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港人愛讀報,公車地鐵茶樓飯館随處可見拎着報紙市民,一是長年累月生活習慣,另一個原因則是島上報業發展強勢,一疊報紙便能囊括全球資訊,讓匆匆行進的人能抽空一窺世界。
不過,報紙作為紙質媒體,在及時性上有一定滞後,特別是香港作為全球著名的金融貿易城市,更需要第一時間掌握各地資訊,特別是幾個證券市場開盤信息,方便投資炒賣,這也催生了資訊電視業崛起。
為了搶占先機,一些咨詢臺采用輪播形式滾動播報突發新聞,而在傳統的定點播報上,諸如翡翠咨詢這樣的頻道更是把開播時間提前到6點,只為了讓大家一睜眼就能掌握信息。
連曦有晨跑的習慣,每天去海邊跑步前都會先瞄一眼翡翠咨詢臺。早晨他一開電視,就看見屏幕下方用藍字亮出一條新聞,“沈氏主席陷入愛河,婚期将至。”
正在喝水的他被嗆得直咳嗽,再聽主持人播報的內容,瞬時驚得連咳嗽都忘了,趕緊給白之音打電話。
這邊白之音聽他簡略說完,鞋子都沒穿就沖到客廳,按開電視調到翡翠臺,屏幕下方那行碩大醒目的字還在,而畫面上播出正是她和沈牧梵擁吻的照片。看得出來,照片是偷拍的,拍攝地點應該是在酒吧對面,雖然隔得有點遠,但不影響畫質,而且狗仔還用心地拉了個近距離,鏡頭直對兩人臉部,連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望着畫面中一臉沉醉的男女主角,白之音就像被人悶頭敲了一棒,懵了。天呀,她怎麽會是那樣的表情,那完全不是被強吻該有的反應啊!
連曦聽話筒內一片靜默,不由出聲叫她,“音音,你在聽嗎?”
白之音斂神,應道,“我在。”
連曦剛想開口,忽然畫面一轉,電視裏出現一個女記者,而他對面正是緋聞男主角,沈牧梵。
“沈總,請問你跟白小姐是在戀愛嗎?”女記者把話筒遞到他嘴邊。
沈牧梵用手虛擋住鏡頭,淺淺一笑,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而是反問,“你說呢?”
如此暧昧的回答給足想象空間,女記者察覺這裏面大有新聞,急忙追問,“前陣子有記者拍到你向白小姐求婚,是真的嗎?”
沈牧梵嘴角上揚,做出很為難的樣子,“這個……不好回答。”
“為什麽?”女記者不死心試探,“該不會是白小姐沒答應吧”
沈牧梵屈指抵在唇邊,佯裝生氣地問,“我有這麽差勁,求個婚都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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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女記者立刻否認,恭維道,“誰不知道你是全港頂級鑽石王老五?”
“大家謬贊了。”沈牧梵謙遜一笑。
盡管他沒有明确承認婚事,但話中已透露出許多細節,這讓挖到超級新聞的女記者興奮得兩眼放光,再接再厲問道,“那沈總,你和白小姐定下什麽時候結婚了嗎?”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沈牧梵朝女記者抱歉地笑了笑,“能讓我們保持神秘嗎?”
女記者被他的微笑閃得失神,連連點頭,“當然。”并不忘送上祝福,“沈總,恭喜你。”
“謝謝。”沈牧梵禮貌地微笑,臨末還扔出一句,“我能不能提個過分要求?”
女記者點頭,示意他說。
沈牧梵側頭對準鏡頭,黑眸裏有羨煞旁人的寵溺,“我希望大家不要給她太多關注,要不把她吓跑了,我追追好辛苦。”
這番調侃的話講得溫柔至極,呵護寵愛之情溢于言表,配上他的身份,怕是已令一群女人無比豔羨。不過身為女主角的白之音卻想抓狂,恨不得鑽進電視機裏,把那個無恥的男人扯出來,暴揍一頓。
另一頭的連曦聽完采訪,也是不解,“他什麽意思?”
