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公寓樓道口的那盞頂燈壞了,俠客從電梯中出來的時候整條走廊都泡在黑暗裏。夜風從敞開的露臺處湧了進來,他有些心煩意亂的拿出手機借着屏幕微弱的光線照清路。對于俠客來說,夜行是習慣的本能,在沒有光源的情況下中找到住處的房門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但俠客現在扮演的是一個普通人,他借着手機屏幕的微光,繞過堆放在走廊上住戶的雜物走至走廊深處的住宅。

他忽然嗅見一股極淡的血腥味。

是從他隔壁的住戶門縫中漏出來的味道。俠客在那家房門前停了一停,握住門把手推門而入。手機屏幕的光隐隐約約的掃過客廳裏映在地毯上大塊黑色的血跡,以及茶幾邊的一個球形的陰影。坐在沙發上的黑影微微的動了動,俠客嘆了一口氣,伸手将客廳的燈打開。

“我家在隔壁,你又走錯了,飛坦。”

在沙發上,一副大爺樣坐着的飛坦斜過來一個冰冷的眼神:“麻煩,這種扮演游戲很好玩?在沒有觀衆的情況下還要演獨角戲真是難為你了。”

“哎呀,诋毀別人的愛好可是不好的習慣。”俠客套上手套,伸手将滾來在地上的男性頭顱撿了起來,饒有興致的拼接到靠着電視背景牆的那具軀體上,“一直給我添麻煩的可是你啊,警察的調查就像只會嗡嗡亂叫的蒼蠅一樣惡心。這裏的住宅我還很滿意,程序校對的工作也是,在短期內我并沒有換身份的想法。尤其是最近經濟危機,找工作越來越艱辛了——說起來,這戶人家的女主人和那個熊孩子呢?”

“在卧室吧,誰知道。”飛坦聳了聳肩。

走到卧室裏觀摩了一下死亡慘狀的俠客重新回到了客廳:“——你什麽時候又多了把血弄的到處都是的惡癖了?”

“啊,是嗎。我沒注意。”飛坦說,“你應該感謝我在那個女人尖叫之前就解決了一切。”

“你如果沒有走錯門的話,我會更感激的。”

飛坦眯起了那雙狹長的金色瞳子,他涼涼的嘲諷道:“你不是挺擅長應付條子嗎。”

“嘛嘛,最近越來越乏味了,一點挑戰性都沒有。”俠客攤了攤手,從餐桌邊拖出一條椅子坐了上去。桌子上還擺着些殘羹冷炙,金發青年神态自若的隔着淌滿血液的地毯和頭顱搖搖欲墜的屍體,笑眯眯的和飛坦對視。

“從哪裏回來的?”飛坦問,“芬克斯的那個計劃實行起來出了點疏漏,解決了,但玩的不夠盡興。”

“所以才惱火的找上來興師問罪了?——芬克斯那個大個子揍人倒是不錯,舉辦活動倒是一點都不擅長呢。”俠客笑眯眯的,“讓我猜猜是哪裏出了問題?嗯……因為團長不在所以又把贗品當成了真品,忽視了夜班守衛,還是招惹上了執行任務的獵人?”

飛坦冷冷的注視着他。片刻後,他扯下了面罩靠在沙發的靠椅上,扯出一個詭谲陰冷的笑容:“怎麽,要不要親自對芬克斯說說?教育教育他只會武力的腦子?”

被飛坦扯到高層的酒店時,信長,芬克斯,窩金正在打牌。門一推開俠客就被飛坦一腳踹進了門,不過俠客面對的倒不是芬克斯沒有眉毛顯得更加有威懾力的審問,信長在看到俠客的瞬間神情忽然變得暧昧起來,配合他邋遢的形象倒是更加接近了猥瑣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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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說。”芬克斯将牌收了起來,懶洋洋的開口,“你消失的這幾天該不會是釣馬子去了吧?”

信長撐着腦袋翹着腿:“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了。怎麽樣,成功上壘了沒有?”

