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容修下午跟着一幫纨绔們趕回學校,路過操場的時候,眼尖的看到空空蕩蕩地觀衆席上并排坐着兩個人。眯着眼睛打量一會兒,看清那兩人是誰,李容修不覺加深了唇角的笑容。他扭頭跟艾倫雅克薩打了個招呼,徑自轉身走向觀衆席。
正坐在觀衆席上跟身邊的人讨論方案的遲君豪看到一臉笑眯眯的走過來的李容修,心下突然一驚,連忙起身叫道:“修少。”
他的身後,林君睿也有些忐忑的站起身來。前一段時間學校裏都在瘋傳他和沈曼瑤談戀愛,有些學生為了讨好李容修,可沒少往死了整他。因而林君睿雖然沒怎麽接觸過李容修本人,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無妄之受的多了,這會兒瞧見李容修條件反射般的菊花一緊,也屬正常。
李容修意味深長的看了林君睿一眼,開口說道:“雖然都叫君睿,可姓氏不同,命運還真是天差地別。看你這樣子,跟遲君豪相處的還不錯。我很好奇,如果我真的聽信了遲君豪的挑撥,找人揍你一頓,你會不會也心甘情願的替遲君睿白白背了黑鍋。”
林君睿聞言,臉上表情一僵。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下意識收緊,頭也死死的低了下去。被李容修刻意忽視掉的遲君豪留意到林君睿的表現,心下一緊,連忙賠笑道:“修少說笑了。”
李容修嗤笑一聲,也沒再說什麽,轉身就走。
對面的艾倫幾人也聽到了李容修挑撥的話,不覺幸災樂禍的相視一笑,簇擁着李容修離開操場。唯有趙琪俊落在最後面,沖遲君豪露出一個示威的笑容,伸手在脖子上惡狠狠的劃了一下。
遲君豪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這些人的背影,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到後悔。可下一秒,遲君豪立刻說服了自己。“跟在一幫纨绔身後能有多大出息,他遲君豪的未來,可是要像哥哥那般,成為帝晚最優秀的精英學生,然後進入學生會,競選學生會長,一步步掌控帝晚的資源豐富自己。而不是混到高三拿個畢業證,灰溜溜的離開學校。”
想清楚了得失之後,遲君豪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沖着林君睿笑道:“下面我們繼續讨論一下……”
遲君豪擡眼看到林君睿呆呆的樣子,想了想,拍着林君睿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以林學長的家境,應付帝晚的學雜費已經覺得很辛苦了,根本沒有餘力再想其他。不過只要學長能夠幫我在校慶上得到最優學生的稱號,我答應給林學長的十萬塊聯邦幣就絕對不會食言……想一下,只要能拿到這十萬塊聯邦幣,林學長甚至不用申請到哈佛的獎學金,就可以去你夢寐以求的大學。你要知道……每年報考哈佛的學生那麽多,獎學金的競争那麽大,就算林學長很優秀,也未必能如願以償。更何況,你幫了我這一次,我還會說服我大哥把你引薦給他在哈佛的導師文森教授——文森教授也是林學長的偶像,對吧?”
遲君豪的每一句勸說,都仿佛重槌敲鼓一般敲擊在林君睿的心上。原本被李容修一句話戳破窗戶紙而産生的氣惱羞臊瞬間“噗”的消失了。林君睿心有不甘的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為了湊夠留學的學費,他不顧旁人的指指點點和嗤笑,毅然在遲君豪找到他的時候,将他為自己準備的校慶競争方案以十萬聯邦幣的價格賣給遲君豪。開工沒有回頭箭,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猶猶豫豫。
要知道他林君睿不是李容修,甚至不是任何一家的纨绔子弟,他沒資格任性。更沒資格因為旁人的一句閑話惹怒遲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遲家目今的狀況再狼狽,也不是他這個平頭百姓能惹起的。
自覺相通了的林君睿再次睜開雙眼,沖着遲君豪點頭說道:“我明白的。”
頓了頓,林君睿有些不确定的再次追問道:“睿少一定會幫我引薦的,對吧?”
當着林君睿的面,遲君豪自然拍着胸脯的打保證。不過他心底卻有一絲絲的惋惜和悵然——林君睿真的是個人才。如果他當初挑唆李容修毆打林君睿的事情沒有曝光的話,以哥哥的愛才之心,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幫助林君睿以收買人心。不過現在嘛……
遲君豪氣悶的搖了搖頭,甩開腦海中那些有的沒的紛繁想法。現在遲家是泥菩薩過江,四面楚歌。他哪來的聯邦時間替別人操心!
