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質問

那笑意有些灼眼,陸一鳴第一反應竟然是想要移開目光。

好奇怪,他只是想問一個關于頭像的問題,為什麽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像是無形流動着某種詭異氣息。

非要去形容柏淨現在的狀态,那大概就是,宛如混進舞會的灰姑娘,在臨近鐘聲敲響前的悲壯。

想不通,陸一鳴試探開口。

“是……”

“那年總決賽後臺,你送我的。”柏淨先一步解答。

陸一鳴眼底的茫然和猶豫明晃晃,柏淨不想為難他。

況且。

剛剛的反問只是他下意識的應激反應,理智回籠才想到。

他自己對着陸一鳴抱有不可說的心思,每一個舉動都會刻意浮想聯翩,其實,放在直男眼裏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大概吧。

緊繃的情緒一下子松懈,遲鈍如陸一鳴也看出柏淨陡然轉換的氣場。

灼目的笑意恢複往日的溫雅。

透過柏淨含笑的眼瞳,陸一鳴看見了紛揚的金雨從天而降。

卻與他們無關。

這一場bo7的總決賽,他們戰到巅峰對決,不敵對手,還是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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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比賽場館還沒有現在這麽大,音響設備也劣質,解說宣布冠軍得主時激動過頭,“滋啦滋啦”的炸麥聲絲絲縷縷捶着耳膜。

Primacy五人呆滞坐在位置上,沒有一個人起身,連一貫樂天的秦霄都紅了眼眶。

好在現場的工作人員沒催促輸家離場,他們就着熄滅了的燈光,在距離領獎臺最近的地方,演繹了一場不配被留下姓名的電影。

直到獲勝五人組喜氣洋洋說感想,方才離開。

柏淨是第一個從座位上離開的,他難得沉默,連招呼都沒打,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腿部肌肉像是僵住了一樣拖拽着軀體,在長廊發出“踢踏”聲響。

陸一鳴匆匆跟上,望着柏淨的背影,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隊長——!”

柏淨頓步,轉頭。

陸一鳴清晰看見了他眼睫上挂着的一顆晶瑩淚珠。

一瞬間。

其實陸一鳴在開口喊住柏淨之前,就想好了要說什麽來岔開話題安慰他。

比如其實林旺今天早上出發前太激動穿錯了襪子,他一路上盯着他一紅一綠的襪筒偷笑了好久。

比如秦霄裏面的高領衫沒理好,後脖頸那塊突出來一截紅色,遠看上去特別明顯。

比如特別巧,之前看見了一個指示牌,原來從場館門口到舞臺只要走六十一米,和他的名字簡寫一模一樣。

但在看清柏淨眼底淚光的那一刻,滿腹說辭盡數哽在喉間,湮滅。

他隊服兜裏其實裝着一把金色紙片,鼓鼓囊囊。

那是先前在舞臺上,飄落到他比賽臺面的,他在離開前全都妥帖收集了起來。

此刻這些紙片被陸一鳴甩出。

零落的金色碎片在無人的長廊角落飄揚,金箔材質折射燈光。

陸一鳴用力咧嘴,企圖遮掩住眸間的失落。

“隊長,我們也有金色雨啦!”

——他為柏淨下了一場,只屬于他們兩人的金色雨。

陸一鳴心道“果然”。

猜測被證實,朦朦胧胧的光影有了具象,捉摸不透飄浮在雲端的情緒落到實處。

片刻間心念流轉。

陸一鳴擡眼。

“當年的事,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柏淨沒料到會是這個回答。

他以為憑陸一鳴往日的習性,還會一個人悶頭不語,縮進他的保護殼裏,兀自糾結個天昏地暗。沒想到他一下子就聯系起當年的失約。

兩人自重逢以來,這是陸一鳴第一次強硬揭開紗幔,直白将這件事呈現出來。

對方發問時銳利的眸光,仿佛要把橫亘在兩人之間的群山攔腰劈開。

柏淨斂眸。

還是長大了啊。

或許只有在剛剛表演賽時,兩人無意提起關于從前的回憶時,陸一鳴短暫的失神,才會流露出原先木讷、怯于交際的模樣。

眼前的矜傲的粉發少年漸漸與當初那個垂眸低語的黑發乖崽身影重疊。

柏淨在心底嘆息,可惜。

可惜承認頭像是陸一鳴當初贈予他的那場金色雨,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勇氣,再多的。

他怕一旦透露,他那些積攢的愛意便如漫漲的潮水,兜不住了。

“沒有。”

柏淨輕輕搖了搖頭。

陸一鳴挑眉:“你确定?”

