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俞錦年的話,讓少女啞然。她有些不服氣,卻又不得不承認,俞錦年說的全都是對的,若她再多想想,便能明白其中定有蹊跷。

被百姓們怼得啞口無言的監吏,這下才得了空,趕緊走過來,與俞錦年和少女解釋:“不錯,我們監市過來,就是管理這方市場亂象的。晨起百姓較少,便有些攤販擺攤,我們也不怎麽管。但這會兒已經天光大亮,鋪子都開了門,若在阻撓別人做生意,就不太好了。每日這個時辰,我們都會過來,這裏的攤販都知道,自會按着時辰收攤走人……”

“阿婆許是年紀大了……”少女下意識的,還在替阿婆分辯。

監吏忙道:“姑娘,我們平日過來,自不會上來就趕人走,總要巡視一圈讓他們快走,行動慢的我們還幫着收拾。但這阿婆每次都惹事不肯走,幾次被我們發現她教唆孩子偷東西,所以我們才會掀她的攤販,迫她離開。”

如此,少女也不再說話了。倒是人群裏有人還在問:“會不會就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才會偷東西……”

俞錦年回頭看一眼說話的人,是個衣飾尚可的中年婦人,瞧着便是個軟善的。她輕笑一聲:“日子過不下去了,便可偷東西嗎?若人人如此,豈不是都亂套了?人人不必努力,無錢便去偷去搶足矣。觀這老妪雖則年近六旬,依舊是個健旺的,看起來能自力更生。即便不能,大周各地設有善堂,孤寡的祖孫二人去善堂自會有人照料。”

監市們聽了連連點頭,那監吏感激的說:“若百姓們都如姑娘這般明事理,我們的事情就更輕松了啊。”

偏偏這話說得旁邊那少女很不服氣,冷哼一聲:“你們行事不公,若他們是賊人,早早的便該送去官衙,何至于拖到如今。到現在,竟說是我們不明事理了?”

便是官府的人,合該各司其職,老妪祖孫二人偷東西的時候沒有被抓到,便不好送官。而監市是管理街市的,也不是抓獲犯人的,哪裏有空一直盯着?只能報案由官衙來處置。

當然這些話,也沒人去與少女争辯,俞錦年垂眸思慮,很快便擡起頭:“姑娘莫要誤會,大周有你這般熱血之人,才能叫人感受到人間處處是真情。不然人人自危冷漠,只怕是叫人更寒了心腸。”

少女面色稍霁,挑挑眉問:“你是俞家人?是那位俞家二小姐?”

光是這一張臉,京城的貴人便無人不知。俞錦年瞧看這少女的打扮雖然清減,但面上有股子尋常百姓沒有的氣質,便知她也非是一般人家的女郎。

恰好衙役過來,将那祖孫帶走,監市們也讓百姓都疏散了。俞錦年便與少女走到一旁店鋪的廊下說話。

“姑娘說得不錯,我是俞家行二俞錦年,昨日方才歸京,對京城貴人皆不熟悉,還望姑娘見諒,不知姑娘是哪家小姐?”

少女雖說有些氣,畢竟先前替祖孫出頭,結果被俞錦年駁了面子。但她是個豁達的,拍拍俞錦年的肩膀說:“我是唐家女,名喚阿媛。你雖與你姐姐生得像,性子卻全然不一,我喜歡。你既然剛剛來京,對京城不熟悉,正好我今日有空,走走走,我帶你去對面茶館說說話。”

俞錦年啞然失笑,這位唐阿媛倒是有趣得緊,瞧着是個灑脫的性子,但這樣明擺着說她姐姐不好,是不是不太妥當?好在俞錦年也沒有搬弄是非的毛病,只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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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日着實不得空,家中有人生病,我緊着抓藥還得回去。改日有空,一定登門相邀。”

與唐阿媛告別,俞錦年回頭看着唐阿媛活潑的背影,若有所思。淳康伯府唐家是武将,老伯爺原是祖父祖母的好友,幼時陪着祖父,還能時時見着伯爺的信件。後來祖父過世,便沒什麽往來。

而唐伯爺與兩個兒子在外征戰,一年最多也就能回來一次。她也是後來聽聞,似乎兩家只有祖輩交好,父輩關系并不算好。

現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俞錦年記挂青嬷嬷的病情,帶着秋雨轉身離去。

茶館二樓雅間靠窗,坐着三個人正在喝茶,樓下的紛争被他們盡收眼底。最靠外面的男人性子活潑,一雙眼咕嚕一轉,瞧着俞錦年的模樣,撫掌笑起來。

“咦,這個不是京城第一才女俞錦清嗎?但好似又不太像,平日俞錦清裝扮得那樣華麗,可沒有見過這般簡單模樣。啧啧,果真美人就是美人,淡妝濃抹總相宜啊。”

他對面的男人則微笑着:“不像是因為她的确不是俞錦清。”

“不是嗎?不對啊,我可有過目不忘的能力,那俞錦清生得傾國傾城,我怎可能記錯她的容貌。”

“既然你知道俞錦清,為何不知她還有個雙胎妹妹?”

“雙胎妹妹?我想起來了。”活潑男子點點頭,“不是說那雙胎妹妹養在老家嗎,莫非已經來了京城?難怪我覺得不太像,俞錦清出門怎可能不戴幕籬,又怎會只領着一個丫鬟到處行走?便是模樣,也未曾見俞錦清這樣簡單過。”

“嗯,想來那位便是俞錦清的雙胎妹妹俞錦年了,去年中秋宮宴,便聽太後問詢過一次,倒是等到過完年,才将這女兒接回來。俞家倒也沉得住氣,不過,看樣子這姐妹二人模樣相似,性情卻相差甚遠。”男子說完,擡頭看了眼一直在旁邊坐着飲茶,不曾參與讨論的另一個友人,開口問道,“霆安,你在想什麽呢。”

這男人簡單長衫玉冠,并沒有十分精致,若不仔細看,還以為只是普通富貴人家的公子哥。

他淡淡擡眉點頭:“昨日見過。”

“你見過?你怎麽見過的?”

晏霆安看着那已經遠去的背影,回過頭說:“大理寺晉王處理的那樁案子,昨日幾個歹人逃竄到京郊作惡,便是攔了俞二小姐歸京的車駕。這二小姐可沒有面上瞧着的柔弱,竟一路狂奔,求我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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