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曼瑤的一通電話讓李容修感到異常憋悶,這種憋悶和委屈感是吃多少超麻超辣的水煮魚都排解不開的。所以李容修決定出去兜兜風,也許開跑車時候的速度與激情能夠讓他把這些窩囊情緒甩開。

不過當着全家人的面,李容修可不會說自己是受了沈曼瑤的氣。他暫時還不想打草驚蛇。所以他給自己找了一個非常完美的借口——他跟家人說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大哥李容毓送給他的那艘游艇。而那艘艦長82英尺的豪華游艇現在毫無疑問地還停在晚城南郊的南灣碼頭上,靜靜等待着主人的莅臨。

大概李容修的借口找的還不錯,屋子裏的一家人并沒有露出絲毫的疑問。最古板嚴肅的李爺爺也只是叮囑李容修在出去的時候不要故意甩開保镖——

“這幾天晚城不是很太平,總有些人不喜歡用正經的手段解決生意上的問題,總想要搞出點事情來。你身為李家人,平時出來進去更要注意,不要嫌麻煩不要任性,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李家乃晚城豪富之家,正所謂樹大根深引人注目。李容修生性纨绔,雖然從來都不過問公司裏的事。但是外邊人怎麽議論李家在生意場上的作為,他也聽過幾耳朵——

雖然還不至于到陰謀百出不擇手段的地步,但短短幾十年內能把生意能做的那麽大,攤子鋪的那麽開,從一介“外來人口”搖身變成“晚城上流圈子內制定規則的人”,李家在商場上的一舉一動顯然也不會像李爺爺口裏說的那樣“以德為本,和氣生財”。

因而在聽到李爺爺的囑咐後,李容修乖乖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會耍性子甩開保镖。柔順配合的态度讓李爺爺十分滿意。又叮囑了一些話,才放李容修離開。

亮紅色的跑車風馳電掣般開在寂靜無人的山道上,宛若一道紅光。身後李家的保镖們開着一輛黑色的弗特緊緊跟随在其後約有十個車身的位子。不遠亦不近的距離既方便了保镖們在雇主遇到危險的時候見機行事,又不會因為緊迫盯人的舉動引起雇主的反感,距離拿捏的相當妥帖。

這些保镖大都是跟随着李家的老人,其祖上多為李家當年的家生子。不過後來帝國改革,取消了主仆制度,李家老太爺遂将這些仆人的賣身契燒損放還,改為雇傭方式。其後國內形勢風雨飄搖,戰亂疊起,李家為躲避戰禍,全族遷到隔海之遙的晚城定居。有些舊仆生生世世都在李家幹活兒,因覺得故主難離,遂請求老太爺帶着他們一起走。有些人雖然不太願意附庸在李家之下,但想到故鄉局勢不妥,也不願意留在這炮火紛飛的地方。

李家老太爺因想到衆人多年相處之情不易,又覺得搬遷之後家裏也需要有人照料服侍,遂答應下來。等到了晚城之後,願意跟在李家身邊服侍的就繼續留下來,不願意的也可以自行離開。

只不過留下來的那些人——包括仆人,護院兒,掌櫃的以及他們的子女們,自然受到了李家的器重和培養。于是幾十年後這些人搖身一變,大多都成為了李氏集團內的員工甚至經理高管們,少部分更有天賦的人在經過嚴苛的培訓後,成為李家護衛隊的一員——對外則宣稱是李家保镖公司的員工。

所以有這些忠心耿耿的人保護着,李容修不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擔心自己的安危——除非是他自己作死,不然的話,還真是想死都難。

不過自信滿滿的李容修顯然不知道身後弗特車裏的保镖們,正在吐槽他的車速→_→。

“……小少爺才拿到駕照多久,開車就開的這麽快,還是在這麽危險的盤山車道上。呆會兒回去得跟老太爺和老爺反應一下,不能任由少爺這麽任性。”

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吐槽了的李容修一路順風順水的将車開到了碼頭上。艦長82英尺的豪華游艇正靜靜的漂浮在南灣,靜谧的月光傾灑下來,波光粼粼的海浪輕輕拍打着船身。夜風微涼,好像一下子就吹走了心裏的浮躁和煩悶。

身後的保镖們越過雙手插在黑色風衣兜裏,站在碼頭上靜靜發呆的李容修,走入游艇裏面進行檢查——這不過是常規手段,避免有人躲在游艇裏面對主人不利。只不過不論是李容修還是那些保镖們,都不覺得今晚的檢查會有什麽意外——要知道這艘游艇可是在今天傍晚的時候才悄悄抵達的晚城,并且李容毓為了給弟弟一個驚喜,特地吩咐對方公司保守秘密,不得讓這筆交易被任何人知道。而聖達洛游艇制造公司在尊重顧客隐私這一行為上,也非常的值得信賴。

既然如此,在短短幾個小時內,怎麽可能發生意外——然而意外之所以被稱為意外,就是令常人意料不到。所以當李容修在聽到游艇裏面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并在打鬥平息後進入游艇後,不算意外的發現了自家的三個保镖正形容狼狽面帶淤青的站在裝修豪華,富麗堂皇的客廳裏,另外一個保镖則拿着繩子将一個形容更狼狽,渾身更是傷痕累累的男人死死地綁住,然後洩憤似的狠狠踹了幾腳。

在李容修的示意下,保镖李十一惡狠狠的拽起男人的頭發,沉聲問道:“你是誰,怎麽會在修少的游艇裏面,是誰派你來的?”