他的語氣已經埋着怒意,柏淨聽出來了。

但他也只能無奈重複:“我沒有什麽要說的。”

“柏、淨。”陸一鳴一字一頓念他的名字,語氣森冷。

“這是我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問你,有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沒有。”柏淨神色淡淡,言辭誠懇。

“你就當是——”

“我後悔了,來找你贖罪了,行嗎?”

……

一剎那的寂靜過後。

陸一鳴低嗤。

“行。”他幾乎是抵着後槽牙發狠,眸子裏的陰沉似濃墨。

“贖罪是吧。這可是你說的。”

“你給我等着。”

年中盛典散場。

柏淨的微信消息“嘀嘀嘀”響個不停。

是幾個KPL選手和大主播私下拉的一個小群,商議着待會一起去聚餐。

都是打比賽,或者是跑官方活動認識的朋友,經常五排上分聊天,平日裏呆在各家俱樂部裏,天南海北難相見。這次逮着機會可不好好聚一下。

柏淨在群裏問了地址,和領隊招呼一聲便動身前往。

餐廳選了家知名網紅川菜館。

先到的幾個人開了間包廂,柏淨去的時候子染已經坐下了。

“李恩杭也在?”他有些意外。

李恩杭,也就是子染。他聞言揚了揚脖頸,不服氣反問。

“我怎麽不能在了?”

柏淨掃了一眼包廂內壁挂着的菜品宣傳圖,紅通通的辣椒占據畫面大面積。

“你确定你能吃川菜?”

李恩杭是地道的廣城人,一丁點辣椒都不能沾。點外賣蒜香小龍蝦他都要用清水過一遍,因為這個吃法曾經在隊裏被紀雁吐槽過好多次,“毀了小龍蝦的靈魂”。

柏淨以為他們定川菜館,是李恩杭來不了的緣故,沒想到他居然會出席。

“別瞧不起人啊,我轉會去AS,在山城鍛煉過的!”

李恩杭沖他點了點下巴,一臉得意。

“蕩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次是李恩杭欽點的川菜館,就是為了給我們證明他的蛻變。”

桌上一旁看熱鬧的主播阿彩插話。

柏淨失笑。

“行啊,別吃一半喊辣滿店找清水涮。”

李恩杭當即立誓:“誰涮清水誰是孫子!”

柏淨在李恩杭身邊的空位坐下,左看右看沒見另一位的身影。

“雷俊豪呢?他沒跟你一起?”

雷俊豪是HC戰隊的前冠軍上單,ID子衿,當初他和子染一起轉會去的AS,平時的活動兩人也都是焦不離孟,今天沒看見,柏淨不免覺得有些稀奇。

“他提前買了航班回去看他媽媽了,趕飛機呢。”李恩杭慢悠悠喝了口老鷹茶,回答。

“你也不去送他?舍得啊?”柏淨調侃。

李恩杭瞪他一眼:“你別想把話題往我身上扯啊!”

“說。”李恩杭正色,“是不是陸一鳴?”

柏淨看着李恩杭黑黝黝的眼睛裏藏不住的八卦,在心底嘆氣。

該來的還是來了。

逃不過。

“是。”他點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李恩杭語氣一下子變得很激動,猛拍柏淨的肩膀,“頒獎那回我就猜到了!你小子哪能是這麽好脾氣的,當衆被甩臉還能不生氣!果然啊,爸爸我真了解你!”

柏淨無語扯了扯嘴角,考慮着有把柄在他手上,決定先不和他計較這個關于自稱的問題。

李恩杭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

“等一下,老實交代!去當KGL總決賽的頒獎嘉賓是不是也是你主動的!”

頂着李恩杭帶着濃厚八卦意圖的拷問目光,柏淨自暴自棄再度點了點頭。

李恩杭彎眸笑了起來。

他的眼睛不算大,笑起來的時候會眯成一條縫,很多粉絲都說他笑起來,特別像一部日漫,《夏目友人帳》裏的貓咪老師。

“不錯啊!還挺上道的嘛你小子。”

他說完便低頭噼裏啪啦敲着手機,柏淨猜他應該是在和雷俊豪聊天。

“诶。”李恩杭突然出聲,“你眼光是不錯,感覺他染發之後比直播視頻裏的樣子還要好看。”

柏淨輕笑。

“他一直很好看。”

