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手 一雙漂亮得攝人心魂的眼睛
酒吧的燈光昏暗又迷離，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兩人又來了一局，已經接近尾聲。
池嬈熟練地把紙牌夾在手指之間，卻遲遲沒有出手。
她擡眸看對面的男人，他依舊是一副懶散漫不經心的樣子，骨感的指尖把玩着那一張撲克。
好幾秒鐘的沉默，所有人的呼吸都有些屏住。
現在剩下的牌已經不多，旁觀人只覺得神仙打架實在看不清局勢，并不知道這一局會是誰輸誰贏。
池嬈在這裏不敗王者的地位，今天被人挑戰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牌。
其實結果已經很明顯了，池嬈知道自己這一局也沒有什麽可以贏他的可能性，對面那人将這套牌玩得讓人找不到什麽破綻。
但池嬈此時卻突然起身，手指死死地壓在紙牌上，開口的語氣不容置疑。
“你輸了。”她說。
對面的人沒說話，隐約能看到他的眉似乎微微一揚，拿着手上的撲克轉了好幾圈。
“啊？這就能看出來輸贏了嗎，我們完全都還沒看懂！”旁邊有人出聲。
“我也沒看懂…現在這個游戲牌不出完就已經能确定結果了嗎？高手過招果然不一樣啊！”
池嬈和那人都沒說話，她湊近了一些，似乎差一點的距離，就要跟他鼻尖相觸。
兩個人的呼吸瞬間都在這麽咫尺間的距離裏開始交融糾纏。
就這麽停了好幾秒。
池嬈的眼神很倔強，即便是在這昏暗的燈光下也透出明亮的光。
她沒有認輸。
完全沒有。
對面那人沉默了許久，最後說：“是你贏了。”
他把手上的牌随手一扔，往後靠了一下，嘴角卻挂着笑。
沒有半分輸了以後的狼狽落寞。
“繼續？”他問。
池嬈看了眼手機顯示的時間，說：“不用。”
差不多到時間要回家了。
對方也沒留她，點了點頭：“行。”
随後他又接了句：“不過今晚一比一，什麽時候來分出勝負？”
池嬈喝了口酒，随口答：“下次。”
誰也不知道下次是什麽時候。
“好啊，那麽——”男人悠悠地說着，“期待下次跟你交手。”
…
池嬈不是一個輸了游戲不認賬的人，她去前臺結賬對那邊示意了一下，說：“那位今天點的酒也從我的卡裏扣。”
池嬈沒久留，她簡單道別後轉身就走，離開的時候步子都沒頓一下。
剛走到門口，人還沒出去，她忽然被人叫住。
“喂——”
池嬈回頭看過去，看到剛才那人懶洋洋地靠着一個單人沙發的椅背，單手撐着邊緣。
“還有什麽事嗎？”
“你贏了，但…開始之前說好的事我還沒兌現。”他的帽子往上擡了一點，露出些許好看的眉。
池嬈垂眸撥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手鏈。
“不必了。”
她不是真正的贏了，不需要這種兌現，他們倆應該都心知肚明。
她贏的，其實是說自己贏了的那份底氣和氣勢，而不是那場游戲。
“再說吧。”池嬈頓了頓，又說，“不過，我确實挺好奇的。”
“嗯？”他笑了一聲，“你對我的臉很感興趣？”
池嬈舔了舔唇，“總得要看看能贏我的人長什麽樣。”
“也行，那還是別看了。”他說，“在這麽好奇的情況下，如果看到一張理想中的臉，大腦可能會産生一些誤導信息。”
“什麽？”
池嬈還沒反應過來，忽然看到他的手擡起來，手指觸碰到墨鏡的邊緣，但是他沒有摘下來，只是做了一個假動作。
她看到那人又朝着自己這邊靠近了些，帶着些許笑意開口。
狐貍似的。
“你可能會愛上我——”
池嬈笑了，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
“哪兒有那麽容易。”池嬈說，“走了。”
她也不留戀，人影很快消失在外面的夜色之中。
而酒吧裏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麽變化，男人回頭坐回去剛才那個位置，修長的手指在酒杯杯壁上輕輕摩挲了好幾個來回。
随後，他把自己的酒杯推到旁邊，和剛才池嬈留下的杯子擺在了一起。
兩個透明玻璃杯相貼，酒吧裏暧昧的光線斜着拉出影子。
而這沒有生命的酒杯，影子竟像接吻的人影。
此時，他的手機上閃出兩條微信消息。
【傅忱斯，你人呢？】
【《棋逢對手》接觸了池嬈。】
池嬈從酒吧回家的時候時間還不算晚，她通常不會在外面鬼混很久才回家，當然也不會喝太多，通常只是小酌。
所以公司對她這方面的約束也不多。
洗完澡出來，她原本只想去接杯水喝，卻瞄到了自己前幾天放在桌子上的一沓文件。
前幾天冉西拿給她的，說是某臺今年準備做一檔新的綜藝叫《棋逢對手》，對方想請她去當常駐嘉賓，這一沓文件是節目組的一些資料和介紹。
池嬈忽然想起下車之前自己答應冉西的事情。