柔和的燈光照在受傷男人的臉上,露出男人光滑飽滿的額頭和輪廓分明滿是淤青的面容。李容修和四個保镖這才發現原來這個不請自來的闖入者竟然是個年歲并不太大的男孩兒——頂多也就二十歲出頭。他的五官比尋常亞洲人更為深邃,帶有明顯的混血風情。眼珠兒是極近于大海的深藍,在燈光的反射下,給人一種極致的純粹感覺。

大概是因為被人圍毆的不開心,男孩兒目光灼灼的盯着伸手拽住自己頭發的李十一,表情似怒非怒,眼睛的顏色幾乎變成了純黑色。越發襯出男孩兒白皙的皮膚和深邃的五官。

李容修看着心中一動,開口說道:“不論你是被別人派來準備找我麻煩的的,還是出于某種原因不請自來的,你現在的行為都屬于非法闖入,并且——”

李容修掃視了一下狼藉的客廳和沾染了血跡的沙發和米色的地毯,嫌棄的皺眉說道:“……還弄髒了我的沙發和地毯。”

說完,順便沖着李十一吐槽道:“不過你們下手也太重了點兒,把人打成這樣。”

李十一大概是不想接受李容修如此殘忍的指控,搖頭辯解道:“我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修少。他之所以會傷的這麽嚴重,大概是他身體太脆弱了。”

聞言,被捆綁住的男孩兒勾了勾嘴角,輕笑一聲,沖着李容修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放心,我之所以傷的這麽嚴重,是因為我身上本來就有傷。不然的話,你以為憑着這幾個小貓撒嬌似的花花架子,就能傷到我?”

低沉的宛如大提琴般的聲音帶着毫不留情的刻薄嘲笑,男孩兒的目光還不忘上上下下掃視一旁形容狼藉,面帶淤青的保镖。刻意挑釁的放肆言語聽得李十一心頭火起,滿是愠怒。伸手一巴掌打在男孩兒的臉上,冷冷斥責道:“老實點兒,階下囚沒資格這麽張揚。”

不過考慮到男孩兒身上的傷痕累累,李十一的動作倒是輕柔多了。當然,從男孩兒被這巴掌拍的不由自主往旁邊一歪的動作看,這個“輕柔”也是相對比而言。

瞬間,男孩兒白皙的面容浮起五道清晰的指痕,半張臉迅速的紅腫起來。男孩兒不怒反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滿面怒火的李十一,伸出舌頭舔了舔破損的嘴角,壓低了嗓音說道:“手底下這麽軟,你應該是腎虧,多吃點狗肉對你有好處。”

李十一聞言大怒,一腳飛起踹向男孩兒。柔軟的腹部被大力撞擊,男孩兒生理性的佝偻了一下身體,咳嗦兩聲。李容修看着有些不忍,伸手制止了李十一的虐俘行為,擺手示意另外一位保镖報警。

李十二見狀,立刻拿出手機開始撥打報警電話。男孩兒看着面色一變,開口說道:“不要報警。”

李容修笑眯眯的勾了勾嘴角,雙手插兜慢悠悠的晃到男孩兒面前,彎下腰好整以暇的問道:“為什麽不報警,你私闖我的游艇,破壞了我的財務,我有權通過報警維護我的合法權益,并讓你得到法律的懲戒。”

男孩兒面色一沉,旋即雲淡風輕的笑道:“不報警,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東西。要是報警,咱們兩個雞飛蛋打,誰也撈不着好處。”

李容修聞言,更加覺得好笑。他刻意上上下下的掃視着男孩兒身上廉價的牛仔褲和纖維襯衫,挑眉說道:“我不覺得我和一個身穿廉價牛仔褲合成纖維襯衫的人會有什麽交易可談。難道我們要談一談清理我的沙發和地毯需要支付給你多少報酬嗎?”

沒有理會李容修的刻意諷刺,男孩兒示意李容修将耳朵湊近自己的唇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溫熱的氣息噴在敏感的耳垂周圍,帶來一絲暧昧的濕度。然則李容修卻沒心情感受這些,他臉色猛地一變,目光冷冷的直視自己的階下囚,寒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男孩兒見到李容修的反應,不覺自得一笑。他知道,交易,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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