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之音知道不該刨根到底,然而心裏那只叫做“在意”的小怪獸奔騰叫嚣着,讓她管不住嘴,脫口問出,“去美國幹嘛?”

“一個朋友生病了,我去看看她。”沈牧梵雲淡風輕地答道。

好了,話題到此結束。白之音命令自己,可舌頭似乎不聽使喚,她聽到自己飽含窺探的問話,“什麽朋友?我認識嗎?男的女的?”

沈牧梵停下撫摸她背的動作,擎起她的小臉,幽魅的黑瞳一瞬不瞬地凝視她。

白之音被他看得心虛,慌忙別開頭,一個側身從他懷裏翻了下來,背對着他,嘟囔道,“睡吧,我困了。”

他沒有說話,房間裏安靜得只剩下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僵直的背似乎有點疼,白之音輕輕動了動,剛想挪一挪身子就被沈牧梵從身後徹底環抱住。

白之音愣了,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到他在耳邊低語,“我去見的人叫唐糖,是我喜歡了很多年的女人。”

這句話如銅鼓一般敲在白之音心上,生疼,連帶着眼眶都疼了。但人真是奇怪,越是疼得厲害,越是把自己裝得異常平靜。“明天什麽時候走,要我送你嗎?”

送自己男朋友去見暗戀對象,真是大方,大方得她都想給自己鼓掌叫好了。

沈牧梵緊了緊圈住她的手,小聲試探,“你不會在意吧?”

在意,當然在意。可出口的回答是,“我有什麽好在意的。”

其實,如果白之音能重聽一遍剛才的話,就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酸。不過,這酸不溜丢的話倒讓沈牧梵很受用。嘴角慢慢勾了抹弧,他在她耳邊蹭了蹭,“吃醋了?”

“誰吃醋了。”白之音不肯承認。

沈牧梵托着她的腰,将她翻轉過來,與她額頭相抵,聲音渲了幾分笑意,“真乖,懂吃醋了。”

“都說了沒吃醋。”白之音掙紮着想躲開他,卻被他牢牢把住腰,命令:“先別動,乖乖聽我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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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視着她的眼睛,表情忽然認真起來。“五年前,我在美國見到她,一見鐘情,但她只把我當好朋友,我也沒有挑明感情,所以我跟她只是朋友關系。當然,我承認我一直喜歡她,也曾經以為不會再遇到一個人讓我動情,直到……遇見你。”

遇見這個詭計多端的小狐貍,哪怕知道她心懷不軌,他還是甘之如饴地跳進她設計的圈套,還要挖空心思讓她真正愛上自己。所謂的命中注定,大抵如此。

他難得傾訴真情,無奈被表白對象木木地望着他,傻傻地問,“什麽意思?”

沈牧梵嘴角一抽,哭笑不得,“我說那麽清楚,你竟然不懂。”

有說得很清楚嗎?白之音疑惑地瞪着他。

沈牧梵扶額,笑得無力。這女人聰明塞諸葛,偏偏一遇到感情問題腦袋就當機。唱嘆口氣,他把話說得更直白,“我喜歡過她,但現在愛的是你。”

這回,白之音聽明白了。她呆呆地擡起頭,一瞬不瞬地凝視他,眼睛像是再不負重荷,一瞬間滾出了大片的淚。

“怎麽哭了?”沈牧梵很輕地吻了下她的鼻尖,“又被感動了?”

白之音不吱聲,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看她越哭越兇,沈牧梵嘆息着去吻那些淚珠,大手則是輕柔地撫觸着她的頭,給予無聲安慰。

在他溫柔的親吻下,白之音漸漸止住哭聲,伏在他的心口有一下沒一下地抽噎,呼吸漸漸平順下來,他摸她頭的動作卻一直持續。

房間裏依舊安靜,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白之音突然心裏癢癢的,一個問題在她腦子裏一直打旋,幾經掙紮下,她還是問出了口。

“沈牧梵……”她揪住他睡衣扣子,緊張得有點結巴,“如果、我和她同時、掉進水裏,你會救誰?”

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幼稚、很白癡,很無厘頭,可是她就是想知道,就是想要比較出在他心裏,誰更重要。

背上拍撫的動作驀地一滞,白之音豎起耳朵,做好了被嘲笑的準備。然而,下一刻,他慢慢擡起了她的頭,眼神裏都是認真,“對我來說,你最重要。”

并非她渴望的“更重要”,卻足以讓她淚目。沒有斟酌比較,他直接下了定義。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滑了出來……她伸手捧住了他的臉,主動吻上去,“沈牧梵,我已經愛上你了。”

一句話讓沈牧梵亂了心跳,笑意從唇邊蔓延到眼中,他貼着她的唇,聲音溫暖明亮,“我知道。”

他說過會教會她什麽是愛,但這一刻他才發現,其實在學習的,還有自己。

一番溫柔纏綿後,沈牧梵跟她簡述了唐糖的病情和現狀,最後笑着問她,“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

“不用,我沒那麽小肚雞腸。”

“是嗎?”沈牧梵笑望着她。

看着他臉上的讪笑,白之音立即回憶起之前的表現,頓覺自打耳光。只能抽了抽鼻子,小聲說,“什麽嘛,我是真沒關系,再說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嗎,你去了也不會怎麽樣。”

“你意思是,他沒有男朋友,我去了就會怎麽樣?”沈牧梵逗她。

白之音瞪了他一眼,“懶得理你。”

沈牧梵失笑,輕輕咬了口她的鼻尖,“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順便見見牧笙。”