“誰知道他抽哪門子風。”白之音啪地關掉電視,不想再聽主持人陳述她與沈牧梵的戀愛歷史。
連曦思慮良久,大膽假設,“他會不會真的喜歡你?
白之音愣怔,随即搖了搖頭,“不可能,他要是喜歡我,之前幹嘛對我不冷不熱的,就連我主動聯系他,他也不理不睬。”
“或許他剛剛發現。”對于這點連曦深有體會,“男人天性好鬥,通常對擺在面前的獵物不敢興趣,然而一旦出現對手争奪,就會激發他的鬥志,也讓他們看清自己的心。”
“對手?”白之音訝異,“誰?”
連曦回憶昨晚沈牧梵的表現,無奈一笑,“估計他把我當情敵了。”
“你?”白之音揚手,“怎麽會,我們一看就是好朋友。”
“那是你的認定。”連曦笑着提醒她,“在戀人眼裏,異性好友是不成立的。”
白之音蹙眉思考了片刻,還是不敢相信,“難道他真的喜歡上我?”
“十之*。”連曦答道。
白之音仔細想想,覺得這個答案最能合理解釋沈牧梵的抽瘋行為,可再往深處想,又沒半點達成目标的興奮,反而很擔心,“你說老爺子會不會看到新聞?”
連曦知道她的顧慮,安慰道,“看到就看到吧,遲早都會知道。”
“遲總比早好。”白之音嘆氣,“老頭子不會願意我跟沈牧梵扯上關系,這麽早被他知道,不會是好事。”
更何況她現在完全處于被動,根本摸不準沈牧梵的心思,就算他是喜歡她,那他願意照她劇本把戲演下去嗎?按照他的性格,恐怕很難。
計劃裏,她是想設計接近他,讓他喜歡上自己,然後看在感情份上,幫他離開白家。現在看起來計劃仿佛是回到軌道,可實際上整個走向已發生偏離,因為從頭到尾她都只想傍上沈牧梵的關系,定位是“情人”,還是“地下情人”那種,從未肖想過沈太太的位置。現在沈牧梵大肆暗示他會娶她,真不知她該得意自己魅力十足,還是為自己一輩子的幸福着急。
而且,按她對白飛揚的了解,他絕對不樂意她嫁給沈牧梵。前一段時間新聞鬧得沸沸揚揚,他之所以視而不見,皆因為在他看來,沈牧梵跟她只是玩玩,她私生女的身份沒法成為沈氏集團主席夫人。
而現在,沈牧梵暧昧的表态會讓白飛揚重新審視兩人的關系,他應該清楚憑沈牧梵的地位,不可能被白家呼之則來,同時,她嫁過去後,他便再也沒辦法壓榨她,這麽得不償失的事,哪支老狐貍怎麽肯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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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白宅內,白飛揚聽完電視裏主持人對沈牧梵和白之音婚事的分析,劍眉擰緊,拿起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吩咐道,“阿忠,你帶人過來把小白癡送走。”
鬧了這麽一出,白之音也顧不得裝憔悴,随便洗漱一下便趕回白家,一路上她和連曦商量對策,思來想去,為今之計只好是先抵死不認,再想辦法盡快搞定沈牧梵,借他之力離開白家。
和往常一樣,白之音讓連曦把車子停在小路上,自己下車走過去,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碰上出來拿報紙的陳嫂。
見到她,陳嫂一驚,先是匆匆瞥了眼門口的攝像頭,再一把拽着她閃到了牆角。
“三小姐,你可回來了。”陳嫂對她有幾分感情,不忍她傷心,忙把知道的告訴她,“早上老爺把小天送走了。”
白之音心裏咯噔一跳,她就知道,白飛揚不會坐以待斃,只是沒想到他的動作那麽快。穩住慌亂的心,她拉住陳嫂的手,急切問,
“你知道送去哪裏嗎?”