黑發時好看,粉發時也好看,抿唇一言不發時好看,不經意彎眸勾唇時更好看。

但最好看的時候。

柏淨驀地想起之前做過的那個有些難以啓齒的夢。

夢中的主角赤/裸着上身,眼尾潮紅,眼眶氤氲着淚光,臉頰浮着薄紅,額前碎發被打濕,一绺一绺乖順垂下。唇珠一點殷紅,讓人忍不住俯身親吻。

他這麽做了,然後夢的幻影破碎,徒留一片狼藉和躁動不安怦怦亂跳的心髒。

“差不多得了,一誇他你就笑得這麽蕩漾。你這點真是跟當年一模一樣,初心不改啊!”李恩杭見柏淨這副不值錢的樣子,無語啧聲。

李恩杭知道陸一鳴的存在,其實起源于一個巧合。

彼時受限于聯盟新出的“寶寶鎖”政策,職業賽事的選手必須要年滿18周歲,陸一鳴打不了比賽,和兔牙直播平臺簽了短約做主播過渡。

那天早上李恩杭來找柏淨借平板複盤,他自己的用沒電了忘記充,結果直接自動關機了。

柏淨在洗漱間刷牙,語氣含糊着給他指了個方向,讓他自己去拿。

刷到一半隐約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麽。

慌張吐掉嘴裏的牙膏沫,沖出去想制止李恩杭。

卻晚了一步。

拿到柏淨平板解鎖後的李恩杭,看着平板上原本就打開了的頁面,和跑出來的柏淨面面相觑。

有些尴尬。

他幹巴巴說:“啊,這,這不怪我啊,你這個平板自動打開的。”

柏淨不言。

李恩杭小心翼翼:“嗯……這主播長得還挺好看的,操作好像也不錯,推個直播間號我去送送禮物……支持一下?”

柏淨瞟到平板上顯示的頁面,編理由解釋的打算一下子洩氣。

畢竟,誰閑得慌看一個不太有名氣的男主播的直播回放。甚至下方還有一行自動推薦,推薦了另外幾條直播回放視頻,還貼心在畫面框右側标了提示。

“曾播放過x次”

但凡面前站的是紀雁、或者是胡天奕,柏淨都還有希望解釋掙紮一下。

比如這是他曾經的隊友,他只是關心一下對方現在怎麽樣了。

偏偏來的人是李恩杭。

他和隊裏的上單雷俊豪是一對同性情侶。這件事在職業圈裏不是秘密。和這兩人親近的朋友們幾乎都知道這件事。

同類人最能了解同類人,柏淨對陸一鳴的心思在李恩杭面前根本藏不住。

“嗯。兔牙直播88670。”他用僅有的理智,冷靜報出了陸一鳴的直播間號,還不忘囑咐,“你別和其他人講。”

李恩杭get到了他的意思。

“暗戀啊?”

柏淨扯了扯嘴角,緩慢、而又鄭重地點了點頭。

受他的行為感染,李恩杭說話的語氣都變得輕言慢語起來:“看不出來,你、你還挺純情。”

“他就是那個,我記得經理之前和我提起過,你一開始和我們戰隊簽約的要求附加的,你那個隊友?”

