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對剛繼妹，閃電訂婚（七）

許我以餘生，救我出牢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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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問了，我答應。”

走廊傳來的話給趙美妍迎頭潑了桶涼水，回頭一看，艾可欣已經走出了傭人房。披垂的直發為了上藥綁成了丸子頭，露出左臉無比清晰的掌印，那印子有些駭人，手指的邊界似畫筆描上去的一般十分清晰，配上艾可欣淩厲沉靜的眼神，只覺得她搖身一變成了手握法器的兇神，而臉上的紅印，則是兇神特有的血紅圖騰。

艾寶華慌張瞪她，“我們跟霍總談話，你一個小孩子插什麽嘴？”

“我已經到法定結婚年齡了。”艾可欣找回先前對仗的狀态，“既然想用我的婚姻去換生意，就應該清楚，我不是小孩子了。”

艾可欣是塊難啃的骨頭，趙美妍握起方才打艾可欣而發紅的掌心，怕惹怒了艾可欣什麽都說了，于是轉頭跟霍俨商量：

“霍總，你看哈，這結婚終究還是人生大事，我跟可欣她爸爸還得再考慮考慮。這樣，您給我們一周，一周的時間，保證回複您！”

一周，已經足夠她想辦法讓艾可欣在A市消失了。

“——結婚當然是人生大事。”艾可欣知道她在打什麽算盤，于是悠悠在霍俨身邊坐下，後背往沙發一靠，神态拿捏，“不過該考慮的不是你們，而是我。”

“趙姨，我知道您不樂意，但是沒辦法。誰讓一個住傭人房的艾可欣突然遇到了霍俨，把你心儀的未來女婿搶走了呢？”

霍俨聽後暗暗挑眉，看向趙美妍，“想不到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麽多人惦記？”

艾寶華讪笑着警告：“霍總，說笑了，說笑了。”

趙美妍被艾可欣的神奇激怒，咬着牙維持最後的冷靜：“可欣，別忘了你可是你爸爸的親生女兒，如果艾家不答應，這個婚你們也結不成。旭升的産業雖然不大，但好歹也是行業裏排得上號的招牌，如果鬧僵了，虧的可是霍家。”

看來她的确是急了，開始暗中威脅。的确，霍家原本也是開酒店起家的，霍俨本身也是萊熙連鎖酒店最大的股東，只是她近年抽出些空來做了個影視公司，支撐霍家基業的仍然在酒店那邊。倘若艾寶華公然撕破臉，給霍俨扣一個強買強賣的帽子，髒了名聲，往後的生意自然有所波動。

前提是，艾寶華有膽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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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可欣不懂生意，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清楚的。只見她嘲諷地勾唇，尖銳的鈎子便從咧開的嘴角探出，她盯着趙美妍，如同盯着躺在手術臺上任人宰割的小白鼠。

“這樣的話，你們拿不到霍家的資金，不出半個月，旭升一定破産。”

空氣之中緩慢凝聚了一雙無形的手，手掌寬厚，指甲尖銳，手指細長但擁有一股潛在的龐大的力量，将氣息漸漸收攏，裹聚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麻袋。

霍俨起身，朝艾寶華點了下頭，“那麽，這樁婚事就定下來了，改日我會登門下聘。艾總，以後請多關照了。”

然後回頭一個眼神叫來随她前來的管家：“舒文，去幫艾小姐收拾東西，今天接她回去。”

至此，艾寶華終于明白他無法在霍俨和艾可欣兩人的夾擊之下做任何反駁，臉上肥膩的肉氣得隐隐發抖，用力咬着後槽牙，擡手叫人：

“陳姐，你帶管家去。”

艾可欣的東西很少，一個行李箱、一塊畫板、一本相冊，這就是她的全部。霍俨親眼看着堂堂大小姐的行李從傭人房裏收拾出來，心頭又陷下一截。

“裙子沒拿。”艾可欣眼中帶恨。

霍俨輕輕揉了一下她的頭發，“別人碰過就不要了，以後給你買新的。”

幾十萬的高定禮服，在她嘴裏輕飄飄仿佛幾十塊的T恤一般。

于是艾可欣不說什麽了，不是覺得以後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而是覺得霍俨說得對，艾茉莉碰過的東西，的确不必要了。從陳姐手中接過畫板往背後一甩，擡頭，望向螺旋狀的樓梯，最後打量這方寸地獄一眼。

霍俨看到了她的眼神，心裏作痛——那是一種脫身囹圄之際，回望過去，想起在這逼仄的牢籠之中受過的種種痛苦的眼神。她上前一步，正視敢怒不敢言的艾寶華夫婦，溫和的語氣多了幾分鋒利：

“從前你們對可欣的好，我們會銘記在心。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從今往後，我們會一點一滴回報你們。”

而最近的這次“恩情”，就是一個小時前，趙美妍往艾可欣白皙的臉頰上狠狠甩下的那一巴掌。

仰望樓梯的艾可欣終于動了一下，回神，臉上的灼燒感似有千萬根針紮一般強烈，仰望的眼神流轉，緩緩落到趙美妍身上。目光相撞的瞬間，趙美妍似乎從她的淩厲裏洞悉出了什麽，跋扈的眼神一頓，砰然潰散。

“你，你想幹什麽？”趙美妍懼怕了，當然怕，艾可欣平日就不好惹，何況現在還有霍俨撐腰。

嗒，嗒，嗒......

艾可欣緩緩走到她跟前，腳步出奇地慢，每一腳都往趙美妍心口最脆弱的地方踩去。腳步停下，168的身高讓她可以輕松地俯視趙美妍，更別提她面無表情時，那股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她看趙美妍如看着一只被割喉放血的雞，憐憫，不屑，又在這兩種情緒之間糅雜了幾分怨恨。

趙美妍顫了一下，她眼睜睜看着艾可欣的右手擡起，動物的本能告訴她要逃，但雙腳仿佛就長了根一般生在了地板紮根深固，動彈不得。她看着那只手擡到高處停住，然後用力落下。

她下意識閉眼，條件反射地驚呼：“啊！”

片刻之後，臉上的疼痛并未降臨，而那只手，以極輕的力道落在了艾可欣臉上的紅印，輕柔極了。再看向艾可欣的眼睛，還是那樣的神色，淩厲地像把刀子。

趙美妍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你，你......”

艾可欣的眼睛微微一眯，目光似涼透的井水，一字一句道：

“這巴掌，我遲早會還。”

語罷，随着霍俨雙雙踏出艾家大門。當大門的鎖砰然關上，支撐着趙美妍的發條赫然斷裂，她整個人如爛泥般癱坐在地，遲遲沒能回神。

艾可欣那股近距離的如同天地傾塌的壓迫感，太吓人了！

屋內陰雨暗黑，屋外卻是陽光明媚枯木逢春。

管家把行李放入後備箱便老老實實地鑽進駕駛座，霍俨則在艾可欣前一步，替她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霍夫人，請上車。”

霍俨替她開了兩次車門，一次為了感情自由，一次為了人生自由。一次叫她“艾小姐”，一次叫她“霍夫人”。

而她跟上次一樣，對霍俨淺淺笑着，“霍爺，謝謝。”

承載了她前半生所有噩夢和痛苦的囹圄之地，終于擺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