眼睛半睜半閉着,中間那條腿也不知不覺現了出來,抵着蛇精尖尖的下巴,在他臉上抓出一道紅痕。
蛇精膩乎夠了,就現出原形,像很多年前還在地球上時那樣,把衣服扒拉成一團當成窩,自己盤到上頭呼呼大睡了起來。沈屏山雖然無法化出人形,卻是按着從前的習慣,伸長翅膀在他頭上輕撫了一陣,然後靜悄悄地走開,拍着翅膀跳到書櫃上,挑出了幾枚玉簡。
等清景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又響起了熟悉的游戲音效,他揚起上半身,視線從高高的轉椅旁繞過,看到電腦屏幕上一道孤單的身影正在拿着大刀殺怪。周圍沒有一個人,NPC死後重生得都不勤,世界上偶爾刷過一條消息,細看來都是屏幕上那個角色自己刷上去的。
這是個已經塵封在歷史中百餘年的古老游戲,就連游戲公司都不複存在了。沈老師的電腦上卻還保留着本該存放在服務器裏的數據,供他一個人在漫長的時光中懷念從前養蛇的悠閑日子。
清景無聲無息地爬了過去,上半身從扶手下面穿過去,脖子繞了個圈,圍住了蹲在桌面上的大金烏。它的三只腳站在鍵盤前,兩只站在後面作支撐,中間那條正好按快捷鍵,右翅則是完全展開,剛硬的飛羽像手指一樣抓着鼠标來回滑動。
他的頭太小,戴不上耳機,就用音箱放出來。蛇精游上來纏住他的時候,他便展開左翅摸了摸蛇頭,像很多年前一樣含笑安撫道:“小清景別鬧,爹地打完這個本的。”
清景果然就不鬧了,把下巴擱在桌面上老老實實地看他打游戲,看他幾下就砍死一只怪,一層層地打到關底,爆出一地寶物。時光就像凝在了它剛剛成精的歲月,從未變動過。他從沒經歷過主人的抛棄,也不是憑着錐子臉吃飯的萬仙盟主持人,而是一只有人養、有人愛,除了修行什麽都不用管的家養寵物黃金蟒。
他就像回到小時候一樣,認頭地重新修行起來。
和以前稍有區別的是,當年他練的時最基礎的吞吐日月精華、用天地之氣和本身精血抟煉劍丸,不需要動腦子,只要按着一個程序練下去就夠了;而現在的修行則需要“悟”,要動腦子,要用一種很虛玄的感覺上的東西。
好在他背的那五百多道修行基礎中就有針對這些問題的,遇到問題便可信手拈來,化解修行中一切幹擾。說起來雖然沈老師每天只管打游戲看新聞,好似不管他修行的樣子,實際上他修行中遇到的問題卻都是沈老師和他那位朋友親口指導着化解的。
日子就這麽平平穩穩的過去,他的修為也是按部就班地提升,不知過去多久,他那個雕了花的金丹訇然碎裂,從裏面生出一個盤坐着的小娃娃似的元嬰,手中捧着一枚破碎的圓珠,還差兩塊碎片就能拼合成形。無數靈力從天地間争先恐後地湧向他,把他體內游泳池般的丹田生生撐成了一座水庫。
清景無暇注意修為上的變化,只看了那娃娃一眼,便急匆匆地拉扯沈屏山的翅膀:“不好了沈老師!我的元嬰臉是圓的,還有雙下巴!”
圓圓的、小小的清景,又軟又嫩,還有雙下巴,這該有多可愛啊。沈老師活像自己剛生了兒子一樣激動,喜孜孜地把手按在蛇精肚子上,神識探進去看到了那枚小小的元嬰。
它的臉長得不完全像清景,眉眼間帶了一絲應清光的影子,下巴卻從肉嘟嘟的臉頰下尖出來,後面的确有雙下巴,可是胖嘟嘟的更惹人愛。沈屏山心裏萦繞着一絲傷懷,可更多的還是高興清景終于結成元嬰,修為更進了一步。
清景卻不怎麽高興,心急火燎地問道:“長這麽圓可怎麽辦啊,聽說以後還要把身體重新融合到圓神裏,萬一到時候不是錐子臉,還有了雙下巴,觀衆會不會不愛看我了啊?”