在李恩杭好奇目光的注視下,柏淨無奈應聲。

眸光卻不自覺飄向遠方。

HC戰隊經理錢坤第一次找上柏淨,是在總決賽第二天。

那個時候聯盟新政策還沒有出現,柏淨他們都以為,明年依然有機會從全國大賽通道獲取KPL的席位資格。

因為小道消息是說,聯盟準備在KPL設置十八個席位,目前為止,算上昨天剛打進去的OW戰隊,一共也才十六支隊伍。

柏淨甚至還在和程雲教練拟定明年全國大賽的備賽方案。

卻被錢坤告知內部消息。聯盟賽區設置有變,全國大賽通道關閉,最後兩個席位将從KGL賽區,通過打席位賽的方式争取臨時席位。

HC戰隊雖是KPL老牌戰隊,但從沒拿到過冠軍,每次都走到四強就止步,粉絲都恨鐵不成鋼罵他們是“四強守門員”。戰隊裏各個位置實力都在線,就是缺個正常打野。

上一任打野是神經刀,“神”和“神經”的時間八二開,“神經”占八成。常常是剛拿到優勢,就要反手給敵人送一個人頭,客氣的很。

上上一任打野是個典型刷子,不刷到三件套不輕易出手,隊友能穩住前期就能贏,穩不住就是寄。

“給HC戰隊接一個天才打野”的祈求就差被粉絲做成橫幅送到基地門口了。

但KPL賽區優秀的打野,要麽就是別家戰隊的“不動産”,要麽就是打法風格不适配HC戰隊。

因而HC戰隊賽訓組把目光投向了全國大賽,看中了總決賽時的柏淨,來向他遞橄榄枝。

誰料柏淨想也不想拒絕了,說他還是想帶着他的隊友們一起打上KPL。

錢坤沒法,這才偷偷把這一賽制改動告知柏淨。

柏淨怔愣在原地,卻依然沒有松口。

HC戰隊第二次找上柏淨,則是在那天複盤,他和陸一鳴發生争吵的晚上。

他倆吵得太驚心動魄,雖然往常因為陣容戰術發生分歧而争辯的次數有很多,但沒有一次像那天一樣,雙方吵到最後都無話可說的。

他走出訓練室,秦霄便追上了他,告訴他。

他和林旺還有李添樂已經知道了賽制變動的事情。

他們三個都打算退役回家了。

柏淨皺眉,想要說點什麽,被秦霄早有先見之明預判到。

“柏哥,你也不用說什麽,其實我們三個心裏有數,我們一直在拖你和小鳴後腿。”

秦霄臉上挂着同往日無兩樣,大大咧咧的笑意。

“其他人怎麽想我不知道,我呢,是看透了,自己打游戲和你們比起來沒什麽大天賦,還不如趁早回家念書,說不定還能考個大專養家呢!”

挽留的話語哽住,柏淨不知道如何開口。畢竟他自己還前路未蔔呢,要怎樣說服別人相信未來,追逐夢想?那些職業選手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都是幸存者偏差,更多的是像他們一樣,被埋沒在數不清的競争者裏,連名字都不配留下。

錢坤正是在這個時候再度上門的。

他循循善誘。

“蕩塵選手,你要相信,沒有一個戰隊會像我們一樣,敢将一個全國大賽的選手直接提上首發位的。”

“如果你真的想拿冠軍,想做職業選手。”

“KPL首發選手的身份會為你帶來很多便利,無論是薪資方面,人脈方面,還是日後轉會。”

內心的天平已經傾倒,柏淨當機立斷。

“可以。”

錢坤面上劃過喜色。

便聽身前少年有條不紊發問。

“可以同時簽下我的隊友嗎?我願意降薪,把我的工資勻給他。”

末了,柏淨想到剛剛的争吵,又補充。

“但他也不一定願意來,看他的想法吧。”

錢坤愣住。在商圈勾心鬥角久了,他第一次在這個行業見到,有人簽合同還要想着隊友的。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試探發問。

“是哪位隊友?”

柏淨:“我的中單。”

不知道是不是錢坤的錯覺,少年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輕笑了一聲,周身淡漠的氣息散了些許,變得鮮活起來。

他想起了來之前,隊裏的教練指着Primacy戰隊的賽後戰績圖,對他說:“這個隊,二拖三,打野中單不錯,其他三個不行。”

既然柏淨開口願意分出他的工資,那多簽一個有潛力的新人選手也沒什麽,他們堂堂小豪門HC戰隊倒不至于一個空房間都讓不出來。

于是拍板。

“沒問題。只要他有這個想法,我們可以簽下他。”

“至于首發還是替補還是二隊,得看他自己的實力了。”

“但HC戰隊可以承諾,首發位競争絕對公平。”

互換聯絡方式的時候,柏淨覺得心裏舒坦了很多。

雖然和鳴崽吵了一架,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如他所說,不再願意和自己做隊友,但好在。

好在他還有和陸一鳴做隊友的一絲可能性。

柏淨把苦澀的暗戀情愫小心藏匿,極力為陸一鳴鋪墊一條坦途。

通往屬于他們的未來。

壓在櫃子最裏面的行李箱被翻出,陸一鳴找到了塞在一堆衣服裏的向日葵公仔。

這是當年陸一鳴十八歲生日,柏淨因為要參加聯盟的一個活動,只好托程雲教練送來了的生日禮物。

是網上很流行的那種會說話的向日葵花,戴了副黑色墨鏡,手裏拿着個大喇叭,腳下踩個花盆。

柏淨說這個花的曲庫有整整三百首,還會說話,想他了就告訴向日葵,見向日葵就像見到他本人一樣。

陸一鳴收到的第一反應是被它醜到了。

賤兮兮的表情和誇張的墨鏡裝飾,還有複讀時跟随震動頻率一扭一扭的花枝。

哪有人會主動說這個醜東西是他本人啊?!

