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秋的天氣晝夜溫差大,白天還被烈日炙烤的城市晚上就刮起了微冷的風,剛出景行會所的大門,姜畫就被冷得一個激靈,暈乎乎的腦袋也随之清醒了不少。

回頭望了望身後不知是哪位大書法家題的“景行會所”四個大字,姜畫抿着唇給陳潇打電話。

她想知道今晚她莫名其妙進了傅斯寒房間的事,究竟是個巧合還是陳潇故意為之。

只是平日寝室接電話最快的人今晚遲遲沒有回音,姜畫挂了電話再撥,卻已經是關機狀态了。

最後看了眼陳潇發來的讓她去2201接她的微信,姜畫沉默地走到公路邊,站在路肩上攔車。

景行會所周圍還有幾個消費高昂的酒吧,此時正是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第一波夜生活散場的時間,每一輛經過的出租車裏都坐着一兩個醉得不省人事的人。

等了一刻多鐘,姜畫愣是沒看到一輛空着的車經過。

眼看着手腕上的表就要指向十二點,姜畫心裏發虛,以前在網上看到的“妙齡少女搭乘網約車失聯”的新聞不斷往腦海裏鑽。

她從小怕黑怕鬼,此時站在路邊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黑暗處盯着自己。

警惕地看了眼夜裏略顯清冷的街道,她按開手機,煩躁地劃拉着聯系人列表,只是上百人的列表她真的找不到一個可以在這種時候來接她的人。

她在帝都關系最好的人就數室友了,可是如今姚詩佳和裴語出去工作,而僅剩的陳潇……

輕輕地嘆了口氣,姜畫正思考着要不要回景行會所自己開一間房,一輛騷包的亮紫色邁巴赫停在了她正前方。

車窗降下,副駕上的男人對她流裏流氣地吹了聲口哨。

姜畫蹙眉剛想走開,就見駕駛座上的人伸手毫不客氣地在剛剛對她吹口哨的男人頭上重重打了下。

下一秒,駕駛座的門被打開,下來一個穿着休閑裝的男人,他的臉一半被光照着,一半掩在陰影裏,姜畫看不真切,但她可以确定這人長相一定不凡。

他單手懶懶地撐在車頂,痞笑着看向姜畫。

因為生活環境的原因,姜畫從小到大倒是見過不少這樣的纨绔富二代,怕被糾纏,當即毫不猶豫地轉身。

只是她剛轉身,身後就有人叫她:“姜畫!”

疑惑地轉頭,那人還是一臉痞笑,剛剛叫她的應該是他。

見姜畫滿臉戒備,魏堯就知道她沒有認出他。直起身,他緩緩朝姜畫走過去,剛走了兩步,姜畫警惕地後退。

哼笑一聲,他輕輕搖頭,“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魏堯哥哥都不認識了?”

魏堯哥哥?

姜畫怔了一瞬,想到什麽,有些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她認認真真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通,雖然說十多年沒見,眼前的男人長變了許多,但眉眼間依稀可見當年小男孩的模樣。

“魏堯哥哥你回國了?”姜畫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魏堯家自小和她一個院子,她小時候完全把他當成哥哥,幹什麽都跟在他身後,只是後來魏堯一家出了國他們這才失了聯系。

魏堯上前揉了揉姜畫的腦袋,“這麽晚了怎麽在這裏?”

今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此時也不是敘舊的時機,姜畫彎了彎唇,“在這邊吃飯。”

姜畫話音剛落,車上等着的人就不耐煩了:“我說堯哥你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了?”

聽他這麽一調侃,姜畫有些尴尬,魏堯橫了他一眼,笑罵:“操!你他媽別亂說,這我妹子。”

說罷,轉頭看着姜畫:“要回去了?我送你吧!這裏晚上不好打車。”

這話不是商量的語氣,魏堯一邊說一邊往自己車那邊走,打開副駕的門将車上的人提溜了下來,“你給陳六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你。”

說着,他朝姜畫招手:“過來!”

姜畫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站在車旁一臉怨念的人,問魏堯:“那你朋友呢?這樣不太好吧!”