沈屏山輕笑起來,雙翅展開,整個身子都趴在清景肚子上,用溫柔至極的聲音安慰道:“別怕,只是嬰兒肥而已,長大就好了。”
……
人類的小孩子有嬰兒肥,長大了骨頭長開了倒是能變瘦,可他這元嬰是沒骨頭的,這麽多肉往哪兒藏啊!清景發愁地跑到洗手間照鏡子,對着尖下巴照夠了才想起一件事來——
“我還沒遭雷劈呢怎麽就結嬰了?難道元泱大世界跟地球不一樣,升級都不用挨劈了?”
沈屏山站在洗手池邊上,飛羽沾了水,對着鏡子抿順亂掉的翎毛,看着鏡中蛇精傻乎乎的臉笑道:“萬仙盟外有守護大陣屏蔽,元嬰天劫這個等級的天劫是鎖定不了你的。等離開這裏,到小世界就要經受一回天劫了,下次出去做節目需要注意點。”
他說得這麽輕描淡寫,搞得清景也緊張不起來了,也擰開水籠頭,用指尖沾着水攏順了剛才在地上滾亂的長發。
作者有話要說:
添在62章的番外,62章再不解鎖就要鎖全文了,好煩啊.所以寫了個abo世界的番外,
但jj不能說改了就立刻解鎖,所以我在這邊也發一份,省得大家看不到.
我叫封鏡,是個……死人。一個人活着時不管是什麽人,只要死了也就是個死人。
我還記得七歲之前的生活,當時我父母還在,家裏也有很多機器傭人照顧,不用每天打工,不用看人臉色,不用為了學費發愁,那時的日子大抵是很幸福的。
後來有一天,這一切就都不屬于我了。聽說我父母在星陸旅行時出了事故,叔父一家搬到了我家裏,告訴我說我父母撞傷了人,自己雖然死了,家裏卻還要賠償一大筆錢。他們看我年紀小,可憐我,所以替我父母拿了賠償金,自己只好搬到我家裏來住了。
我那時候很害怕,但是也沒辦法。電視上總是會演一些太空船相撞導致兩艘船都成了宇宙垃圾的案例,肇事一方通常都要賠償很大一筆錢,有的傾家蕩産也不夠補償人家的損失。後來叔叔常說他替我父母出了錢,還拿了一份帳單來,讓我看我們家欠了他多少帳,要我把房子和公司都轉讓給他。
我當時還沒成年,不能做這種轉讓,但是他以監護人的身份進入了我父親的企業做董事長,房子也不知什麽時候改成了他家的。後來我的房間也被讓給了堂姐,自己只能住在以前的客房裏,再後來竟連客房也不能住了,因為堂姐交男朋友了,開始懂得要隐私,不想和我這個非親生的弟弟住在一個房子裏。
我當時剛上大學,打工也都是最低級的小時工,只夠吃飯的,學費和住宿費都沒着落,只好找叔叔要父母的遺産。可是他說公司在我父親手裏就經營不善,現在已經快倒閉了,拿不出錢,而我家的房子早就在叔叔的名下了,我也沒資格要,他看我可憐,願意給我買一間小房子住,再給十萬信用點做學費,其他就都不要想了。
當時我剛剛考上大學,如果三個月內不交學費就要被退學,只好答應了,收拾了幾件随身的行李便搬了出去。那間房子雖然偏遠了點,空間小了點,但不用寄人籬下了,日子總過得輕松不少。
大學時我學的是靈植培育,這個專業相當燒錢,最低等的靈植都價格不菲,所以我拼命打工,到印山森林收集所有含靈氣的植株回家栽種,和書上對照着學習。這種法子也是我自己揣摩的,想不到還真有效,成績穩定在全系前幾名,偶爾參加靈植比賽也能得到些獎品。
這麽着,也就勉強夠維持自己一個人的生活了。
後來我認識了一個機甲專業的alpha,叫作路森。他家裏是開機甲專賣店的,曾送過我不少禮物,說是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可是後來我們的事情公開了,他家裏和我叔父都強烈反對。他父母很快給他訂了個未婚夫,就是我們學院的一位男性omega,我的同窗;而我叔父則把我帶回家關了許久,教我要懂得知恩圖報,別做出這種丢他們家臉面的事。
