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馬拉松是政府和體育局聯辦的,規模浩大,五十公裏的線路幾乎橫穿整座臨海城,甚至包括括蒼山半山腰,都是馬拉松的重要賽道。
範星茶提前去買了跑步裝備,因為沒有什麽經驗,所有把所有該買的都買了,在家裏收拾的時候鄭溪南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看到他将所有的東西整理到一個背包裏,開口說道:“你背這麽多,跑個屁?”
并沒有聽從哥哥的話,範星茶還是往裏裝東西:“哥哥你這就不知道了,我裝的都是有用的東西。”
“随便你。”鄭溪南彎腰抱起東小北就往外走。
“哥哥……”
“我去買垃圾袋。不是要走。”
範星茶看着大門關上,松了口氣,走到自己房間,打開放內褲的抽屜右下角,看了看自己的存貨。
似乎,好像,還可以撐到跑步那天的。
年後,鄰居家周圍都走動熱鬧 ,兩兄弟窩在家裏,光聽着鄰居們歡聲笑語,自家洛璃卻冷清得很,每天就只能聽見東小北和玉米蛇的互相試探,或者是玉米蛇單方面被毆打的雞飛狗跳聲音。
雖說鄭溪南答應他在比賽之前不會不理他,但是兩人也并沒有有什麽對話,最多都是範星茶一廂情願地撒嬌。
從外面扔垃圾回來,搓着凍得冰冷的雙手,關上門就喊:“哥哥,我好冷。”
鄭溪南在房間裏吹着空調,眼皮都不擡一下。
無奈,範星茶只好将東小北抱到腿上,把手放在它的肚皮上取暖,弄得東小北喵喵叫。
又或是洗完碗,範星茶擦着手上的水,心裏想着哥哥已經三個小時沒有說他煩了,就趕緊跑到房間,站在門口,雙手張開,作出委屈狀:“哥哥,抱!”
在書桌前寫作業的鄭溪南懶懶擡眼一看,見他穿着自己以前的舊睡衣,皺着眉向自己張着手,似乎又像看到了小時候的小小鄭,心裏軟了一下,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冷冷道:“衣服能不能好好穿?不冷?”
沒有放下張開的手臂,範星茶放輕了聲音:“冷的,所以要哥哥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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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歲了?”鄭溪南沒有理他,只是伸手将他歪掉的睡衣扣回扣子,“衣服穿好。”
“唔,我手都舉酸了,哥哥你就抱抱我吧。”
鄭溪南看他,看着範星茶與他自己相似的鼻子和嘴唇,說:“你不要得寸進尺。”
範星茶見他毫無動作,直接将自己摔倒了鄭溪南身上,死死抱着他的腰,後腦勺在鄭溪南脖子上亂蹭:“哥哥抱抱就不冷了。哥哥是星星的小暖爐。”
當了幾分鐘的暖爐,鄭溪南就覺得自己有些不太對勁,心裏直罵自己沒出息。
他被範星茶就這麽給抱硬了。
他往後撤了撤,拍拍範星茶的肩,說:“放開。”
範星茶都是沒有察覺,見他往後推,自己還往前了一步:“不要。星星還沒有暖夠呢。”
“操。”鄭溪南被他弄得火氣更旺了,趕緊推開他,“出去。”
範星茶沒有想明白哥哥為什麽突然趕他走,但還是準備乖乖聽話,立正站好。
“……行了,回你房間去。”鄭溪南也些心虛,“我要睡覺了。”
“好的哥哥。”範星茶松開他,“那明天我也要繼續早起跑步,給你帶豆漿油條好嗎?”
“吃膩了。”鄭溪南說,“別買了,明天在家喝粥。”
範星茶已經跑了好幾天的步了,雖說穿着專業,但是現在是正月,南方空氣濕冷刺骨,範星茶再是年輕,也抵不過連續好幾天在外面這麽折騰。
鄭溪南看在眼裏,雖有些不舍,但還是決定要搓搓範星茶的氣焰,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是自己提出的要求,想要收回也太沒有面子了。不來他就不是什麽脾氣好的人,不然校外校內也不會這麽傳他。
直到馬拉松比賽前晚,範星茶已經跑了一百公裏了。
馬拉松比賽當天,範星茶整理好自己的裝備,在外面裹了層大衣,站在大門口看了看鄭溪南緊閉的房間門,開門走了出去。
比賽是早上六點半開始,他不想吵醒他的哥哥。
起點場地就在紫陽街的最南端,住在幾乎是最北端的範星茶喝了幾口熱水,就開始網南端走。紫陽街全長一千零八十米。等到快走到起點時,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開始下起了毛毛雨。
見參加者都是輕裝上陣,還裹着大衣的範星茶還是覺得很冷,不願意脫下,直到身邊有個小姐姐跑對他說:“你還是早點脫掉比較好。等會開始了就不容易抽筋。”
範星茶見她是一副老手做派,也就聽了勸,提前去簽到領牌子,将行李寄托了起來。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從跑道往後排隊排了很遠。音響開始放着rock you,範星茶的心髒也随着震動而跳着。主持人試了試麥,刺耳的電流聲劃過這還沒有完全變亮的天空,範星茶瞬間覺得身體暖和了點。
周圍的人都擠在一起,裝備多,人聲雜,睡眠有些不足的範星茶有些昏昏沉沉,但好在他的身高有優勢,不至于被周圍的人擠得呼吸不順。
可是主持人發言冗長,周圍還有四個表演人員穿着戲服在臺上敲大鼓,等到正式要出發時,範星茶就有些累了。
可周圍都是馬拉松愛好者,個個情緒激昂,一聲槍響震耳欲聾,他就被裹挾着往前跑。
很多人喜歡前面就開始沖刺,但更多的都是先慢慢找準節奏。範星茶哪種都不是,他半路出家,實在談不上有什麽專業的經驗,只是憑着自己的力氣跑。
剛開始總是覺得輕松的,他看着周圍被攔在跑到外的行人,心裏開始想:哥哥起床了嗎?哥哥知道我走了嗎?哥哥……他會來看我跑步嗎,會在終點等我嗎?
