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疼
“說吧,誰把你找來的?”沈知夏在女人對面坐下,他的眼神在女人的臉上巡視,實在是想不出,這樣的人是怎麽生出蔣明卓這麽優秀的兒子的。
當初,蔣明卓的父親病重,他也跟着蔣明卓來來回回地往醫院跑。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慢慢地了解到蔣明卓的家庭。
原來,那個看上去桀骜不馴的不良少年,背後居然背負着這樣沉重的童年。
沈知夏:“當初是你嫌貧愛富,自己偷偷跑就算了,居然還想把蔣明卓賣給人販子,你這樣的人,也配活着?你還有臉來找他?”
女人慌慌張張地打量着四周,她按照那人的安排一路跟着蔣明卓的車來到了這裏。
原本的安排是先和蔣明卓接觸,在必要的時候刺激蔣明卓。那麽暗中拍攝的人自然會找好角度,将蔣明卓的一言一行都拍出來。
可她萬萬沒想到,蔣明卓并不是一個人來的。而且,蔣明卓身後跟着的也不止她一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女人眼神閃躲,不安地張望四周。
沈知夏冷笑一聲。蔣明卓慘痛的童年跟這個女人脫不了幹系。也正是因為童年的不幸,蔣明卓養成了冷硬又暴戾的性子。
但沈知夏明白,蔣明卓外表看上去再冷漠,可骨子裏卻是個溫柔到極致的男人。這些年,蔣明卓将缺失的愛毫無保留地、獻祭式地給了沈知夏。
是沈知夏親手毀了這份感情,毀了蔣明卓為數不多的溫柔…
沈知夏的心密密麻麻地疼起來,他強忍着心痛,問:“是我爸,不對,是沈總把你找出來的吧?”
女人忽然有種被人揭露的恐慌,她以為這次的行動是很機密的。
她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日子過得比老鼠好不了多少。直到有一天,女人在撿垃圾的時候,撿到了一塌廢棄的報紙。
本來想靠着報紙禦寒,讓自己在公園裏睡得好一些,但是她無意看到了報紙上的人。
那人西裝革履,身形高挑,眉宇間的銳意像極了自己當初抛棄的那個男人。
她的心嘭嘭跳起來,顫抖着念出了報紙上的名字:“明夏集團再獲轉機,成功化解危機。”
後面跟着的大篇報道都是關于蔣明卓這些年的成就,看得女人激動起來。
這是他兒子!他兒子發達了!
女人很快找到了蔣明卓的公司,可是門口的保安只當她是乞丐,根本不讓她進去。
漸漸地,她開始心懷怨恨。自己的兒子過着人上人的生活,而自己卻過着連豬狗都不如的日子。
女人怨恨着自己沒良心的兒子。而在暗中觀察明夏集團的沈氏,也終于找到了機會。
自從逸風傳媒将沈氏的肮髒手段爆料出來,沈氏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輿論壓力,股票一跌再跌。
沈偉咽不下這口氣,便将女人拉攏了過來。
女人想起沈偉對自己的承諾,“只要你一口咬定蔣明卓的父親是個qj犯,當初以暴力的手段囚/禁了你,并且威脅你生下了蔣明卓,之後的一切我們都會安排,到時候,你想要的房子車子還有錢,都會給你。”
女人定了定心神,一口咬定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雖然沈知夏的神色愈發可怕,可金錢的誘惑對于女人來說是致命的,她死咬着不肯開口。
沈知夏強忍着打人的沖動,說:“蔣明卓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媽?”
誠然,沈知夏一直有一句話把人氣死的本事,女人立即激動起來,“我這樣的媽?我懷胎十月生了他,為了他吃盡了苦頭!我,我再怎麽樣也是生了她的母親,他怎麽可以這麽狼心狗肺,連自己的媽都不認。”
沈知夏眯了眯眼,避開女人橫飛的唾沫,說:“呵,感情當初把蔣明卓賣給人販子的人不是你?”
“我,我那是走投無路。”女人又哭起來,“我就是個苦命的女人,我這一輩子都被他們爺倆給毀了。”
“被他們毀了?”沈知夏怒極反笑,雙眼通紅,一直強忍着的心痛再也無法抑制,“蔣明卓從來沒有選擇來到這個世界,是你,為了個本地戶口和蔣叔叔結婚,生下了蔣明卓。你說他們毀了你?當初抛棄蔣叔叔的人不是你?你既然不愛蔣明卓,為什麽要自私地生下他?你知道…”
沈知夏喘了喘氣,将心中翻滾的情緒壓抑下去。
“你知道蔣明卓這些年有多難嗎?你知道蔣叔叔去世的那段時間蔣明卓是怎麽活下來的嗎?你知道,因為你這個傻逼他心裏一直特他媽缺愛缺安全感嗎?”
“要不是因為你這種不負責任的母親,蔣明卓怎麽會從小吃這麽多苦?你知道他為什麽是麽事兒都自己抗嗎?就他媽因為從小到大,都沒人給他抗,他能靠誰啊?他只有靠自己…”
沈知夏根本就沒管那女人是不是聽了進去,他更像是在責怪自己。
明明,明明當初他信誓旦旦地承諾過,要給蔣明卓一個家的。
混蛋,真他媽混蛋…沈知夏想着,無論是這賤女人,還是自己,都他媽混蛋透了。
女人面目猙獰地指着沈知夏,惡狠狠地吼:“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你算什麽東西?”
“是啊。”沈知夏自嘲一笑,“其實最混蛋的,就是我。”
如果不曾擁有,就算有遺憾也能被時間慢慢治愈。
從來最傷人的,是曾經擁有,最後失去。
他年少無知,根本不知道“我給你一個家”這樣的承諾意味着什麽。
他輕易地許下了一個承諾,而蔣明卓卻被擊中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珍重地将沈知夏的話放在了心裏。
蔣明卓就像在一只孤獨的深海生物,像一只外殼堅硬的蚌。而沈知夏念對了咒語,蔣明卓便将這個渾身是刺的小刺猬裝進了自己柔軟的殼裏。
直到他被刺得頭破血流,才明白,刺猬這玩意兒是不能跟他待在一塊兒的。
美夢做完了,他痛醒了,蚌殼又緊緊地關上了。不是蔣明卓生來冷漠,只是,這是他唯一保護自己的方式。
“是我不配。”沈知夏望着女人,眼神決絕,“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兒,怕就只有不讓你這種垃圾去髒他的眼了。”
他站起來,走到女人跟前。女人吓得往後一退再退,戰戰兢兢地看着這個有些駭人的年輕男人。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跟蔣明卓過不去,我就敢拉着整個沈家下地獄。”沈知夏偏頭,笑着說,“這些話,記得一字不落地跟沈總說。”
沈知夏:“哦,忘了告訴你了。我是你們沈總的兒子,我叫沈知夏。”
女人吓得吱唔起來,“你瘋了,你瘋了…”
沈知夏轉身離去。他明白自己這樣口頭的威脅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現在沈家對他十分防備,根本不給他下手的機會。
唯有,他自己變得強大,才能保護他所愛的人。
活了二十多年,沈知夏第一次這麽想變強,強到可以保護自己的愛人,強到可以抵擋外面的風雨,真正地給蔣明卓一個家。
他知道一切都太晚,可他仍不想就此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