路森父母的反對我倒是能理解,他們家是商人,要和門當戶對的家庭聯姻,我一個孤兒配不上這麽有前途的alpha,可我叔父為什麽反對呢?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反對是因為我身上還挂了個少将未婚妻的名號,如果我和別人在一起,不能任憑他們擺布,他們就不能把我堂姐推過去嫁進君家了。不過他們的打算也只是一場空,君家連我都不打算娶,又怎麽可能娶堂姐?他們當時雖然因為感激訂下婚約,事後卻再沒提起過這事,也沒再到鳶尾星這樣的小星球來過,直到我即将進入發情期的時候,才接到了來自帝都的消息。
來和我聯系的也不是君家人,而是君天羨的男友燕廷。他從沒說過自己的真正身份,而是在網絡靈植師課堂上裝作普通靈植師接近我。後來他把當年我父母在一次被宇宙海盜時代替君天羨的父母被綁匪殺害,君家為了補償我而訂下婚約的消息透露給了我,順理成章的成了我的朋友。
當時我是這麽想的,卻只有我才是這麽想的。
可我還是要感謝他。因為他我才知道父母沒有害死人,沒有欠下累累外債,叔父家也沒為我父母代付過一個信用點,反倒借着我年幼無知的時候謀奪了我的家産。
我最痛苦的時候是他在安慰我,他告訴了我很多關于君天羨的事,說他是帝國最年輕的少将,将來一定會給我很好的生活,讓我不再受叔父控制。于是我也開始期待起了這場婚姻,更期待能到帝都,見他一面。
我會報名參加星際靈植師大賽,有很大一部分理由就是為了見他。他聽到我這麽說後笑得很開心,說他也想跟我見面,還要給我一個驚喜。
真是驚喜,我的驚,和他的喜。
我按照他說的時間地點開車去宇宙空港附近接他,可剛打開車門還沒來得及下車,通迅手環忽然嗡嗡作響,彈出了一張照片。
一張我所謂“未婚夫”和別人在一起的床照,那個人臉上打了碼,而君天羨的臉和上半身卻顯示得清清楚楚。我那一瞬間整個頭腦都是空白的,并不是因為生氣,只是單純地被照片吓到了——那樣了不起的人跟我是沒什麽關系的,就算有所謂的婚約在,我也不會自大到以為人家真的會娶我。
可是為什麽會有人知道我和他的關系,還特地把他的果照發給我?我腦子裏突然跳出了燕廷的名字,整個人就像掉進冰水裏。
我以為這是惡意的極限了,想不到真正的痛苦從現在才開始。半開的車門外忽然擠進來一個人,一下子抓着我拉到了另一輛車上,車裏的人抓住我按在座位上,迅速發動車子離開了那裏。
我想逃出去,抓着我的卻是個alpha,強大的信息速釋放出來,我體內本就有些提長的信息素更是一下子紊亂了,四肢軟得不像話,只能眼睜睜看着一個人上了我的車,向着相反方向開去。
綁架我的人把車子開進了印山森林,在那裏才放我下車,并把整整一管omega信息素注射進了我靜脈裏。
我體內的信息素一下子爆開,提前進入了發情期。我努力抑制着身體反應,生怕他們對我做什麽,可那個給我注射信息素的alpha卻鄙夷地告訴我,他們根本看不上我這種低賤的omega,只是不滿我纏着君天羨,替燕廷來教訓我罷了。
燕廷是君天羨的未婚夫,是軍政世家的子弟,天才靈植師,是他們眼裏唯一配得上軍神一般的君天羨的人。而我……我就是企圖插足他們,破壞這樁完美婚約的小三。
那個給我注射信息素的人冷冷說道:“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吧?你的同學都說你最喜歡勾引別人的alpha,燕少将派我們查你的時候,你的同學們可是争先恐後地把你的一切都告訴我們呢。別這麽看着我們,我不會碰你的,我嫌髒。”
我很快就因為發情的強烈反應幾乎失去了意識,不知道他們對我做沒做什麽。直到胸口和小腹被尖銳的東西狠狠貫穿,我才重新清醒過來,意識到我快要死了。
