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檸檬

蘇明淺戴着耳機睡覺,陳殇許備課看題。

蘇明淺睡了兩分鐘,雖然很困,但莫名其妙睡不着。他用腳趾勾了勾陳殇許的衣服,問陳殇許:“你不困嗎?”

“不困。”陳殇許回答。因為他高中三年培養出來的超強作息已經深深刻入他的骨子裏,甩都甩不掉了。

“高中生難道都像你這麽誇張?”蘇明淺說,“那我不要讀高中了。”

陳殇許無奈地解釋:“小蘇,每個人的精力都是不一樣的。”

看出來了。蘇明淺心想。

“就你這樣的,晚上精力肯定也好吧?”蘇明淺使壞地問。

問題一出,桌邊備課的身影略微有些僵硬,緩和了許久才緩和回來。陳殇許回答:“我沒試過,我不知道。”

學霸的回答實在太尼瑪搞笑了。正兒八經中還帶了那麽一點可愛。

蘇明淺忍住笑意說:“等你哪天試過了,一定要告訴我。”

“為什麽?”陳殇許轉眼疑惑地問他。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告訴我一聲就行了啊!”蘇明淺用腳尖踢他,說,“告訴我一聲又不會怎樣。我只是想證實我的猜測而已。”

陳殇許不語,良久才道:“好。”

你會知道的。小蘇。

丁北銀白色的瑪莎拉蒂停在蘇明淺公司樓底下,蘇明淺抱着紙箱出來,拉開車門,貓箱裏kiki朝他喵喵叫。

“怎麽把它也帶來了?”蘇明淺坐進車裏,問丁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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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疫苗啊!跟醫生預約了。”丁北說,他抽了根煙,拉下窗戶通風,“話說你真不幹了?你找好後家了嗎?”

“找尼瑪後家。”蘇明淺破罐子破摔,富二代本性暴露得徹徹底底,“社會太險惡,我不想努力了,我想回去啃老本兒了。”

“別吧,蘇蘇,”丁北說,“人還是要有些追求的。不要因為一些小挫折就放棄自己。”

“我平生就追求過這麽一次,下場這麽慘烈,還追求個毛線。”蘇明淺說,“還是失敗的人生比較适合我。我就是一只毒雞,再怎麽熬,熬出來的也是毒雞湯,勵志不了。”

丁北沒想到他短短一天就把自己剖析得這麽徹底,想笑,沒好意思笑。丁北說:“那我沒什麽好說的了,你要是真打算回安市,我認識幾個哥們,讓他們幫你找個靠譜的工作,你稍微做兩天,緩和緩和。”

“北北你真好。”蘇明淺掩面抽泣。

“少來。別演。”丁北回方向盤,“我再好,也沒有陳殇許對你好。人家整整對你好了六年,你看看你這六年都幹了什麽蠢事。”

“我真知道錯了。”蘇明淺說,“所以他跟那個孟什麽在一起,我還祝福他了。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還是得說:只要不跟我在一起,他能活得舒坦一些。”

“哎,你做人做成什麽樣了啊。”丁北嘆為觀止。

“別說了,別說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又不能回爐重造。”蘇明淺說,“所以我打算回老家,不出來禍害人了,我思想覺悟還不高嗎?”

“高,太高了。哦對了,有件事情,關于陳殇許的,你想不想知道?”丁北換了個話題。

蘇明淺本來想說不想知道的,但是他說不出來,他猶猶豫豫地問:“什麽啊?”

“陳殇許今年年底打算按揭買房了。就買在安市。你說神奇不神奇?”

陳殇許家境不差,年紀到了買房也在情理之中,有什麽好背後讨論的?蘇明淺不懂,他還沒到買房的年紀,也不需要買房,所以不關心這個。

“你傻啊。”丁北沒脾氣了,“陳殇許要是跟孟遙真的能一直發展下去,還能回安市買房?他雖然沒有海市戶口,但他條件又不差,完全有能力直接在海市拿套房子。況且孟遙又是徹頭徹尾的海市人,陳殇許怎麽可能不考慮他?”