“有人來接他!”魏堯絲毫沒有把兄弟趕下車的愧疚感,扶着姜畫的肩将人塞進副駕,然後兀自上了車,揚長而去。

除了偶爾的幾個問題,一路上兩人并沒有過多的交流,畢竟中間隔着十多年的時間,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生疏的。

問了姜畫地址,魏堯直接把車開到了寝室樓下,姜畫跟他道謝後下了車,一直看着魏堯的車燈消失才回了寝室。

寝室裏一片漆黑,陳潇還沒有回來,姜畫松了口氣,她還沒想好要怎麽質問親密相處了三年的室友。

洗漱關燈上床,一直輾轉反側到淩晨三點多,姜畫才堪堪睡着。

第二天剛過七點,姜畫就醒了,有些心虛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她剛剛做了個夢,夢裏傅斯寒不斷地靠進她,她轉身想跑,卻看見沈钰在身後一臉怨恨地望着她。

長長地呼出一口郁氣,姜畫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哪知卻越來越清醒。

摸出枕邊的手機看了眼,上午十點,姜畫生無可戀地起床,剛收拾好在書桌前坐下來,寝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

陳潇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姜畫會在寝室,看到她時她愣在門口,遲遲沒有進來。

看見陳潇眼底一片烏青,姜畫淡淡開口:“潇潇,你還好嗎?”

“我……”陳潇嗫嚅。

“昨天的事情……”話說了一半姜畫就沒再繼續,陳潇現在的狀态看着就不是很好,整個人搖搖欲墜。

可這句話就像一個開關,觸動了陳潇的情緒,她突然嚎啕大哭,蹲在姜畫身邊一把抱住姜畫。

“姜姜,對……對不起……”陳潇哭得滿臉淚痕,“昨天……是我鬼迷心竅……你……你別怪我……”

如果說原本還對陳潇抱有一絲希望,聽到這句話後,姜畫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垂眸看着陳潇,眼裏看不出明顯的情緒,陳潇纖細的胳膊上有幾點觸目驚心地紫痕,姜畫頓了頓,還是輕輕拉開了陳潇環着她的手。

“潇潇,有些事情不值得你這麽做的。”說完,姜畫拿起桌上的手機和鑰匙,起身出了門。

姜畫漫無目的地在學校裏閑逛,因為是上課的點,校園裏的人并不多。

握在手裏的手機連續響了幾聲,劃開屏幕姜畫就看到一個黑色頭像後面提示有五條未讀消息。

這個頭像是魏堯的,昨天他送姜畫回來的時候兩人互加了微信。

前四條都是耍寶的表情包,只有最後一條是文字消息。

【軟軟,中午魏堯哥哥請你吃飯啊?】

姜畫看到“軟軟”兩個字時輕笑了聲,從小到大,除了家裏的長輩,就只有魏堯這個鄰居家的哥哥會叫她這個小名了。

正好愁無處可去,姜畫回他:【好啊】

魏堯幾乎是秒回:【學校等着,半個小時後到】

姜畫又繞着操場逛了兩圈,見時間差不多便去校門口,魏堯已經在那兒等着了,依舊是那輛騷包的亮紫色跑車,她笑着上了車。

魏堯訂的是一家高檔餐廳,環境清幽,以前姜成峰來帝都工作時帶姜畫來吃過,姜畫沒同魏堯客氣,大方地點了自己愛吃的幾道菜。

魏堯從小就是院子裏最皮的男孩子,打架搗蛋沒人比得過他,可唯獨對姜畫有求必應,有他罩着院裏還真沒人敢欺負姜畫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兩個人談起小時候的事,加上魏堯的性格,一頓飯吃得比姜畫想象中要自在得多,到了最後,姜畫甚至可以自然地同他開上幾個無關痛癢的玩笑。

快吃完的時候,魏堯接了個電話,他抱歉地看向姜畫,“軟軟,我公司臨時有點急事,下午沒辦法帶你玩了。”

姜畫表示理解,她笑笑,“魏堯哥哥你去忙吧,以後有的是時間,不差這個下午。”

想到姜畫說的在理,魏堯也不矯情,結了賬之後先行離開。

等魏堯走了,姜畫起身去衛生間,直到洗手的時候她才想起,自己帶出來的鑰匙好像落在了座位上,抽了張紙巾吸幹手上的水,她急匆匆地往回走。

餐廳的過道不算窄,聽見迎面傳來高跟鞋撞擊地面“噠噠噠”的聲音,姜畫擡頭,就看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昂首挺胸地走過來,即便還隔着十米左右的距離,姜畫已經聞到了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

不适地蹙眉,姜畫側身讓開。

誰知那女人依舊走在過道中央,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姜畫皺眉,在經過姜畫時,她甚至故意狠狠撞了下她。

姜畫沒穩住身體,失去重心往旁邊倒。

旁邊是一張餐桌,姜畫的腰直直地撞在桌角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下一秒,還沒緩過勁來,她就聽到一聲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音。

撐着桌面起身,看到眼前的殘局時姜畫頓時傻眼。

被打碎的是一只精致的咖啡杯,而杯裏的咖啡潑了坐在座位上的男人一身,尤其是他那身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白襯衣上此時全是咖啡漬。

姜畫愧疚地擡頭,就撞入一雙熟悉的眸子,眸底隐隐有些怒氣。

☆、第七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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