我要死了,害死我的人卻要和我的未婚夫結婚,奪走了我父母遺産的人卻能活得那麽舒适,出賣我的人卻能奪取我最想得到的靈植師大賽勝利……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的求生欲完全爆發出來,終于在最後一刻抓住了一線生機——我被巨蛛叼回孵化地後,竟在一片金燦燦的卵當中看到了兩個人類。其中一個殺了巨蛛,還想要救我,可我已經無可救藥,只能提起最後的力氣把手環給了他,叫他替我報仇。
我當時也知道這都是自我安慰,就連我的朋友和親人都能騙我,那兩人與我無親無故,又憑什麽幫我呢?
只是這麽說了,我才甘心咽下最後一口氣吧。
但是……我并沒有死。或者說,我死了,又以另一個身份活了。
我臨死前聽到那兩人說我救不回來了,可再睜開眼後,我卻還是在人間,而不是地獄。
我成了一名游泳時不慎窒息的omega少年,年僅十三歲,有恩愛的父母,不錯的家境,如果我願意,就能過上期盼多年的平靜的生活。但對我來說,封鏡這一生的仇未報,我是無法安撫住血管裏沸騰的憤怒的。
我在這個身體裏醒來後,似乎是因為靈魂疊加的關系,精神力飙升到了ss級,還沒出院就被鳶尾學院提前錄取。我在醫院裏殚精竭慮地籌謀,等出去之後就要一一報複那些出賣我的同學,還要努力成為頂尖靈植師,收攏高階戰士,向那兩個害死我的alpha軍人、我所謂的未婚夫和他們的家族複仇……
結果我還沒出院,就在新聞上看到和我一起參加靈植大賽的同學們忽然爆發發情期,無法參加比賽,其中路森的未婚妻方玉更是直接精神力崩潰,以後再也不能做靈植師了。
我實在驚訝,便多關注了這場慘劇,竟得到了個更驚人的消息——我們學院的參賽者只剩一個沒出事的,是曾在印山森林遇到巨蛛襲擊、燒毀了臉和手部皮膚的封鏡。
是我!
可我已經死了!
我不清楚是不是有人像我一樣重生了,回家之後便一直盯着這場靈植師比賽的消息,将那場大賽從頭看到了尾。那個假冒我的人聰明絕頂,在答題階段就拿了從未有過的高分,還擁有神一般的精神力,所有靈植在他手裏都乖得像小貓一樣,主動送上他需要的汁液。
我那個堂姐還把他當成我,想叫他幫忙做弊,可惜人家根本不理會她。她還想像對我一樣撒潑放刁,卻打碎了滿滿一壁高階靈植,被人直接拖出了賽場。
封鏡奪冠的呼聲響徹全場,我在家裏也能聽到樓下傳來的歡呼,而在這陣聲浪中,他緩緩摘下面具,露出一張美得震懾人心的面孔。那副模樣我臨死時曾模糊看過一眼,當時已經看不清了,現在才知道我拜托的人竟是這樣一位完美到不像真人的omega。
他做到了我一輩子也做不到的事,而這只是他傳奇的開始。
幾天之後,我就聽說他去了首都星。很快地,又有個驚人的消息爆出,說“封鏡”綁架了君家的alpha少爺君天羨,還有燕家那位和君天羨珠聯璧合的omega少爺燕廷。
這個消息上了正式的新聞,說那兩人為了消滅新生母蟲而帶兵來鳶尾星,并在戰鬥中立下了極大功勳,為了消滅母蟲雙雙受傷,卻被鳶尾星靈植大賽的勝出者封鏡利用精神力操縱蟲族暗害,君家和燕家誓要聯手報仇。我很擔心那兩個人吃虧,也想知道叔父他們會不會受牽連,連忙上網追查他們的消息。
結果查出的消息大出我意料,叔父一家因為堂姐打碎高階靈植而破産,住進了我原來那間小公寓,而那個“封鏡”竟把我叔父告上了法庭,法庭在原告缺席的情況下判了他敗訴……也就是說,我父母留下的遺産終于要還給我了,哪怕我已經死了,哪怕他們暫時拿不出那麽多錢來,但“封鏡”這個身份至少争到了這個名正言順的所有權。
他怎麽能做得那麽好?