但很明顯,鄭溪南是不回來的。
等天邊開始發亮,太陽緩緩上升,他們必敗個人浩浩湯湯地跑上了江南長城。
好漢坡比較陡峭,一共一百九十八級階梯,中間只有兩處可以憑走平地。
由于沒有扶手,比較容易出事故,保安将他們分成一批一批地放上長城,範星茶在等待的時候往上一瞧,幾乎是五十度垂直的角度,看的人更是眼暈。
往上爬時覺得還好,不知過了多久,他嘴裏數數的聲音被打斷,剛想回頭看自己怕了多少,身後就傳來一聲:“別回頭。”
“不要往後看。”另一個聲音說,“會暈的。”
範星茶愣了愣,忍住了沒有回頭。
等爬上了顧景樓,範星茶覺得心跳已經不似平常,他看看手表,決定在一旁的長凳上休息一會兒,擰開水壺,慢慢地往下咽。可喝完,更覺得喉嚨發緊。
看着身邊的人并沒有休息,他深呼吸幾口氣,站起來準備跟上。沒有邁幾步,就有些渾身無力,反胃惡心,後背開始發冷汗。
這才多少。
範星茶扯着嘴角笑笑,十分之一都沒有,開玩笑呢。
他還是接着跑了,只不過速度和快走無異。他有算過,五十公裏是得跑将近八個小時的,現在也就過了四十分鐘。
他跟着跑了半座城牆,終于在最高點白雲樓幾乎暈過去。剛好白雲樓有補給站,他趕緊喝了一小杯可樂補充糖分,抓了根香蕉,就接着往前跑。
城牆是全是上上下下的樓梯,容易膝蓋疼。可他已經不管了,時間好像不是很夠。這個活動,開跑後十個小時後,就會正式結束。
而現在已經過了六分之一的時間,自己卻只跑了七公裏。
好不容易下了臺州府城牆,範星茶看見有個衛生間,就趕緊進去解決了生理問題,結果一出門就發現外面雨下得越來越大 了。
可第二賽段是賀家洞村,本就是土地,下起雨後翻起了泥漿,路面都被跑在前面的人踩爛了,一個坑一個坑,把雨水都聚集了起來,一覺就是一個地雷。
範星茶平時愛幹淨得很,本就不喜歡黏糊糊的感覺,現在就更是難受。
他一腳踩下去,剛買的和哥哥同款的球鞋,就變得泥濘不堪。
咬着牙跑了半個小時,他已經渾身是泥,還差點被跑在他前面摔倒的人絆倒。
應該是補充了糖份,剛才在城牆上低血糖的感覺已經消了一些,可現在疲倦感又上頭了,腿本就邁不開,現在則是陷進了泥裏,拔出來都費勁。
好在雨越下越小,他也憋着一口氣,跑出了賀家洞村,到了補給點他不敢馬上坐下,撐着膝蓋彎腰喘了會兒,就被穿着紅馬甲的志願者小姐姐遞了一瓶運動飲料。
他接過,幹喘了會兒,看了眼手表。
已經過了三個小時了。
他剛想接着跑,又被小姐姐攔住說:“前面是下坡很滑的,你找根結實的樹枝撐着,不然很危險的。”
聽從了小姐姐的話,下坡的時候也沒有什麽意外,鞋裏的腳,感覺已經被泡爛了。
第三站是跑馬坪,全是大石子的山路,不是很寬,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山。
此時範星茶已經感覺不太行了,他拿出水壺喝水,差點失手将水瓶掉下山去。他将水瓶裝回左前胸的袋子上,繼續往前跑。
前邊的人腳步陸續慢了下來,他也跟在後面,防止一不留神就在石頭上崴腳。
這哪是馬拉松。範星茶心裏想到,這分明是就是越野賽。
走了一陣,前面出現了一條小溪。他的腳底全是泥,過小溪更是難上加難,前頭有不少人打滑摔進溪裏的。
範星茶拿棍子捅了捅石頭縫,确認夠牢固,就開始涉溪。
本是穩穩當當,他剛松了口氣,前面的選手卻将一塊石頭往後踢松了,他手裏的棍子被打偏,剛擡腳的他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向前水裏栽。
前方有一塊尖銳的石頭,他頭皮一緊,身體在下墜瞬間本能地往旁邊側。但還是來不及,此時已經精疲力盡的他還是就這麽摔在了尖銳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