不提操場上各自心思的遲君豪和林君睿兩個人,且說李容修一行纨绔形容散漫的走上教學樓,艾倫還不忘向李容修稱贊道:“你那個馬仔心思倒是蠻細的。兩個人躲到操場觀衆席上商量事情,視野又開闊,又不必害怕隔牆有耳,難怪你以前那麽信任他。”
李容修嗤笑一聲,搖頭說道:“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想要知道他們策劃的是什麽,哪兒那麽麻煩。”
說着,李容修轉頭吩咐趙琪俊道:“你去校圖書館查一查最近半年的時間,林君睿都查閱了什麽資料,關注了那些課題。剩下的事兒,你自己見機行事吧。”
趙琪俊聞言,頭點的跟小雞吃米一般。站在李容修邊兒上等了一會兒,見李容修再沒別的吩咐,立刻咚咚咚的跑開了。
正如孫子兵法所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纨绔們在對付遲君豪的時候,雖然礙于遲君豪曾經的“圈內人”身份,有些縮手縮腳施展不開。可遲君豪跟在李容修身邊那麽長時間,他的行為方式趙琪俊也最為熟悉。所以用趙琪俊來對付遲君豪,也是一對付一個準兒。
衆多纨绔們瞧見李容修淡定自若的模樣,忍不住上前摸了摸李容修的腦袋,老懷大慰的說道:“修修,你也長大了。”
“啪”的一聲,李容修伸手拍開了大家的手,一臉風騷的撥了撥頭發,傲嬌的道:“注意點兒,男人的頭女人的腰,不能随便亂摸。”
晚上回家的時候,李容修驚喜的發現家裏多了一個男人——三十多歲,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氣質溫雅,身上穿着一套藏藍色的西裝,裏面是白色的襯衫,沒有系領帶或者領結,最上面的兩顆扣子解開,露出裏面白皙精致的鎖骨,修長緊實的雙腿交疊,一只手放在大腿上,另外一只胳膊微微屈起搭在沙發旁邊的扶手上,樣子看起來很是輕松閑逸。
容長的臉面在不笑的時候,與李容修的爸爸有六七分相似。最令人深刻的便是男人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一笑起來,眼角流光四溢,眉梢情意缱绻,看起來分外深情款款——
“小叔,你怎麽回來了?”李容修随手把身上的外套和書包扔給迎上來的傭人,沖着客廳裏面的客人說道。
聞言,坐在沙發上的李秉孺沖着李容修笑眯眯的擺了擺手,清越優雅如小提琴般的嗓音在李容修的耳邊響起。他含着笑意的道:“因為想修修了,所以小叔就回來了。修修高興不高興?”
李秉孺,李爺爺的第三個兒子,在李家這一輩男丁中排行老四,是李容修稱之為“小叔”的人。現年35歲。按照李家男丁的傳統,李小叔十八歲的時候出國留學,其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過。在留學期間,及畢業之後行蹤異常詭秘,做的事情也非常神秘。不經常與家人接觸。只有每年春節、清明的時候才會回家拜祭祖宗,看望父母。
不過擁有後世記憶的李容修卻知道,這位小叔雖然在晚城聲名不顯,卻與國際上幾個背景複雜的大財閥瓜葛不淺。他甚至還是艾諾利亞國的隐形王族——阿列家族所選定的對外發言人之一。因為至今無妻無子,所以對大房的幾個小輩異常疼愛。
李容修之所以會知道這些事情,是因為上輩子的遲君睿和沈曼瑤在艾諾利亞國旅游的時候,被阿列家族的外圍線人抓了包。那線人為了讨好李小叔,特地公器私用,利用阿列家族強大的情報渠道搜集了遲家與沈家聯合在一起蒙蔽李家的證據,交給李秉孺。
後來發生的事情李容修記得很深刻,因為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溫文爾雅的李秉孺大動肝火。向來笑容可掬的臉上依舊保持着不變的弧度。然而本來能令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卻變了,就好像是恐怖片裏的反派,不論他笑的多麽燦爛美好,總會給人陰森森的感覺,叫人不寒而栗。
而接下來,李小叔更是讓全晚城的人明白了什麽叫雷霆一怒。李秉孺不過打了幾通電話,遲家在海外的生意立刻遭到了最嚴重的毀滅性打擊——供應鏈切斷,辦事處被查辦,門店和分公司全部被毀,甚至連海外辦事處的員工們都集體辭職。霎時間,遲家在海外的所有力量形同廢墟。
而那一次,也讓李小叔是阿列家族全球代言人的身份正式曝光。據說那件事後,阿列家族因為不滿李小叔擅自動用家族的力量為自己辦私事,對李小叔施下了極為嚴厲的懲罰。不過緊接着李小叔又為阿列家族立下一個大功勞,不但抵消了他的懲罰,還讓他在家族的地位更進一步,更受到阿列家族族長的信任和重用。甚至在老族長死後,一舉成為托孤之臣……
想到這些舊事,李容修的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不過等他想要細細琢磨的時候,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生性恣意的李容修搖了搖頭,幹脆利落的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抛在一旁,他可不是個喜歡為難自己的人。
這麽想着,因為看到不常見的家人而十分高興的李容修伸手拎起茶幾上的白玉壺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飲而盡,沖着李秉孺一臉神棍的表情道:“我猜猜看,小叔你一定是聽到我被人欺負了,所以回來給我報仇的,對不對?”
李小叔聞言,笑眯眯的摸了摸李容修的腦袋,故意賣關子的道:“也對,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