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傀儡風逐
明明是在他魔尊大人的地盤, 說話怎麽好像有點鬼鬼祟祟的,還站那麽遠?
喻辰心裏嘀咕,但當着兩個婢女的面, 到底不好多說什麽,就答應一聲,躺着運轉功法。魔修就是這點好,随時随地、什麽姿勢都可以修煉, 沒修仙那麽多龜毛的要求。
她很快入定, 運功一個周天後,身上傷口果然好得多、不怎麽疼了。
邊上侍立的青葦見她睜開眼睛, 上前禀道:“姑娘, 尊主有命, 讓您醒來就去前殿。”
喻辰應了, 起身撸起袖子看了看傷口, 見已經都結痂了, 便放心找了套能遮住傷口的長袖衫加長裙穿。
兩個婢女都來幫忙, 她本來說不用, 但動作一大,傷口還是疼, 也就由着她們幫忙了。
穿好衣服, 青葦又幫她重新梳了頭——這次和那傀儡一戰, 她頭發又被削去了些,更加參差不齊, 要她自己梳,大約只能随便紮個馬尾,青葦手巧得很,散碎頭發也都抿進去, 好好給她绾了個美美的發髻。
喻辰謝過她,自己去到前殿,卻一進門就吓了一跳。
“這玩意兒怎麽在這兒?”
大殿中間,一個披着鬥篷戴着風帽的瘦削人影立在那裏,人影一動不動,彷如塑像,手中利刃卻在燭光照射下反着寒光,正是那個給喻辰留了一身傷痕的人形兵器。
姜乘從人形兵器後面探出頭來:“我搬過來的。別怕,她現在不會傷人。”
“真的?”喻辰警惕地看着人傀儡,以最快速度、距傀儡最遠距離飛身進去,直奔魔尊大人身邊,“你不是帶回去研究嗎?又搬這兒來幹嘛?”
楊無劫見她躲到自己寶座旁,有點好笑,又有點不自在,為了避免腦海裏出現不該出現的畫面,他只好把目光放到姜乘身上,問道:“你有把握嗎?”
“十足把握不敢說,但八、九成是有的。”
喻辰插嘴:“什麽把握?要做什麽?”
楊無劫示意姜乘回答,姜乘就指指人傀儡:“讓你把她收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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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辰驚訝:“怎麽收?我又不會傀儡術。”
“你不用學傀儡術。我研究過了,這種以人魂煉成的傀儡,可以像法寶一樣使用,只要以心頭血一滴,與這傀儡結個血契,她就可以完全為你所用,你動動念頭,她就能出手殺敵。”姜乘解釋道。
“是嗎?那為什麽梁修在擂臺上還要吹口哨?”
“那是因為他并非這人傀儡的煉造者,無法完全祛除煉造者施加在人傀儡身上的血契,只好用他自己的血暫時覆蓋,将原血契禁锢起來。但這傀儡的人魂過于強大,有時會沖破梁修的禁锢,梁修只好再用傀儡術封印她部分靈智和記憶,讓她聽話。”
“這也太可憐了吧……我們不能放它自由嗎?或者讓它回去找它的原……”
楊無劫聽到這兒,實在忍不住,猛地回頭盯住喻辰。
“……主人。”喻辰被大佬瞪着,最後兩個字含含糊糊,沒敢大聲說出來。
“我還真好奇了,來,你給我說說,一個傀儡能有什麽自由?一個能用人魂去煉造傀儡的人,又會是什麽人?”
喻辰:“……”
楊無劫冷笑:“你不想要就說不想要,不必說這種僞善之言。”
“我也不是不想要……”喻辰小聲解釋,“我就是……有點害怕它。”
“讓你做它主人,你還怕什麽?”
“姜乘不是說,這傀儡的人魂很強大,會沖破禁锢嗎?”
姜乘道:“我還沒說完呢,現在不用了,我用陽炎之火把她和原主人之間的血契拔除了。”
“陽炎之火連這個都能做到?可是血契不應該是和性命相關嗎?這麽容易就能拔除?”
“原本是不能的。但這傀儡之前被邪術侵染過,血契本身就已被損害了大半,原主人估計已經感應不到她了。梁修能收服她,也是因為她被邪術所傷,力量大減……”
喻辰驚愕:“這還力量大減,那它全盛時得什麽樣啊?”
姜乘雙眼露出憧憬之色:“我猜一般的金丹修士都未必能打過她。怎麽樣?是不是很值得收?”
喻辰聽他語氣很有些興奮,納悶道:“你為什麽不自己收了?”
“因為梁修是你殺的,你來結血契,她不會抗拒。而且,”姜乘看一眼一動不動的人傀儡,小聲說,“她是個女的。”
喻辰震驚:“它還有性別?你怎麽知道的?你不會……”她忍不住沖到傀儡面前,左右看看,然後叉腰瞪着姜乘,“我真沒想到你這麽下-流!”
姜乘還沒反應過來,魔尊大人先斥道:“怎麽說話呢?”
又沒罵你,你激動什麽?喻辰納悶,回頭看楊無劫。
楊無劫卻不看她,對着姜乘說:“姜乘又不是成心占便宜,他耗費自己功力,給這傀儡祛除舊患、解開封印,一時沒顧及那麽多,怎麽就下-流了?”
