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奉先生進來的時候, 女郎們都已經擺好了棋盤，兩兩對坐，只有俞錦年獨自一人對着桌子, 面前并沒有人。
董憶微微挑眉，頗有些得意的出口：“奉先生, 有人特立獨行, 平日便與我們關系不那麽好呢。”
明裏暗裏, 都是說許芯言不合群, 性子太過孤僻。這樣的女郎，在哪裏都是混不開的, 尤其是長輩最是不喜。
倒是施佳瑩頓了頓, 解釋了句：“倒也不是，奉先生, 只因我們是七個女郎, 總會有落單的。”
見俞錦年看過來, 施佳瑩面上略有些不自然，暗自翻了個白眼, 加上一句：“讓你占便宜了, 奉先生棋藝了得，你能與奉先生對弈，是你的福氣。”
不過, 奉先生随意看了她們一眼，并沒有接話, 只是說：“開始下棋吧, 錦年, 你過來。”
俞錦年起身走到奉先生身邊，奉先生走到上首的位置坐好, 示意她在一旁站着。
“你的棋藝不錯，這一個月學藝的成長也不少，還是那句話，心性有些浮躁。你這般大的女郎，大多如此，可你将要是王妃，自然得比尋常女郎更嚴苛些。”
“是。”
奉先生滿意的點點頭：“無人對弈，你便替我看她們對弈，你來點評吧。”
幾個女郎都驚訝了，昨日得到奉先生的通知，說今日要考校她們棋藝，她們早就做足了準備。怎的今日卻變了，考校她們的怎麽變成了俞錦年。
俞錦年依舊沉穩點頭：“是，我記住了。”
“開始吧。”
俞錦清反應最快，很快就沉浸到棋局裏頭。俞錦年掃一眼，就知道她與張晨茹的水平都很好，這一局必定你來我往，殺得十分有意思。
但她是來替奉先生考校的，不是來觀棋的。
施佳瑩與薛鳳嬌二人也可以，薛鳳嬌棋藝更高一點，與她本人一樣十分直接，根本不給施佳瑩留面子，而施佳瑩則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倒也還算有趣。
陳玉琪與董憶二人，則心思都不在棋局上。陳玉琪不怎麽會下棋，亂糟糟下一通，董憶不知在想什麽，竟連正常水平的一半都沒有。
見俞錦年過來，二人都擡起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俞錦年不動聲色看了一圈，走回到奉先生身邊。
“先生。”
“說一說她們的情況。”
俞錦年回頭看過去，俞錦清不愧是第一女郎，聽到奉先生讓她點評，幾個女郎或多或少都有些受影響，陳玉琪竟直接放下手中的棋子，呆呆的看過來了，而俞錦清紋絲不動，依舊認真下棋。
“俞錦清棋藝高超，處變不驚，張晨茹棋藝相似，若論心性，大抵稍遜一籌，卻也不差。”
俞錦年看了會兒，又看向薛鳳嬌與施佳瑩：“施佳瑩棋藝稍遜，但勝在不屈不撓，并沒有因自己的棋藝略遜就放棄。而薛鳳嬌……似乎有些太過執拗，雖有寧折不彎的氣質，到底不夠圓滑。”
說到這裏，陳玉琪就冷嗤一聲，小聲與董憶嘟囔：“還以為自己成了先生，可以這樣說別人的嗎？”
但薛鳳嬌只是擡頭，認真的看了看俞錦年，便又低頭去下棋了。
奉先生點點頭：“說得不錯，還有兩位呢？”
“先生，我與她二人不合，不想徒惹是非，就不點評了吧。”
董憶一愣，氣惱道：“你什麽意思？”
奉先生蹙眉看過去：“你們每日只有下午跟着學藝，聽聞上午都是跟着宮裏的李嬷嬷學規矩禮儀。到不知是不是李嬷嬷不甚嚴厲，教養了一個月，沒長進的還是沒有長進，甚至原本還不錯者，如今也跟着失了教養。”
她的話一出，除了俞錦清，其他人都是一凜，放下手中的棋。張晨茹見俞錦清絲毫不受影響，還在下棋，想着方才俞錦年的話，便也壓着心頭的思緒，強迫自己回到棋局中來。
“今日是一場考校，回頭我會與俞夫人說，不合格的學生，李嬷嬷教不教我不管，我這裏，卻是不收的。”
董憶大驚失色，她再愚蠢，也知道奉先生說的那個失了教養的人，正是她啊。她實在是嫉恨俞錦年，可若真的被奉先生從俞家趕走了，她不是成了京城貴女裏的笑柄了嗎？
氣惱之餘，她整個手都在發呆，起身指着俞錦年道：“先生，你被她灌了什麽迷魂湯嗎？難道她說我們不好，我們便不好嗎？你是先生，怎能被他人左右？”
奉先生冷冷的看着她：“俞錦年說得清楚明白，她與你二人不合，所以不願意做點評，何曾說你們半句不是？倒是從我進來到現在，你二人說了她多少？董小姐，我還是頭一次看人，看走了眼的。”
這話實在太過嚴重，看走了眼？當日十一名女郎中，奉先生挑中了四個，董憶便在其中，也證明了奉先生對她印象不錯。可如今，奉先生明着說是自己看走了眼，明明白白，就是她不好？
憑什麽？她哪一點不如俞錦年，憑什麽表兄喜歡俞錦年這個草包，連奉先生都喜歡？
奉先生揚手對一旁的從人說着：“去請俞夫人與李嬷嬷過來，我親自與她們說。”
俞錦年沒有管這裏的紛争，只是看着俞錦清與張晨茹的棋局，她心中也生出幾分訝異來，緩步走過去。
二人下了一半的棋，你來我往十分精彩。只是每個人下棋的方式不同，不看人，只看棋路，便能知道是否熟識之人下的棋。
但是，俞錦年從前沒有看過俞錦清下棋，卻不知為何，竟覺得如此熟悉。
當日，在嚴家時晉王殿下的那盤殘局，就是俞錦清下的。雖說早有感覺，但真相擺在面前的時候，又似乎格外叫人難受。
從親事定下到現在，俞錦年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想着二人相遇到的點點滴滴，從前是甜蜜，現在卻是無盡的疑惑。
陳玉琪在她面前若有似無的炫耀，說晉王對俞錦清比對她更好。雖然俞錦清解釋，說因她是她的姐姐，晉王才會如此。
可有些疑惑生根發芽之後，是怎麽都止不住的。俞錦清前一刻被恒王定下，下一刻晉王就贈予她鴛鴦佩。
晉王真的與他說的那般，喜歡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