“不知道。”陳嫂搖頭,回憶當時的情景,“大概六點多,忠叔帶了幾個保镖進屋,後來就聽到小天哭鬧,我躲在廚房看了看,發現他們夾着他從樓上下來,然後就聽到老爺說送走。”
想到熟睡的小天被驚醒,再強行拖走,白之音的臉唰地白了,手指甲掐進掌心裏。小天一定很害怕,一定會哭鬧,那群人一定會兇他,甚至會打他……聯想到這些,白之音顧不得陳嫂勸阻,急忙往屋子跑去。
她氣喘籲籲地跑進屋,一看白飛揚正一臉嚴肅地端坐在沙發上。壓住心中的恐懼和怒火,白之音勻氣走過去,心裏也有了主意,她不能打草驚蛇,對小天送走的事,她只能裝不知道。
站定在白飛揚面前,她乖乖地叫了聲,“爺爺。”
“你還認識我這個爺爺?”白飛揚擡眉冷冷掃了她一眼。
白之音咬住下唇,和平常一樣主動服軟,“爺爺,我知道錯了。”
白飛揚哦了聲,“錯了?錯在哪兒?”
白之音摸不準他是為昨晚搞砸相親生氣,還是因為早上的新聞,只好從最輕的說起,“我不該夜不歸宿。”
白飛揚冷哼,沒有接話。白之音只得繼續說,“我不該把相親搞成那樣,還對馬瑞兵動粗。”
白飛揚擡眸,冷聲問,“就這些?”
白之音眉頭輕挑,知道惹怒他的應該是沈牧梵的事,卻不肯主動開口,只埋着頭,裝作不明白他的意思。
白飛揚看她什麽都不說,用力一拄拐杖,“我看你膽子越來越大,壓根不把我這個爺爺放眼裏。”
不等白之音辯駁,他逼問道,“你跟沈牧梵到底怎麽回事?”
“我跟他沒什麽。”白之音知道死不承認會激怒白飛揚,可她更清楚一旦松口,那白飛揚就會得寸進尺要挾她,她便一點沒翻身機會。
“還說沒什麽。”白飛揚怒發沖冠,“他都說要娶你了,你還想騙我。”
“根本沒這回事。”白之音急急忙忙否認,然後裝作很委屈地說,“他只是想讓我做情婦。”
對這個解釋,白飛揚将信将疑,“他想你做情婦,還說要娶你,這不是自相矛盾。”
“他是故意的。”白之音解釋道,“他知道我在相親,所以威脅我,說只要他放話娶我,就沒人敢跟他搶,我最後還是會乖乖去找他。”
“是這樣?”白飛揚對這個解釋還算認可。一是他覺得沈牧梵不可能娶白之音,第二則是篤定自己調教的人沒膽量騙自己。
察覺到他有所松動,白之音眼淚奪眶而出,“爺爺,我有自知之明,就像你說的,他是什麽人,怎麽會娶一個私生女,他不過是想跟我玩玩罷了。”
看她眼淚簌簌地往下掉,白飛揚指了指茶幾上的紙巾,“行了,別哭了,擦擦眼淚。”
白之音抽抽噎噎地拿紙巾抹了抹臉,佯裝很害怕地問,“爺爺,你說外人會不會相信他的話,真的沒人敢娶我。”
“不會的。”白飛揚安慰道,“只要你跟他沒什麽,其他事你不用操心,我會替你做主。”
白之音點頭,感恩戴德地表示謝意。
白飛揚睨了眼滿臉淚痕的她,非常滿意,不過時刻捏住她的三寸要害。清了清嗓子,他輕描淡寫地說,“對了,最近你事情太多,我擔心照顧不好小天,所以把他送到療養院去了。”
雖然知道沒希望,為了小天,白之音還是決定争取一把,“爺爺,小天不喜歡療養院,而且我……”
“不喜歡也要适應,他總不能跟着你一輩子。”白飛揚站起來,表示話題到此結束。不過,臨走前他還是扔下一句話,“當然,如果你結婚了,想帶他去夫家住那我就管不着了。”
言下之意,她要接走小天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結婚。
聽着拐杖敲在地板上的聲音,白之音深吸口氣,她不想被迫結婚,那只能用最快的辦法讓自己成為沈牧梵的女人,那樣他才可能幫她帶小天離開白家。
看來只能按照妍熙的方法,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