她拿起來翻着看了看，花了些時間才終于看完，大概是一檔真人秀節目，參與的所有人分為兩個隊，分別一個帶隊的隊長。
跟這個節目的名字一樣。
“棋逢對手”這檔節目的主打就是兩個勢均力敵的隊伍互相競争，每一期的項目都是不一樣的。
池嬈不是很喜歡接綜藝，雖然綜藝确實很賺錢，但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演員，偶爾一些宣傳類的綜藝上上也就算了，在這種綜藝常駐算是什麽事？
轉型當綜藝咖嗎？
不過，這個主題她還是挺喜歡的。
有競争感。
只是她是一個很挑對手的人，如果對方是她不會放在眼裏的對象，那這個綜藝接起來也沒什麽意思。
池嬈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給冉西發了條信息。
【《棋逢對手》的資料我看完了，再考慮一下，回頭再說吧。】
她拿出手機給冉西發信息，這才看到溫暖給自己發了消息，隔着手機屏幕都能感覺到那邊溢出來的快樂氣息。
溫暖就跟她的名字一樣。
很溫暖。
【溫暖】：嗚嗚嗚周霁寒找我要了簽名！雖然只是幫他妹妹要的！！但是！我這算是打入內部了吧！！
【溫暖】：每周都能見到周霁寒真的太開心了TvT
池嬈看着，低頭笑了笑，回她：【那很好呀，我們小溫暖繼續努力哦！下次回南城的時候約你出來吃甜品！】
她跟溫暖聊了幾句，道了晚安以後才戴上眼罩準備睡覺。
剛剛把眼罩戴上，視野裏一片漆黑的時候，大腦裏竟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迷離的朦胧世界裏，男人懶洋洋地靠在沙發椅上，唇□□人。
池嬈輕哼了一聲。
她一定會贏的。
安城的冬天向來冷，某場時尚盛典那天，依舊是下着小雪。
池嬈穿了條一字肩的禮裙，淺紫色的基調色，左腿高開叉垂落着淺粉色大朵荷葉邊，繁複精致的金絲刺繡。
去盛典的路上，難免又被冉西叨念幾句。
“候志導演最近似乎在籌備新的電影，到時候給你約個試鏡？”
池嬈沒應，看起來神色淡淡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冉西有些惱了，一路上跟池嬈說了許多，她好像都不怎麽上心，眼看着熱度一天天下去，冉西也是急得不行。
偏偏當事人一點都不在意。
冉西想着，語氣嚴肅了些：“池嬈！”
池嬈擡眸：“嗯？”
“我說啊，你現在是打算走花瓶路線嗎？”冉西也不留情面，“你看看你現在，要是多點作品，現在我們應該去電影節，而不是又去這什麽鬼時尚盛典。”
還不解氣，冉西又說：“我知道你很挑，但是劇本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天時地利人和，我們現在也不能把眼光放得那麽高是不是？”
池嬈沒說話，擡手輕輕揉了揉冉西的頭發。
讓她消消氣。
“我知道。”池嬈說，“辛苦你了。”
她說完，側頭看了眼窗外。
突然很想去爬雪山，這樣就可以站在頂點了。
她怎麽會不知道要做什麽呢，池嬈其實并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麽，至少，不能就這麽讓自己在這個圈子裏的名氣淡下去。
兩年前的《海邊小城》讓她紅了好一陣子，兩年後，那部電影的餘溫也快要消失殆盡，熱度總是會消耗完的。
只是，池嬈挑對手這個習慣，不僅僅是對別人。
也是對自己。
她希望有一個劇本，具有挑戰性，倒不是很想要那個結果，而是想要挑戰感。
很多人都羨慕池嬈的起點高，可沒人想過，她一開始就站在那麽高的位置，就很難再往上爬了，這種落差感需要更強大的心理素質。
下車以後，池嬈彎腰在窗口對冉西笑了笑。
“我都放在心上的，你別擔心啦。”
冉西其實早就消了氣，“我在停車場等你，注意保暖！”
“嗯，知道了。”
女明星還是很辛苦的，在這下小雪的冬日裏穿春夏季的禮裙，還要保持自己的狀态足夠好。
池嬈轉身往上走，熟練自在地對着鏡頭揮手，唇邊挂着一貫的笑意，她穿着長裙走得有些慢，以至于後面來的人都要超過她了，她都還沒走上去。
踩上最後一格階梯的時候，池嬈提着裙子，低頭邁步上去。
跟她自己的鞋尖一同出現在視野裏的，還有另外一只幹淨锃亮的皮鞋鞋尖，視線微移了一下，看見男人工整的西裝褲腿。
池嬈還沒擡頭，呼吸之間忽然嗅到一股略微有些熟悉的味道。
她一時間想不起來是什麽。
只是擡頭側目看過去的時候，随意一瞥，跟旁邊的人對上眼神。
男人的雙眼皮褶皺很淺，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左眼眼下有一顆淚痣，讓人有些挪不開眼。
一雙漂亮得攝人心魂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