“不了,坐那麽久飛機,我怕吃不消。”其實她是擔心自己大姨媽日期将近,按照以往規律,一坐長途飛機就會提前。原本她還想到那幾天就找個借口去妍熙那邊躲兩天,現在他正巧出去,倒是省了她找理由。

沈牧梵也顧慮她的身體,便不再勸說,只許諾,“我去兩天就回來,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另外小天的事你不用急,我已經找人照看他,白飛揚沒機會亂來。”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地交待,“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私下跟白家聯系,我會讓李可盯着那邊,如果出門什麽的,多帶兩個人去,還有……”

“好了,我知道了。”白之音打斷他的絮叨,“我會聽話,哪兒也不去,乖乖待在家裏等你回來。”

沈牧梵摸了摸鼻子,也覺得自己啰嗦了些。或許這就是裝得太多,所以怎麽都放心不下。

**

沒有坐長途飛機,大姨媽卻提前了好幾天,看着褲子上那一點暗紅,白之音頹喪地滑坐到地上,欲哭無淚。老天爺還真是殘忍,她只是想要個孩子,怎麽就那麽難?

醫生寬慰她,“排卵期只是相對容易受孕,并非絕對,你還年輕,別急。”

怎麽會不急?按照她謊報的懷孕周期,現在應該三個月了,前些日子沈牧梵還摸着她纖細的腰身說,“寶貝,你是不是吃太少了,怎麽都不見胖?”

她慌得心打顫,胡亂搪塞,“前面三個月都看不出來,過段時間就大了。”眼下希望再次落空,再過一個月她想瞞都瞞不住。

白之音愁得兩三天吃不下飯,例假也亂得一塌糊塗,前兩天只有幾滴紅,她以為過兩天會正常,哪知第三天幹脆沒了。

醫生解釋,“可能你壓力太大,影響了激素分泌,不會有太大影響。你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下月還這樣,就來做一個檢查。”

她茶飯不思,下人以為是害喜,盡職向沈牧梵做了彙報。晚上他來電話時,語氣急得不行,“張嬸說你這兩天沒吃什麽東西,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就是沒什麽胃口。”

“有吐嗎?”沈牧梵又問。

白之音搖頭,“沒。”

沈牧梵聽她答得懶懶的,估摸着她情緒不好,柔聲哄道,“有什麽想吃的就告訴張嬸,家裏不會做就讓司機帶你去吃,不過如果實在不想吃,也不要逼自己。”

她原以為他會跟張嬸他們一樣,苦心勸她為了孩子,不想吃也要吃。哪知他凡事以她為中心,讓她喉頭湧上一股熱流,激發出前所未有的勇氣,說了吧,他會原諒你的。

咬了咬牙,白之音長吸口氣,“牧梵,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其實……”

“哥,原來你在這兒。”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道很富磁性的叫聲,打斷了她的話。接着沈牧梵似乎把電話移開了些,他們的對話隐隐約約地傳過來,談的好像是唐糖出院的事。

白之音握着話筒,那句“我沒懷孕”生生卡在喉嚨裏,堵得她瀕臨窒息。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好不容易提起的那點勇氣也漸漸殆盡。

過了好一會兒,聽筒裏再次傳來沈牧梵清晰的聲音,“對不起,剛才牧笙過來了。對了你想跟我說什麽?”

“沒什麽。”她咬着唇,苦笑,“回來再說吧。”這件事,還是當面說最好。

即使看不到,沈牧梵也敏銳察覺到她有心事,小心地問,“真的沒什麽嗎?”

“真沒有,就是想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沈牧梵笑了,“想我了?”

白之音嗯了聲,緩緩說道,“很想、很想。”

沈牧梵笑意更深,“那我明天就回來。”

“唐糖的事都弄好了?”她詫異。他一共去了三天,除掉路上時間,留在休斯頓的時間很短。

“她的事有人會管,我現在只需要對你負責。”這是沈牧梵來美國的收獲。飛機駛離香港機場的那刻起,他滿心滿腦都是白之音,擔心她吃不好,害怕她獨自在家出什麽茬子,就連見到病床上的唐糖,他想的也是她一個人會不會睡不好。

一剎那,他恍然明白,從今後唐糖對他真的已成為過去式,他的生活、生命只會被一個叫白之音的女人牽引,息息相關。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你們說我是後媽,說被我虐得死去活來,可我覺得自己最擅長的還是寫溫馨甜蜜。這章依舊甜蜜,只是……後面估計就該後媽附體了。

呵呵,之前哪個親說的,看我的文,哪怕甜到膩時,都在擔心下一刻,我陡然一轉,虐得她死去活來的。其實,人家沒有故意這樣了……只是劇情需要。

沈:“你的意思是,要虐我們?”

秋:“怎麽會,你昨兒不是剛孝敬了我一個新款包包麽?”

“那什麽是劇情需要?”

“诶……劇情需要就是……就是……”秋讪讪一笑,“就是,你快當爹了,開心嗎?”

“開心個頭,我不是早該當爹了嗎?”

“那個……那個……”秋抓抓腦袋,“還是等你回去,你媳婦兒給你解釋吧。”

白之音哭跪,“媽,要不,你跟他講吧。”

秋猛搖頭,“不要,我怕怕。”

“我也怕。”之音聲音發抖。

秋拍拍她的頭,“沒事,愛到深處自原諒,你要相信他對你是真愛。頂多氣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多久?”白問。

“這個……”秋遲疑,“樂觀估計,六月底。”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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