俠客掃了一眼同伴,突然對這個對本職工作的失誤都不好好總結,連八卦都擺出一副要砍人的臉的團隊失去了信心。

“鬧什麽呢。”他皺皺眉推開堵在前面的窩金坐在一側的沙發上,“我什麽時候給了你們這種錯覺?別開這種玩笑了,我正煩着呢。”

“喲喲,看,連招牌的牛郎笑容都不見了。”芬克斯用手肘推了推坐在身邊的信長,“果然是在煩·心啊。”

“兩年沒跟着我去逛窯子了。”信長懶洋洋的,“如果沒有固定床伴不會憋得慌嗎。”

窩金擺出一幅“你真能忍”的表情拍了拍俠客的肩,以示同情。

飛坦環臂靠在牆邊,一言不發,面罩又被他豎了起來遮擋住了臉的大部分,那雙眼在暗藍色發絲的遮擋下有意無意的瞟向這邊。

“我去見的那個人是男性。你們真覺得我真饑不擇食到了面對同性還想上的份上?”

一行正準備接着八的爺們臉頓時萎了。只有飛坦一皺眉,開口:“……炙焰?”

俠客頓了頓。圍觀的集體也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保持沉默,甚至連呼吸的氣息都沒洩出一分。

“……啊,是啊。”

幾乎是瞬間的事。飛坦的速度就算是在蜘蛛也也是無人能企及的快,他的爆發就像一道掠過天際的閃電,拔刀最快的信長也只來得及看清他行動前微微抽搐了一下的手指。下一刻,幾乎是瞬移一般,飛坦就突進到了坐着的俠客身邊,他伸手揪住了俠客的衣領——如果不是面對同伴的話,他扭斷的應該是對方的喉骨。

“你殺了他?”

俠客像是挑釁一樣的彎了彎嘴角:“啊,本來是這麽打算的。”

“……還真能忍嘛。”飛坦緩緩的松了手,上身被扯離了沙發面的俠客坐了回去,重新換了個舒服的位置。飛坦露出的眼瞳裏神色奇特,他哼了一聲退回原來的位置。

“別表現的好像你沒想過要殺他一樣。”

飛坦揚了揚眉:“那也該是我動手。難得的消遣,自然要消遣到最後。”

俠客帶着絲詭異的惡意笑起來:“真可惜,就算你膩味了也沒辦法動手了。炙焰是揍敵客。”

飛坦緩慢的轉過頭來,俠客彎着嘴角擺出的笑臉令飛坦感覺一陣反胃。他們的視線短暫相交了片刻,最後飛坦撤移開了目光,冷漠的說:“真遺憾。”

“對啊。”俠客笑得一派燦爛,“真遺憾。”

·

天臺風很大。深夜的城市卧在腳下,明燈千盞,遙遙的從地平線的彼端亮到腳下的馬路。俠客倚在欄杆上,風大致的将他愠怒的大腦給吹的清新了點。俠客深吸了一口氣,拿出手機将現在使用的這個身份的記錄給清楚吊銷個幹淨——他忽然就沒有了應付發現兇案現場後就會挨家挨戶的詢問的警察的興致,也沒有繼續這個屬于普通人的生活的興趣了。在清理幹淨後,俠客登陸了微博,手指比大腦更加熟練的點進了“特別關心”的名單,然後點進了那個有着可笑卡通頭像的人的主頁。

轉發的段子、cosplay信息、新出的廣播劇、游戲同人圖、标着“萌妹子[心]”的轉發自拍圖。

俠客沒有再翻頁下去。屏幕過了時間就暗了下去,天臺的燈亮着,反射出他自己沒有帶上笑容的臉。

身後有人。俠客聽了聽腳步聲,就分辨出來那是信長。

圍着寬松長袍踏着木屐的男人靠在了他一邊的欄杆邊。突然燃起的煙味沖鼻而來,俠客移了移視線,看到信長點了一只煙并送了過來。俠客搖頭拒絕了,信長不在意的将煙叼到嘴邊,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煙圈。

白色的煙霧很快就消散在了夜空裏。

“我說啊,俠客。”信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懶洋洋的,“喜歡上男人沒什麽大不了的。又不是沒見過這事。”

“沒弄清楚緣由之前,不要随便當心理調解師啊信長。還是利索的拔劍更适合你。”

信長哼了一聲:“我能不懂?你這狀态不是戀愛了還能有啥。”

“擺着一副感情咨詢萬能的臉,結果卻是個萬年單身漢。”

“我說你。”信長抖了抖煙灰,“就不能老老實實的聽完我準備了半天安慰的話麽?!不聽完的話來打一場啊?!”

