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廢話了,我們這兒還比賽呢,你現在能上場?”張小春總算沒忘眼前的狀況,努力抖了抖自己的隊長威風。煤球揉了下自己腦袋上的短發:“我當然沒問題,哪個位置都行。”

張小春狐疑:“你不說自己是捕手?”

“不是輪到你們進攻了?”

張小春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關于打席,他在電話裏說随他們的打線水平而定,現在卻說自己哪個位置都行,那意思明顯是說“你們打線不行,我剛才場外都看到了,所以我哪個位置都可以取代你們”。

孟小運不知什麽時候溜回來了,有點不服氣:“你還想頂我的位置?”

孟小運是春天棒球隊的第四棒,倒不是說他打擊有多強,而是春天的打線實在水平一般,能規範揮棍并且打到球的,那就已經很不錯了。

“沒問題啊,”煤球居然還真不客氣,說完還一副提點的語氣,“你跑得挺快的,應該打第一棒。”

孟小運憤怒,春天的第一棒是個菜販,三十多歲,正中直球都沒打中過幾次呢。讓自己替他的位置?哼!

孟小運堅決不服。

第一棒也有點受傷,坐那擺弄手套。

“吵什麽!”張小春忍不住打斷他們,雖然說死馬當活馬醫,真換人也不能把孟小運換下來,這人在他們春天算強打了。張小春四下瞄了,指了指第六棒:“你就替他!”

煤球笑了:“好啊。”

孟小運這才覺得舒服了點。

比賽再一次開始,春天棒球隊要求換人。

風神翼龍隊紛紛驚奇地朝着他們看過來:“春天還有板凳啊?之前當了那麽久縮頭烏龜,一直哄我們呢!”

張小春讪讪地解釋:“我們新招進來的隊員,剛辦完入隊手續。”

李霖還是那麽大方:“沒關系沒關系,就是臨時找的外援也可以換上。”

你大爺的!

張小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張小春是第三棒,這一局正好輪到他第一個上場——當然了,壘上空無一人。

張小春正要往擊球區走,煤球沖他招手,張小春不耐煩地走過去:“又怎麽了?”煤球還帶着那個口罩,這口罩繩子似乎長了那麽點,他還在耳朵邊打了個結:“試試觸擊。”

“什麽?”

“你們幾乎不打觸擊球吧,對方沒防備的。”

張小春愕然:“我們……”他們确實沒打觸擊球的習慣,開始時候是沒想到,比分拉大之後全隊人都想打個長打甚至本壘打出來挽救局勢。

短打觸擊,打中球的幾率當然會變高,但是太容易變成犧牲打了。他們的每一個出局數都很珍貴啊。

而且,現在壘上無人。

要是沒能及時跑上一壘,等于白白浪費犧牲一個出局數。

攻方每一局只有三個出局數,三人出局,就得攻防互換了。之前的幾局裏,春天的擊球員幾乎是一個連一個被三振出局。

這麽危險的打法,賭不賭?

張小春覺得自己的心髒負荷有點大。

那邊裁判在催了,煤球拍了拍他肩膀:“試試嘛,出其不意才能贏。”

張小春邊跑邊回頭看了他一眼,2號球衣、外八字、煙酒嗓,模仿得确實很到位。

捕手因為防守位置的特殊性,幾乎是場上唯一一個可以縱覽全局的選手,一個真正的好捕手,不但要觀察敵隊擊球員特性給自家投手配球,還要随時關注場上情況,甚至給其他守備人員暗號。

所以,捕手又有“場上教練”的外號。

而“魏冬”,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球迷稱她為“場上教練中的教練”,臨場調整戰術那是常有的事情,各種險招、奇招、損招疊出,黑鐮能三年連續稱霸,她在捕手席上的努力功不可沒。

第二屆聯賽總決賽時比賽膠着,肖靜林兩度暴投(暴投:投手投出偏離本壘板導致捕手無法接住的投球),到了比賽後半期,他每投一球,“魏冬”都叫停上投手丘指導兼安撫,全場的緋海球迷起立噓聲大罵,她也照樣我行我素。

棒球圈裏戲稱捕手是投手的老婆,把投捕關系不和稱為夫妻吵架,投捕配合的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

投捕和睦,是所有球隊的美好期望,黑鐮在這一點上無疑是非常成功的。“魏冬”能和每一個隊友處理好關系,一旦到了球場上,再暴躁的投手都對她的配球信服不已。

這個信服并不是說無條件接受她的所有配球,而是即使頻頻拒絕她配球的投手,都喜歡她的配合。

肖靜林接受采訪時還曾經這樣說道:“有他守在我對面,我就覺得很安心,我知道我不會犯錯,哪怕犯錯也不要緊。他知道我的身體狀況,知道我能投多少個指叉球,知道我還能不能繼續投。”

黑鐮的另外一位年輕投手更誇張,直接在博客上寫道:“我想要成為像我們隊長一樣的投手,讓魏前輩來接我的球,只要是魏前輩的暗號,手臂殘廢了我也要投出去!”