“你怎麽知道那個孟遙是徹頭徹尾的海市人的?”蘇明淺問。

一貫巧舌如簧的丁北卡殼了三秒,然後平心靜氣地說:“這不重要,蘇蘇。重要的是,陳殇許到底是不是真的愛那個孟遙。”

“哦。”蘇明淺說,“就算不愛,又能證明什麽呢?證明陳殇許原來是個只圖人家身子卻不負責的大渣男?”

丁北:“……”

不知道為什麽,丁北有時候覺得蘇明淺看人的角度非同小可地刁鑽。

兩人去寵物醫院給kiki打了疫苗,丁北送蘇明淺回去收拾東西。胡亂收拾一通後,飯點到了,兩人又去商場吃了晚飯,丁北請客。

“真打算放棄陳殇許了?”酒杯相碰間,丁北問蘇明淺。餐廳帶點酒吧的格調,視線昏昏暗暗,光影重重疊疊,眼前那束紫色的光晃得蘇明淺眼睛都有些眩暈。他本來酒量就不好,被這光一晃,意識就模糊。為了讓自己意識清醒一點,他不喝了。

“我也不想放棄的。”蘇明淺打了個不輕不重的酒嗝,雙手撐在膝蓋上正襟危坐,看上去有些可愛,又有些可憐,“但是他不要我了,也不愛我了。我還糾纏他幹什麽?我有這麽不知好歹是非不分嗎?”

“蘇蘇,你真棒。”丁北由衷地說,“我雖然一直看好你和陳殇許,但我也不希望你在這段感情裏太被動。蘇蘇,你性格雖然不怎麽樣,但人還是好的,忘掉陳殇許的話,往後可以找到更好的伴侶。”

“你別這麽正兒八經,”蘇明淺沒聽出來他的話有什麽毛病,蘇明淺說,“我自己想一想還好,你這麽正兒八經一提,我就覺得和陳殇許真的是永別了。一個在我生命裏出現整整六年的大活人,突然沒理由再見了,我舍不得。”

這種感覺丁北能夠體會。斷舍離誰能說到做到呢?況且蘇明淺又不是聖人,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能說出“放棄”這種話已經很難能可貴了。

“算了,別想這些了。”丁北看他精神狀态不是很好,怕他自己鑽牛角尖,把話題一帶而過,“蘇蘇你不是特別喜歡吃這家的菜嗎?以前咱倆上學的時候嫌它貴,只一個學期來一次,現在有錢了,你想吃什麽咱就點什麽,不要委屈自己。”

“誰委屈自己了?”蘇明淺鼻子一吸,重新拿起刀叉,戳面前的鵝肝,“我向來不委屈自己。從今往後,我要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我要過得比他陳殇許好。”

他嘴上這麽說,實際上一點胃口都沒有。尤其是燈光交替間,他看見陳殇許帶着孟遙走進這家餐廳、兩人坐在一起認真研究菜單的時候,那一剎那他甚至有把吃下去的食物和喝下去的酒都吐出來的沖動。

記憶中,陳殇許和他吃過無數次飯,每回都是陳殇許把菜單遞給他讓他點,無論他想吃什麽,陳殇許都微笑着說可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兩人一塊兒研究吃什麽的。

人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喜好呢?蘇明淺現在明白了,陳殇許對他只是出于無條件地照顧和包容。孟遙,才是他想分享個人喜好和想法的對象。

蘇明淺有那麽一瞬間酸得要死。

他胃裏剛壓下去的酒精突然又竄上腦子了。

“蘇蘇,你去哪裏?你幹嘛?!”丁北覺得他不對勁。

蘇明淺抄起面前只喝了一口的紅酒杯,繞過人群,徑直向陳殇許那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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