姜乘莫名:“……我沒幹什麽呀。陽炎之火一入經脈,就能分辨出男女。”
楊無劫:“……哦。”
喻辰看看姜乘,看看楊無劫,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很古怪。
楊無劫像是被她看得不耐煩,板着臉問:“你到底要不要?”
“你現在與她結成血契,明日就可以帶她上擂臺。”姜乘沒察覺到氣氛古怪,還在竭力推銷,“過些日子去君天山,也是一大助力。”
這倒是,喻辰回頭看看罩着鬥篷的傀儡,小聲問姜乘:“她長得吓不吓人?臉……臉是完好的嗎?”
“我不知道,她全身上下都包着絲巾。”
楊無劫無語:“讓你收個傀儡,你還要挑好不好看。”
“不是,我是怕……”喻辰再瞧瞧看不清面目的傀儡,“算了,你确定結血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是吧?”
姜乘誠實答道:“也不是沒有。她若受到致命傷,人魂消散,你也會受到一點反噬,但并不嚴重,可能連輕傷都算不上,畢竟你不是煉造者。”
“那……等下,”喻辰突然想起一事,“這算不算你要我做的事之一?”
姜乘:“當然不算!你想得美!”
喻辰:“……”
“我白送你一件大禮,你還得寸進尺,世間有這種道理嗎?”
“世間有沒有,我不知道,但這裏是魔界,”喻辰笑着耍賴,“得寸進尺應該是我們魔修的基本功嘛。”
“別做夢了。”姜乘走到喻辰旁邊,“左手伸出來。”
喻辰依言伸出左手,姜乘又要她運功逼一滴心頭血在指尖,然後拉着她手指按在傀儡額頭,飛速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血色符號很快滲入絲巾,喻辰收回手,指尖一點兒血痕都沒有,心裏卻忽然有一種異樣感受。
幾乎同時,塑像一般的傀儡,忽然動了動,喻辰吓得後退兩步,見那傀儡微微擡頭,似乎在看她。
喻辰明明看不見傀儡的眼睛,但她就是非常清楚地知道傀儡在看她,不由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客客氣氣道:“你好,我是喻辰,以後請多關照。”
楊無劫:“……”
姜乘:“……”
傀儡沒有反應,喻辰心裏卻感覺到這傀儡在審視她,想了想,又說:“你以前受了不少苦吧?那個,我雖然現在還不太厲害,但我會好好修煉、好好照顧你的。”
楊無劫:“……”她是要和這傀儡結道侶嗎?說的什麽鬼話?
誰知傀儡聽了這話,居然收起利劍,欠身向喻辰行了一禮。
喻辰又驚又喜,回頭看向楊無劫,雙眼亮晶晶道:“她跟我說話了!尊主,她有名字,叫風逐,意思是她比風還快!”
“風逐……”姜乘重複一遍,點點頭,“好名字。”
喻辰剛要附和,忽覺腰間一緊,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拉到了楊無劫身邊。
幾乎同時,風逐拔劍躍起,直直刺向寶座上的楊無劫。
楊無劫端坐不動,抽出纏在喻辰腰間的絲帶,抛向風逐,絲帶随即游蛇一般纏上風逐手中利劍。
喻辰有點懵:“等等!怎麽回事?”
“她跟你說名字,你都沒發覺不妥嗎?她有記憶!”楊無劫眼睛盯着還在和絲帶糾纏的風逐,罵姜乘,“你還愣着,還不制住她!”
喻辰一時沒想到有記憶有什麽不妥,先道:“風逐住手!這是我們尊主,不會傷害我的。”
風逐動作一緩,絲帶随即沿着利劍纏在她手上,她沒有掙紮,落回地面,又不動了。
姜乘反應過來,追到風逐跟前,打量一下,問喻辰:“她知道自己名字,別的呢?”
對啊!知道自己名字,那原主人應該也……,喻辰有點緊張,往楊無劫那邊湊了湊,才問:“風逐,你還記得你以前的主人嗎?”
這話問完,喻辰心裏忽然多了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念,她能感覺到有那麽一個人,但那個人十分模糊,沒有任何一點兒能夠分辨的特征。
然後她就看到風逐搖了搖頭。
“梁修你也不記得嗎?”喻辰又問。
一陣恨意忽然湧上喻辰心頭,她感覺到風逐似乎在梁修手上吃了不少苦頭,忙說:“沒事了沒事了,我已經殺了他。”
旁邊好像在看打啞謎的楊無劫十分驚訝,她先前不還因為殺了梁修,把自己吓暈過去了嗎?更奇怪的是,喻辰坦然說完這句,竟還主動走向風逐,要去幫她解絲帶。
楊無劫看這傀儡還算聽話,便将絲帶收回,轉頭問姜乘:“怎麽回事?”
“大約是記憶也被邪術侵蝕了,只剩下名字。她的人魂受創不輕,明日擂臺賽後,屬下再帶她回去用陽炎之火滋養一陣吧。”
喻辰看風逐瘦削如紙片,默默立在那裏,很不忍心,便道:“反正已經贏了兩場了,明日不用她上陣,你這就帶她去治療吧。”
誰知楊無劫和姜乘異口同聲:“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