俠客立刻噤聲,還笑眯眯的比了一個将嘴巴用拉鏈拉上姿勢。

信長繼續把煙叼在嘴裏,擡頭做出一副對月喟嘆的憂傷的小清新表情。俠客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看,卻發現今天是個陰天,不僅沒有月亮,連星星都沒有。

在天臺昏暗的橙色暖光下,披頭散發的信長悠幽的又吐了一口煙圈。他夾着袅袅燃着的香煙半天沒開口。俠客遠眺着遠方,直視地面燈火鋪開的地平線,蒼空一片黑暗。

“從流星街出來差不多也有十年了,對吧。我也算是旅團當中年長的。當初認識團長的時候,他才這麽矮。”信長随手粗糙的比劃了一個高度,像是記憶已經不清楚了一般上下浮動了片刻,就“啧”了一聲收了手,帶叼住煙含糊的咀了兩下,“我的第一個姘頭就死在流星街裏,她流星街出生,流星街死亡,一輩子沒能出去,在那裏拿着一把小刀一袋面包,一生就過完了。團長,我,窩金,派克,瑪奇,飛坦,富蘭克林,都不是甘于安定的人。殺死別人,或者總有一天被別人殺死——啧,都是遲早的事。”

“想要什麽就去搶,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分析利弊瞻前顧後是你經常做的事吧,俠客?省點心吧小子,總有那麽一兩件東西是等你想清楚了再搶就已經來不及了的。蜘蛛嘛,跟着感覺走,當機立斷就夠了。”

信長将燃盡的香煙扔到地上,木屐踩在上面,跺了跺,把火星都滅盡了才拿起來。他又點了一根煙,接着話說:“甭管是大家閨秀還是糙妹子,也別管是不是同性。你的狀況長眼的都看出來了,你自己不承認也沒用。這芸芸衆生大千世界,什麽壞的糟的殺人放火我們沒做過?揍敵客怕他個蛋。”

“不過啊,還有一句話我必須得說。”信長點了點煙灰,滿是胡茬不修邊幅的下巴微微昂了起來,看起來随性的漫不經心。

“別期望有什麽好結果。”

俠客測過臉來看向信長,半晌後,他笑了一聲:“這是你失敗的情感經歷總結嗎,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安慰啊。”

“……剛才飛坦果然應該直接扭斷你的喉嚨。”

俠客揮了揮手,将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就往天臺入口處走去。

“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了,走了啊,信長大叔~?

信長笑罵了一聲,重新将煙叼回嘴裏。他昂起頭看了大半天黑漆漆的天空,叼着煙嘆了一聲。

“——月亮真不錯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就算是二十四歲的老男人(不)了也要初戀#

得知了同旅團的成員要追揍敵客(俠客:謠言猛于虎)的西索扭着腰給伊爾迷發了一條短訊。

[聽說幻影旅團的腦喜歡你喲~春天果真是戀愛的好時節啊~嗯哼?From:西索]

收到短訊的伊爾迷面無表情的将之拖入垃圾箱,在利索的解決掉了目标後,對着夜空陷入了沉思。

春天是戀愛的好時節→賴在自己家不走的小傑→奇犽。

糟糕。

伊爾迷驚覺,得把奇犽的感情扼殺在搖籃裏才行。

春天是戀愛的好時節→突然開始頻繁出門的糜稽→與誰見面。

糟糕。

伊爾迷右手砸左掌,一邊欣慰自己家養的豬學會拱白菜了,一邊擔憂糜稽的眼光。

果然應該給成年了的弟弟把個關。面無表情的大哥下了決心。

春天是戀愛的好時節→一直在偷偷摸摸注視奇犽和小傑的柯特→……

糟糕。

伊爾迷感到了擔憂,柯特難道是暗戀上了小傑?

最後,伊爾迷果斷做出了加快任務,提早回家的決定。

家裏的弟弟沒有他是不行的。今天也如此自信的大哥愉悅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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