我還以為自己重生了,就能一一讨要回那些人欠我的東西,想不到根本輪不到我出手,那人就已經做好了一切,做得比我能想到最好的更好。
我已經完全滿足了,我再也沒有仇恨可以惦記,唯一擔心的就是那兩個人以後會不會惹上麻煩。
可是沒過多久,那次誅滅蟲獸戰争的真相就流傳了出來。有參加那場決戰的人偷偷記錄下了當時的畫面傳到網上,人們這才知道,真正殺死蟲族女王的不是新聞中播報的君天羨和燕廷,而是封鏡。他手裏拿着一把劍,每一次擊殺都是一道美妙的舞蹈,殺傷力卻比最高級的機甲還強,蟲族女王在他面前只像是條普通的小蟲子,被他随手撚死。
帝都的新聞還在堅持着原來的說法,鳶尾星卻傳遍了那兩個人在蟲潮中發情,信息素爆發引來無數巨蟲吞噬而死,真正結束蟲族災難的卻是封鏡和他身邊的白衣人的消息。鳶尾星的軍人和學生們漸漸都站出來證明這消息,證明那兩個人并不是殺人兇手,而是拯救了鳶尾星甚至附近幾個星球的英雄。
網絡和媒體一直在封殺鳶尾星這邊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各個星球都出現了些奇異的人。
他們沒有abo的性別之分,只分為男性和女性,自稱是“丹鼎派特殊藥物制作中心”“陰陽道人體藝術培訓中心”,到處出售促發信息素的藥物,和各種激烈又性感的人體藝術片。這些片子都是5d全息科技,令看的人宛若置身現場,親身體驗,所以迅速風靡了各個星球。
而在這種片子裏,還夾雜了一些其他的片子,比如說,一套名為《諸天萬界之旅》的紀錄片。這套紀錄片中赫然有一份記錄的就是“封鏡”的故事,開篇便是封鏡之死,然後主持人清景戴上假面具和手套,僞裝成他開始探查他死去的真正原因。
我看到這集紀錄片時,眼淚止不住奪眶而出,明明是很痛快的推理片,卻從頭哭到了尾。
太好了,那兩個好人沒事;太好了,封鏡終于可以安心地,平靜地,真正死去了。我藏在卧室裏反複看了不知多少遍這個片子,後來又去陰陽道人體藝術中心買了整套《諸天萬界之旅》圓光,細心收藏起來。
這份圓光流行得越來越廣。有了這麽直接的證據在,我的案子被法官重新提出調查,而君、燕兩家也因此名聲掃地,聽說燕家從此沒落了,君家也沉寂了許多年,再沒有了從前那種能幹擾新聞媒體的力量。
很多年後,我再度參加了聯邦靈植師大賽,和清景一樣拿了本星球的冠軍。我的手裏握着冠軍獎杯,心中卻極為平靜,接過話筒對臺下觀衆、對整個聯邦的觀衆說道:“我最想感謝的人是諸天萬界之旅節目主持人清景,他是我心中最強大的靈植師,是我人生的救贖。我現在站在他已經走過的路上,接下來的每一步我都會為他而走,讓他有一天也能知道我的存在,為我而驕傲。”
第八卷 哨兵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