“魏冬”則在下面回複:“接到要犧牲自己手臂的暗號,還不懂得拒絕,那就不能算一個合格的投手。”

年輕投手迅速改掉了博文內容:“魏前輩魏前輩,我改掉了,明天訓練求指導!求單獨指導!”

這個花絮還被黑鐮的随隊記者留意到,登在了《棒球資訊》的一個小欄目裏,标題就是他的這句原話。

“不懂得拒絕,不能算一個合格的投手。”

而如今的黑鐮和“魏冬”……張小春心裏也有點酸楚,為什麽他們黑鐮的王牌捕手、他們最最信服的副隊長,要這樣欺騙他們呢?

答案他當然知道,因為“魏冬”是女人,女人不能上場比賽。

不欺騙,就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魏冬”的黑鐮之刃會是什麽樣的?黑鐮的球迷還只能靠美好的想象來安慰自己——聯賽已經結束了,哪怕有比賽,黑鐮也還面臨着50場禁賽呢。

到底還能不能再出這樣一個捕手,代替她帶領黑鐮再一次奪得冠軍寶座呢?

“要是‘魏冬’是個男人就好了”,這個妄想一夜之間成為了所有黑鐮球迷的夢想。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夢想永遠不可能被實現。

他們的“場上指揮官”,是一個女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出現在黑鐮的賽場上。

也就是她,把黑鐮三年來的努力付之一炬,永遠釘在了恥辱柱上。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他們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又惋惜失落,他們和黑鐮失去的并不只是三個冠軍頭銜,而是整個球隊的靈魂。

再沒有教人安心的魏副隊,再沒有叱咤球場的魏肖黃金投捕組合,再沒有那些叫敵人無奈讓自家球迷激動的“魏式”臨場調整。

盛怒下的球迷們狂喊着“女人不應該出現在棒球場上”,而這個唯一闖入職業圈的女人,其實早已經拿着閃亮的成績狠抽了他們的臉。

她的表現并不比哪一個男球員差,真相被揭穿前,連粉絲人氣都絲毫不遜色于除了柯詩新之外的其他球員。(柯詩新情況不同,那張臉太有賣點,說直白點是走偶像球星路線的。)

當然,那些極端的球迷也是有反駁理由的,最響亮的無非就是:除了那張臉,“魏冬”到底哪裏像女人了?

連記者都那這句話來試探各大職業球隊的反應,于是各隊的發言人紛紛拿出油滑本事,轉移話題的有,落井下石的有,避而不談的有。

球員的們的反應就更精彩了。黑鐮全隊閉門思過,拒不接受任何采訪;滿天星的羅柏嘻嘻哈哈表示“臉真的還不錯啊,打扮打扮一定是個美女!”;淮雲隊長黑着臉發呆,四棒路明天苦笑着表示自己和“魏冬”不熟不好評價……只有緋海的隊長柯詩新,捧着大把的話筒質問:“既然不像,幹嘛不幹脆忽略她的性別?”

問話的記者都被他沖壘一般氣勢逼人的反問問傻了,還是邊上另一個記者機靈,尖銳直白地插話:“柯隊長的意思,是不贊成棒協的處罰?覺得職業聯賽應該允許女球員參賽?”

柯詩新“嘩啦”一下扔了話筒,扭頭就走,緋海球隊的發言人哭喪着臉善後,一一賠罪不說,還掏腰包賠償各大媒體話筒損壞費……

張小春定了定神,不讓自己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轉頭再看了那個新來的煤球一眼。

對方已經回到休息區了,沖他揮了揮手,扭頭跟打算來等候區的孟小運說起話來。

真的很像啊——

張小春拿在手裏的明明是球棍,腳下是擊球區,卻有種自己是站在投手丘上接受配球暗號的投手的錯覺。

他們一定料不到自己敢在壘上無人的情況下選擇觸擊打吧,跑得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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