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魏芒的特別待遇
李靜老師家中沒有管家,她二十九歲的人生裏也從來沒有接受過管家的服務。被學生沒頭沒腦地一問。心高氣盛的她有點上火。博士型研究人才的傲慢,思想政治工作的無成就感與現實人生的自卑自負一齊湧到眼前來。
李老師極為不友善的目光從學生手冊上的字跡轉移到按壓在學生手冊的手指上。修剪得宜的指甲,塗了薄薄的護甲油,透亮着粉嫩的光彩,健康得刺眼。同為女性,她真的十分嫉妒,初出茅廬就有機會和元恪、魏芒一起讀書,不費吹灰之力就踏進了豪門服務的陳意涵。她在光華管理學院金融系苦讀到博士畢業才勉強得到了留任母校的教職,奮鬥至今還從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元氏家族和魏氏家族的核心成員半面呢。現在又拿刁鑽的問題來問她。
李靜眼皮未擡,推拒說:“人才培養辦公室編的入學手冊,你拿來問行政辦公室的老師,你想老師怎麽回答你。”
宋容管家告訴她用眼不用嘴,主人元恪告訴她自己解決,院系輔導員提醒她走錯了辦公室。到底該怎麽做一個管家型的合格女仆,偏偏書面上沒有寫出答案。
半年來職場積累的憋屈統統湧上大腦,一時間意涵的意志沒有能管住意涵的嘴巴,“如果人才培養辦公室的老師也說不清楚呢。同學們都去酒店實習。唯獨我做了家仆。這樣下去會不會與社會脫了節啊。”
聞言,李靜的嘴角有些抽搐,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丫頭,她到底以什麽标準在定義職場啊。那些任職酒店多年,服務一流的管家都不一定有機會得到去元氏家族服務鍛煉的機會。她到底有沒有階層觀,有沒有等級概念呀。然而,即便身為思想政治教師,她也不能毫無藝術性地把社會結構的秘密毫無藝術含量地說破。
眼前的麻煩學生讓她無比惱怒。
“陳意涵。你現在是成年人啦。也該有屬于成年人的判斷。不能總擺出學生的作風來對待生活的煩惱啊。考試是一種技能,生活也是一種技能。有了困難不更應該自己找出解決之道嗎?”
期待着進路指導和教育者安慰的女仆被狠狠訓導了。與李老師對桌而坐的另一位輔導員老師清了清嗓子,開始從淩亂的書架後探出半個身子觀察她們師生的一舉一動。
三人的辦公室內氣氛有點僵。
陳意涵撤回按住手冊的雙手對握到一起。懊悔從腳底升騰到喉嚨,又沉降下去悉數壓在胸口。
室內的暖氣太足,溫度甚至高過麗景太多,室內的濕氣太足,濕度也高過麗景太多。一切一切。可以和麗景比較的一切。都不如麗景盡如人意,适宜生存。陳意涵開始有點為自己的矯情感到羞愧了。
然而就在僵持中,面朝辦公室門口方向坐着的輔導員老師臉上忽然現出了奇異的光芒,瞬時照亮了整個辦公空間。遠小于她麗景傭人房的辦公空間。緊接着李靜老師陰雲密布的臉孔也被陳意涵背後的景象點亮了。
蓬荜生輝用來形容眼下的情況更貼切吧。陳意涵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尊貴客人來臨寒舍的真正含義。
篤篤的三下敲門聲還沒落地,兩位輔導員老師熱情洋溢的歡迎一前一後響起,“魏芒同學。”
熱絡裏透着親切,親切裏又隐隐包含着屬于學霸的特有發嗲。意涵沒有回頭,後槽牙已經發酸。她想起在帝景特訓的三個月。LISA女士一直糾正她說話的發音方式。如果在麗景,在帝景,在元宅的任何一個傭仆位置,面對少爺,兩位老師的嗓音絕對不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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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裏。光華管理學院的行政辦公室。她們的地盤。她們做主。
“吳老師、李老師好。”
大概魏芒按照年齡順序排列的稱呼名次吧。意涵飛快地轉動着剛剛秀逗的腦筋,慢慢轉過身來面向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魏芒少爺。
四個人,三雙眼睛,二雙熾熱的目光盯在少爺臉上。不愧為見過特大號場面的豪門公子。只見他芝蘭玉樹般屹立在入口處,将迷人的微笑均勻地灑在了每個人的臉上。
陳意涵知趣地繞到客位沙發的邊緣。不一會兒,整張座椅都将屬于魏芒,賴着不走只有被鄙視的份兒。此刻的女仆尋找着可以脫身離開的時機。怎奈何。她真真徹底被抛棄到了邊緣。
“李老師。吳老師。我先告辭啦。”這句話在唇邊轉了幾個圈,也沒能說出口。
誰讓魏芒的存在感如此強大。
少爺站着把要講的事情說完了。陳意涵估計兩位老師都沒有聽得真切魏芒的要求,就在申請書的最後集體簽名,争先恐後蓋上了院系的兩塊公章。
又一陣學習生活的關懷寒暄。背對陳意涵的魏芒一只手伸到後腰,擺了個仆人之間傳遞消息的肢體語言。
“等等。”
就這樣本來灰頭土臉的麗景三十八號也終于狐假虎威了一次,沾染上魏芒的無限光芒,被兩位老師一路送到樓下。
“老師再見。我們先走啦。”
大概最後魏芒親自給陳意涵開車門的舉動着實出人意料。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貼身女仆從後視鏡裏窺視到李靜老師極其不自然的扭曲笑容。
人際循環颠倒在瞬時之間完成,算不算日常生活中的戲劇性事件呢。不過至少讓陳意涵再次确認了一個既成的現實,少爺們在社會上比她更受歡迎。她所依賴和迷信的教育絕對不是萬能的。
擡頭見魏芒注視着她,意涵問:“怎麽了?”
少爺指指安全帶。女仆才回過神來。
他右手扶在副駕駛的後座上,單手倒車技術娴熟,給人無限的安全感。想起昨天在大街上與魏芒賽車的情景,陳意涵的臉一陣發燒。單以駕車的品格來定人品高下,魏芒如果被定義為紳士,自己便是不折不扣的流氓。
“不要再看老師們啦。我也不是日行一善才給你解圍的。對于一些不得不應對的局面我也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扣好安全帶的意涵茫然不解,“元恪的女仆身份值得魏芒一救嗎?”
魏芒哈哈笑,“一半一半吧。一半女仆,一半內疚。”
內疚?自己做了哪些讓魏芒內疚的事呢?還是他做了一些?陳意涵靈機一動,既然求助輔導老師失敗,那幹脆聽聽魏芒少爺的意見好了。作為同樣傭仆成群的人,或許更能理解元恪對女仆的期待。
意涵想了想,說,“魏芒。憑借着那一半內疚,你能請我喝點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