柏淨卻對陸一鳴的審美表示不理解,在微信裏很認真回複。

[這花多可愛呀,我看網上推薦語都說适合送人當禮物,一水的好評呢]

陸一鳴想說你看到的好評估計都是刷的。

盡管如此,陸一鳴還是很珍惜地把它放在出租屋床頭,每天晚上臨睡前堅持對向日葵喊一句“柏淨大笨蛋”。

程雲教練接他去MX基地的那天,收拾行李時,他本來沒打算帶這個向日葵一起去的。

主人都不要他了,還帶着幹嘛。

但最終還是沒狠得下來心,自欺欺人把它塞進了行李箱的角落。

他承認他對柏淨一直留有餘地。

和程雲教練要求只簽半年合約是,把這株向日葵帶到MX基地宿舍也是。

尤其是生日那天,和柏淨兩人走向去往大排檔的路上。聽着身邊熟悉隊友的打鬧聲,觸景生情。

陸一鳴在稀疏的星子下問過他。

“第一次摸到銀龍杯的時候,你心裏在想什麽?”

男人低頭,不知道在欣賞被月色拖拽出的白玉蘭的影,還是在研究柏油路面的紋理。

半晌。

陸一鳴才等來他帶着嘆音的回答。

“我在想……如果這場金色雨能早半年下,那該多好。”

……

陸一鳴覺得自己有的時候是挺遲鈍,但絕對不笨。在柏淨告知了頭像的來源,結合起今天看見的HC戰隊前中單,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了一個問題。

為什麽當時冬冠上一場還大比分戰勝對手的HC戰隊,在一周後的八強淘汰賽陡然像變了一支隊伍一樣,操作和局內對策都一團糟?

這一場至今還被柏淨的黑粉挂出來辱罵。

為什麽冬冠結束之後的轉會期,隊裏的射手宣布退役,上單和中單沒有挂牌,卻依然成功轉會了?

疑點太多了。

從前夜深人靜時期待過很多次的念頭悄悄冒尖:或許,當年柏淨沒來,是有原因的呢?

畢竟他不覺得柏淨是個和前隊友鬧掰了,還要用和前隊友相關頭像的人。

陸一鳴想聽柏淨說。

柏淨卻不願意告訴他。

回想起柏淨當時油鹽不進的樣子,陸一鳴恨得舌根猛力抵着虎牙尖。想對着向日葵大罵幾句柏淨就是個混蛋,耳畔卻又響起夜色下,對方悠悠的嘆息,和關于“遲到半年金色雨”的遺憾。

惱怒情緒和過往回憶在打架。分不出來誰占了上風。

陸一鳴打開向日葵的開關,幼稚又認真對着向日葵說。

“柏淨就是個——”

“讨厭鬼、煩人精!”

月朗星稀,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棂灑下一地銀白。

向日葵扭啊扭,尖利而氣憤的複讀聲在房間裏回蕩。

“柏淨就是個,讨厭鬼!煩人精!”

嘶——

脆弱的口腔內壁經不住幾次三番被陸一鳴抵上虎牙的折磨,鐵鏽般的血氣在唇齒間彌漫。

作者有話說:

柏哥難道會只送一株平平無奇的向日葵嗎?nonono

高亮:這一章涉及到的KPL賽區賽制都是我的私設!和現實無關哦

灑金色雨這裏是看某音的漂亮姐姐跳冬日,把閃片塞在袖子裏面撒出來很漂亮有的靈感,但是考慮到偶們小□□肢不協調,就不給他安排這麽高難度的動作,改成揣衣兜啦~

來安利一下基友最近在連載的無限流文~《在逃生游戲教BOSS談戀愛》by池風

白天,趙淩藝和魚凱凡是醫院師徒結對優秀代表;

晚上,他們在恐怖世界裏被迫捆綁。

魚恺凡考拉熊般貼着趙淩藝,“師傅啊啊啊!”

被抱得太緊,趙淩藝一貫清冷文雅的面容,帶着微微的紅暈。

他擦掉血手印;

卷起活頭發絲;

踢開彈性人頭皮球……

能力逐漸變态的趙淩藝:“不要再吓唬他了。”

衆鬼跪着獻上積分,求求了,帶BOSS離開他們美麗富饒的副本!

魚凱凡安心躺贏了。

最近趙淩藝煩得要命。

因為便宜徒弟眼眶通紅地說:“我喜歡的人跟我不在一個世界!”

合理推測,這是喜歡上了哪家厲鬼。

趙淩藝:“雖然她們冷漠頑固、行動兇狠,但有時候還挺可愛的!”

魚恺凡眼神複雜:“你确定?”

那時他還不知道潛臺詞是——

“你确定要這樣說自己?”

後來,趙淩藝困在陰親副本裏,腰酸得直接躺棺材中起不來。

小徒弟的黑發鋪在身下,露出陰柔而又天真的笑。

“你終于來到我的世界了。”

“……滾。”

害鬼終害己,教鬼王談戀愛是要被吸走陽氣的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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